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记 - 441 东边日出西边雨（一）

    “无缘无故，怎么忽然间下么大的雨！”
    且在阿飞赶着与厉若海回合的时候，半路气候忽然间发生了反常的变化，顷刻间乌云压顶，大雨倾盆！
    阿飞不想被淋成落汤鸡，便是从包裹中取出雨伞，轻轻撑开。
    游戏中的天气经常变化，雨伞这种东西也是玩家常备。不过一般下点小雨的时候玩家们都不屑用之，有的甚至还喜欢体验雨中江湖的味道。只是这一次的雨实在太大，来的又急，简直像是有人从天上往下倒水一样！
    以前的时候阿飞也极少用雨伞。初入江湖，在游戏中淋点小雨其实也挺有意境的。后来在大江湖久了，不知是为了更好的体验江湖氛围，还是因为以前的一些记忆，他也是备了一把青色的竹骨伞。这把伞看起来朴实无华，不过每当用这把伞的时候，阿飞总是会想起很多人。他犹记得东方不败也有一把红伞，当年着实是惊艳了整个大江湖。而最近遇到的人中，师妃暄每次出场的时候也喜欢带着一把垂髫的青伞遮挡阳光，这让师妃暄身上平添了一种独特的韵味。
    伞有时候并不能遮挡所有的风雨，不过对有些人来说，撑开伞就是一个小天地。看着雨水从边缘簌簌落下，自己仿佛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中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赤兔马倒是无所谓，它喜欢紧密的雨点打在身上的感觉，这让它感觉到浑身舒畅，甚至还有些兴奋甩甩蓬松的马尾！阿飞却透过伞的边缘凝望着远处那黑云压顶的情景，一时间有些出神。
    那边是厉若海的方向呀！
    他忽然想到。
    看浓云的方位，那边的雨应该更大，也不知道厉若海和三戒有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不过有大师兄在，这些事情应该都不是问题了！
    且在阿飞心里稍安，坐在马背上继续缓缓前行的时候，忽然间心里一跳。旋即他感觉到那乌云最浓的地方传来一阵惊人的气息。气息是骤然间起来的，如奇峰突起，直冲云霄！接下来竟是维持在一个极为惊人的高点，连绵不断的爆发！而还有另一股更惊人的气息与之相互冲着。对抗之激烈，甚至连风雨都变得更加浓密了！
    风雨呼啸，犹自带着某种凄厉！
    是厉若海的气息！
    阿飞脸色大变！
    他对厉若海的气息不要太熟悉。而透过气息的激烈波动，他意识到厉若海正在与人交手！而这场风雨忽然出现，竟是带着某种特殊的意味了！
    “驾！”
    他果断大喝一声，拍了一下赤兔。
    赤兔马最通人性，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当即抖了抖身躯一扬蹄子，箭一般冲了出去！
    水花四溅飞扬中，青伞已经被被丢到了身后！
    一阵狂风卷起了它，在风暴之中盘旋着，仿佛暴雨之中抗争的海燕，展翅盘旋在一片苍茫的雨线之中，久久不落！它最终飞向高空，化作了一个墨点，点缀着一片雪亮的天与地！
    轰隆！
    仿佛是以那个墨点为起点，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弯曲着劈下！
    赤兔记
    闪电的光芒有些刺眼，照亮了三戒的脸！
    他的呼吸都停顿了，尽管暴雨如注，他依旧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两人交手的旋涡！
    大雨顷刻而下，将一切都笼罩在了一片云烟之中！
    传说中，高手交战的时候，往往会产生天地异象。
    当年庞斑与浪翻云动手之时，天地云雾涌动，乌云挟着闪动的电光，铺天盖地而来，看得人心生寒意！而传鹰与蒙赤行决战长街，亦是雷雨交加，天人相应！
    在黄系武学中，当一个人修炼到极致，往往会天地交感，直至最终的破碎虚空。到了大江湖的时代，金古温梁黄的武学体系统一，这个境界就被认定为道法自然，人与自然融合达到精神超脱的境界。东方不败、扫地僧和张三丰都是如此。
    这也是三人傲视大江湖的原因所在。如今黄系高手们也在朝这个境界发起挑战了。无论是令东来还是厉若海，在这条路上都是走到了最后的关头，但是谁能够最终跨出这一步，却是一场交织着机缘与命运的博弈！
    在疯狂涌动的天地异象中，一条条透明的雨线将天与地交织在一起。雨点从天空生出，带着它的使命一头冲到大地上，溅起一朵朵四射的水花！只见厉若海和令东来站在这一片密布的烟雨之中，相隔不远，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仿佛只是雨中的两个普通人。
    但仔细看他们之间，落到了两人之间的雨点竟是都改变了原本下落的轨迹，在半空中迅速的打着璇儿，仿佛被一股力量牵引住了，盘旋着下落！
    是两人的气机相互缠绕，将雨幕都扭曲起来了！
    三戒在这一刻心里生出了一丝明悟！
    果然不愧是黄系高手的交战，尚未接触，就已经开始了某种层面的对抗！气机的交锋，气势的纠缠，甚至是两人精神的相互碰撞，已经将这里的气氛弄得如血一般粘稠了！
