赤兔记 - 451 东边日出西边雨（十一）

    “阿飞，你的「红缨」！它……它是断了吗？！”
    三戒瞠目结舌，指着阿飞的右手，用一种仿佛是在陈述事实又不敢相信的语气颤声道。
    当然这句话是不需要回答的，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名震天下的玄铁枪「红缨」，兵器谱排名第一的玩家神器的确是断成了两截。一截光秃秃的握在阿飞的手中，另一截却是连着玄铁枪头一起消失了，连切面都仿佛是被镰刀收割过的韭菜一样平滑！
    谁截断了它？
    或者说是什么东西截断了它？
    断掉的那一半又去哪里了？
    这三个问题仿佛是来自人生的疑惑，没有人能回答。
    而作为这场悲剧的主角，苦命的阿飞愣愣的站在那里，他嘴巴张着，仿佛被人在嘴里塞了三枚鸭蛋，四颗核桃还有五个苹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大江湖着实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说，掌握了瞬间恢复伤势仿佛永远都不会死的「血手」厉工死了，又比如「邪灵」厉若海的配属兵器丈二红枪在与令东来的交手中损坏了，还比如隔壁峨眉派的一只公猫生了一只小猫。
    然后阿飞坚硬无比的「红缨」也折断了……
    有一些原本认为不可思议的事情终究是无法用科学和武侠原理来解释的，至少阿飞目前的脑海就这般想的。相比之下，他胸口上鲜血直喷的伤口显得科学多了！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儿摔倒。三戒赶紧奔过去，替阿飞点了几下穴位止住了伤口，同时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也就是兵器断了。赶明咱们就回去重新打造一把……”
    说到这里他也是有些牙疼。那「红缨」的枪头可是用玄铁打造的！现在且不说哪位师傅能够打造玄铁兵器了，关键又该去哪里找一坨玄铁呢?难道去找郭襄把倚天剑给融了，还是从郭破虏那里弄到屠龙刀，挖一块来填补这个空缺？
    这些想法三戒只能是埋在心里，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
    一旁的厉若海之前也断过兵器，但要说在“断兵器”领域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的话也不太可能。他咳嗽一声，正要开口说话，那燕飞的声音却悠悠传来：“不错！懂得将枪法与自创武功结合，用真气的炸裂来抵御我这一招仙门剑法……大江湖能够挡住我这一招的人不超过十人。玩家之中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你这个武林盟主的身份当是名副其实！只可惜你的兵器坏了，这杆长枪是否就是兵器谱排名第一的「红缨」？”
    三戒和风行烈同时转头怒视燕飞，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飞却恍若不觉，他的蝶恋花已经入鞘，负在身后，没有了继续出手的意思。此时的他敛去了之前的一身气息，负手而立，摆了一个英武的姿势道：“兵器只是人手脚的延伸，其实并不代表什么，除非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如果你痛惜自己兵器被毁，可以拿走我的「蝶恋花」作为补偿！”
    众人都是一惊，便是呆滞状态的阿飞也虎躯一震！
    拿走「蝶恋花」作为补偿，燕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阿飞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情，要赚一个大便宜了？三戒等人更是兴奋的琢磨起来！毕竟「蝶恋花」是武侠历史上有名的神器，相比之下阿飞的「红缨」只是玩家自己打造的武器罢了。这两者的价值可是极为不对等的！
    不过阿飞脑子里想的却是“妈蛋我是用枪的拿了你的剑又有何用？”
    好在那燕飞虽武功通玄，但还没有强到可以阅读阿飞内心的程度。只听得他淡淡道：“「蝶恋花」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工具罢了。十六年前，我领悟仙门剑法，击杀慕容垂，纵横边荒无敌手，已经被称为天下第一剑手！后来几年，我在剑法一途一直无法进步，为了破碎虚空的最高境界，我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将「蝶恋花」埋在了边荒集一颗大树之下。此后三年苦修，我忽然间领悟了一个道理，然后又回到那大树下，将「蝶恋花」挖了出来。这一埋一挖之间，却让我最终领悟了仙门剑法的最终奥义……我说了这些，不知你能否理解？”
    阿飞木然的看着他，心里直骂mmp！
    燕飞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还不懂，但是厉兄已经懂了！武学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人心的最高境界。如果放不下剑，自然达不到这个境界。但如果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埋剑与挖剑的区别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说到这里，脸朝着天空四十五度，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阿飞和三戒依旧是一脸懵逼，但觉得这个理论好像又极有道理的样子！