    令东来绝对是精通精神攻击的！否则他三戒也不会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对方动了手脚。当年的「血手」厉工也是如此，直接被幻象攻击，一个人奔来跑去，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相互纠缠，但最终还是落得一败涂地。
    三戒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但他依旧尽力让自己站直了，不肯放过那两人交手的丝毫细节。
    面对这样的攻势，厉若海又是如何抵御的呢？
    而令东来说只有三招！
    这三招之中又会含有多少尽窥天道的奥秘？
    “好！庞斑说的不错，邪灵果然有让令某欢喜的实力！”
    风雨中传来那令东来的声音，竟是欣喜无比！
    只见他卓立于卷飞狂旋的风雨之中，不住催发他盖世神功，头发都根根飞舞起来！
    “方才在我无孔不入的精神入侵之下，厉兄稳如泰山，一点不为所动，这足以证明你的实力了！换了旁的对手，在我全力施为的压力和催迫下，往往会改守为攻，以免我将气势提至极限时，被绞成粉碎。可是厉兄就和庞斑一样……堪称是吾对手！”
    “令宗师过誉了。你的精神修为已经接入天地，以厉某人看来，这场风雨就是你带来的！古语有云，龙王出行，风雨相随。你已经是这天地的龙王，天地之能都隐然为你所用。厉某心里欢喜不已，希望这三招不会让你我失望！”
    厉若海长身而立，他依旧空这首，但高大伟岸的身躯在令东来面前丝毫不落下风！
    那令东来长笑一声，道了一声：“好！”
    他忽地长袖一挥，轻轻踏出一步，整个人就消逝了！三戒只感觉到眼前一花，然后看到「无上宗师」仿若由地底冒上来般，现身在厉若海身前丈许处，轻轻一掌击来！
    这一掌拍出，竟已经到了厉若海面前。被这强劲的掌力带着，那些雨水都化作了一颗颗横飞的水珠，带着致命的杀伤力袭向了厉若海的全身！
    在令东来那真气的裹挟之下，即便是一颗小小的水珠都足以穿透钢铁般的身躯！
    “嗡！”
    厉若海名震天下的丈二红枪，神奇一般的弹了出来，竟不知如何的来到厉若海那雪白但有力的指掌内！
    枪头轻轻一晃，划出了无数的影子，正面朝那令东来的手掌刺去！
    不断翻卷着的风雨倏地静止，仿佛凝固了！
    “嗤嗤嗤嗤！”
    无数细小的声音钻到了三戒的耳中，仿若金属的颤抖，在这风雨之中竟然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三戒内心里无数的念头疯狂涌动，他忍不住张嘴狂呼，又担心惊扰了厉若海而不得不强行忍住了！
    但他心里十分雪亮，这是丈二红枪击碎每一滴水滴，破除令东来的真气而发出的声音！
    干净，利落，每一下枪头的点击都是带着玄妙的韵律，即便是在这狂风暴雨之中，都能够准确的碰撞到那细微的目标，而没有丝毫的错误！
    厉若海，厉帅！
    三戒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自从大江湖破碎虚空以来，厉若海一直就没有机会动手过。顶多是释放了一次气势震慑宵小。所以谁也不知道厉若海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了，即便是最熟悉他的阿飞和三戒也都没有把握！
    破碎虚空，这么多星光灿烂的好手，有好多都位列厉若海之前。即便是对三戒他们对厉若海素有信心，也不敢说自家的这位帅哥可以稳拿这一线破碎虚空的机缘了！
    如今面对几乎是有史以来最强的对手，厉若海的长枪终于发出了它的呼啸！
    而它第一次出招，就让说三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自家的厉帅哥，果然是比之前强了太多了！
    甚至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这里面固然有黄系武侠一脉集体提升实力的缘故，也有厉若海消化了在大江湖的武学积累，更上一层楼的缘故！便是当年面对东方不败他也不惧，如今再战这位黄系第一的「无上宗师」，他厉若海也没有丝毫的退，而是自始至终都有一股战天斗地的胆气！
    “嘭！”
    丈二红枪破尽了所有的真气，终于与令东来的手掌撞到了一起！
    一道水波形状的震荡从碰撞之处爆裂开来，将方圆丈许的雨水都迅速的逼迫开来，形成了一圈荡漾开来的水圈！那两人的身躯在圈中都是一晃，然后各自分了开来！
    三戒一愣，忽地下意识的一个机灵，立刻伏倒在地！
    下一刻，那荡漾的水圈并没有消失，而是迅速从他头顶上的平平掠过！就听到一震刺耳的声音，三戒脸色惨白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废旧的酒馆在顷刻之间变成了碎木瓦砾，整个建筑的上半截被齐刷刷的削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