    燕飞却不管玩家们的心思，继续道：“如今这柄剑的有无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即便是没有若是「蝶恋花」，我的剑法依旧是仙门剑法！至于是用空手使出来还是借助其他兵器，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这柄剑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用，尽管取走便是！”
    燕飞忽然间说出这番大方的话来，反倒是让阿飞有些犹豫了。
    他自己也在琢磨，有没有「蝶恋花」，甚至有没有「红缨」，对自己的武功到底有多大的影响？此时他才隐约意识到，之前连番挑战武曌、邀月和令东来，「红缨」作为兵器对他武功加成作用，其实已经变得越来越弱了！今日取出红缨，更多的是想依仗玄铁之利来躲闪那无处不在的阴阳能量罢了！
    燕飞见状点点头，叹道：“你的武功已经触摸到了招数不滞于物的边缘。无论是空手还是长枪，其实都差不了多少。之所以兵器会折损，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等到那一日你能够在有枪和无枪之间收发自如，你的武学或许可以更进一步！”
    “呃，无枪胜有枪的最高境界么？”
    阿飞脑海中掰扯出这个词语。
    燕飞却摇头道：“无枪胜有枪也不是所谓的最高境界。如果你真练到了极高的地步，何必纠结于无枪和有枪的区别，自然也不必存在它们所谓的胜与负了！”
    这句话让阿飞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一道闪电，头脑中的重重迷雾在一瞬间被点亮了，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让他接下来的悟道修炼多了一个印记。阿飞隐约意识到，如果后面他真的能有所领悟，在武功一道会大有收获。不过这个时间就不好说了，可能近在咫尺的片刻，也可能是十年八年之后了！
    燕飞叹道：“看来你自己应该有所感触了，今天的经验你就自行感悟去吧！好了，我来此的目的也是达到了！”
    众人都是一愣，阿飞更是惊诧的看着他道：“什么目的？你不是来找厉帅比试武艺的吗？”
    燕飞嘴角轻轻一提：“我今日可不是为了与厉兄切磋！因为我曾亲眼见证了令东来与厉兄切磋的过程，所以与厉兄的交手原是不必了。我其实是来找你苦命的阿飞的！你曾与令东来交手三招，令东来只守不攻就让你手掌受伤，更是与你定下了三招之约。所以今日我也现身与你过上三招，等你下次与令东来见面，就用今日我给你的这些经验去，应对那位无上宗师吧！你最好能吓他一跳，甚至让他吃点暗亏，如此就算作我与令东来的隔空交手了！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竟是有些欢喜，仰天大笑数声！
    众人皆是不解，唯独厉若海似有所悟！那阿飞更是道：“你要想和令东来交手，直接找他便是，何苦绕这个大弯子？我看你的武功也丝毫不下于他，莫非是怕了他令东来不成？”
    燕飞却轻轻一甩衣袖，傲然道：“我燕飞原本就无意于此，若是真去找令东来交手，难免会被人认为是为了争夺那破碎虚空的机缘！而假你之手则是为了告诉世人，我燕飞其实并不下于他无上宗师！燕某并不是对无上宗师不敬，只是这一次的机缘我就不必参与啦！”
    “什么？！”
    众人都是一惊！
    燕飞竟要学那武曌，不参与这次破碎虚空了？
    这可与当前大江湖的普遍认知不合！
    毕竟刚刚更新的破碎虚空排行榜还将他列为第二号热门。而原本具有极强竞争力的武曌、幕清流、龙鹰等人，都因为退出竞争而失去了上榜的资格。如果这燕飞早就不参与了，为何破碎榜上没有体现这一点？
    面对众人的疑惑，那燕飞缓缓道：“大江湖破碎虚空任务以来，燕某与两位夫人一直隐居在边荒集！至于破碎虚空……我虽然也有向往，但更希望与两位夫人的生活不被打扰！当年我们一起踏入仙门，如今情况有变，但我们一家人的心思不变。再说了，破碎虚空之后呢，岂不是要成为黄系武林在大江湖的代表了？荣耀与责任向来都是一体的，燕某现在还没有一力承担的打算。等那一天我厌倦了平淡的生活……那就再说吧！所以我不会离开边荒集这个地方，今日现身，也是一时心痒，想要借你之手做点事情！如此我便去了，你们最好也不要向其他人多言！告辞！”
    最后“告辞”二字提出，他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十几丈之外，速度极为惊人！那阿飞着急道：“等等，且慢……”
    燕飞的身形在远处微微一凝，回头似笑非笑道：“想通了吗？可是想要我的蝶恋花？”
    阿飞却摇头道：“我只想知道，我那半截枪头去哪里了？”
    燕飞哈哈一笑，道：“这个问题，日后你可以问问那位最终破碎虚空的人吧！或许他可以帮你寻回来呢！”
    言毕冲着众人一早上，身形疏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