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苍穹 - 第六十五章 最后一位故人

    看着司空傲充满死志的双眼之后，孙悟空颔首答应了。

    其实司空傲并不是真的想求死，只是想以死明志，只是不想玷污了定海八将的威名。

    云霄哪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师父现在情况异常糟糕，而对方又是一个满状态的金仙。

    云霄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一旁的咸鱼将云霄阻拦道“好好看着就行了，等下你就知道什么叫圣与仙之间的差距了。”

    见咸鱼如此笃定，云霄才将心放了回去，和咸鱼一起睁大眼睛，准备看看圣人打架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云霄看了半天只见自家师父和那司空老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除了司空傲和孙悟空之外，也只有咸鱼才能看清楚他们的斗法已经开始了。

    司空傲身上不断的聚集着法则之力，在孙悟空的眼中此时的司空傲已经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法则巨人。

    法则巨人对着孙悟空挑衅长啸，咆哮之声就直接将周围的法则之力冲散殆尽！

    甚至什么都看不见的云霄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周遭环境的变化，只是他不知道这种变化从何而来。

    这一招是司空傲最强的一招，以自身化作万千法则之力，对天道发起反抗！

    他不甘自己的一生都活在所谓的命数之中，他想抗争，他想打破这个诅咒。

    孙悟空伸出右手，竖起食指道“师叔，这真的是你一生所求的道吗？”

    在司空傲和咸鱼眼中，孙悟空这竖起的食指并不是一根普通的手指，而是一根通天神棍，贯穿在天地之间！

    法则巨人动了，他一跃而起想要将那根化作天地的棍子给砸烂，唯有砸烂这片天地才能打破所谓的命数。

    孙悟空也动了，他将手指轻轻的向着司空傲劈下，就像当年他拿着金箍棒将天魔凌霄宫给劈开一样。

    在法则巨人和神棍接触的瞬间，司空傲便知道自己败了，败的很彻底！

    他从神棍上感受到孙悟空的道，一种自己一生都在追求的道。

    逆！

    逆天逆命逆道！

    “原来自己只是不甘而已吗？”

    司空傲一直认为自己在逆天而行，在奋力反抗那该死的命数，可当他真正接触到孙悟空的道之后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逆！

    和孙悟空的一生比起来，自己这一生更像是小孩子在耍性子般，愤怒而无力的朝着空气咆哮罢了，每到关键的时候自己总会退缩，总会逃避。

    神棍落下并没有想象中的浩大声势，法则巨人就如同冬雪遇见了春阳，悄无声息的消融在了其中。

    “圣人不愧是圣人，这样也好，一切终于结束了。”司空傲开口道，身体逐渐化作点点崩溃。

    云霄迷茫的看着一直相视而立的司空傲和孙悟空。

    这就结束了？你们有动过手吗？

    “悟空，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求你救救他们！”说着司空傲从自己眉心处抽出三个光球，分给了孙悟空三人。

    “好吗？”司空傲希冀的看着孙悟空。

    孙悟空毕竟是圣人，只是观看了一下司空傲的记忆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而且当年他曾多次去看望过司空傲，如果司空傲隐居之地有什么上古密卷，身为圣人他就算事前不知道，但那密卷上真的有能复活七位师叔的方法，他应该有所感应才对，就像万年前他就预感到自己会收云霄为徒一样。

    而且那卷上古密卷出现和消失都太过蹊跷，被司空傲看过之后就不见了，甚至司空傲也不知道它放在了哪，仿佛这卷上古密卷专门是为他准备的一般。

    最让孙悟空疑惑的是司空傲的态度，司空傲非常坚定的相信上古密卷上的方法能救活其余七人，要知道司空傲现在可是金仙修为了，已经是能掌握法则洞悉天道的存在了。

    按理说他是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才对，可他偏偏信了，还非常坚定，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在他境界跌落的那段时间，他的记忆和心智都被别人修改了。

    让孙悟空肯定这一点的是他无法推算出那十来天中司空傲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说圣人想要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一定的机缘和运气，但圣人想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那可以说是和喝水一样简单，但孙悟空却看不见司空傲那十来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

    一司空傲身边有圣人级别的存在，二是有圣人出手扰乱了天机，蒙蔽了那段时间。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孙悟空都敢肯定有人出于某种目的对司空傲下了手，只是司空傲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看着希冀望着自己的司空傲，孙悟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将真相告诉了他，孙悟空不屑于撒谎，更不希望司空傲最后还活在一片虚假的希望之中。

    “司空师叔，金箍棒并不能复活其余七位师叔，你的记忆，你的心智都被别人修改了。”

    听完孙悟空的话，司空傲眼中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直接熄灭了，甚至连一点残渣都不剩了，他知道这种时候孙悟空没必要骗自己，也不会骗自己，因为他是孙悟空，一位顶天立地的圣人，为天下亿亿万苍生独战群魔的猴圣！

    更因为孙悟空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弟子，他太了解孙悟空是怎样的人了。

    想不到那个支撑自己苟且偷生万年的理由到头来居然是假的，一切都仿佛是老天爷再跟他开玩笑。

    自己这一生也是够失败的，司空傲笑了，笑的异常的凄凉和无助。

    “原来是这样啊……”最终司空傲消散在了这天地之间。

    云霄刚想上前询问孙悟空的情况，却又被咸鱼给拉住了“让猴哥静一静吧，这可能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位故人了。”

    听着咸鱼的话，看着师父那孤伶伶的背影，云霄不由得心头一怔，自己刚来这世上的时候何尝不是这种感觉，世间繁华万千而我茕茕孑立。

    可这一世的亲情让自己很快就脱离了那种感觉，这一世云霄体验到了上一辈子一直无法体会安全感。

    虽说自己被传到蜀山之后，有时候想起家人会觉得有些寂寞，但云霄并不觉得自己孤独，因为他知道在江都，有一大家子人在等着自己回去，所以自己一定要回去。

    可自己师父呢？除了自己这个刚收的徒弟和金箍棒之外，或许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刚才通过司空傲一生的记忆，云霄了解到自家师父和司空傲真正的关系，司空傲对孙悟空来说就相当于半个师父，有许多事情是司空傲教授给他的，而不是禹帝。

    所以孙悟空一直很尊敬司空傲，哪怕知道司空傲做了许多错事之后，他依旧非常尊敬司空傲，可最终他还是亲手杀了自己尊敬之人，这事情任由谁都不好受。

    可即便如此，云霄还是不会原谅司空傲，对于司空傲万年之前抗击天魔平定浊海，云霄佩服和致敬，对于他这悲情的一生，云霄同情和唏嘘，但对于司空傲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云霄更多的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因为他为了寻找金箍棒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更因为他杀了自己的兄弟！

    沉默许久的孙悟空动了，他轻轻的摊开手掌，一个小瓶和一滴水珠静静的漂浮在他的掌心之中，那小玉瓶里面正是禹帝的帝血。

    而那滴水珠则是司空傲化作本源法则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滴泪——金仙之泪。

    孙悟空将司空傲的眼泪抛向了天空之中，它飞上天之后化作白雾甘露覆盖了方圆万里，在这片白雾的笼罩之下，四周的荒土也变得若隐若现，竟有一丝仙境之意。

    云霄深吸一口，顿时感觉心旷神怡，四周本被司空傲破坏殆尽的森林和草地也冒出丝丝绿意，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个地方就会恢复往日生机勃勃的气象吧。

    做完这一切的孙悟空扛着金箍棒回到了云霄面前。

    “师父，你没事吧？”虽然知道自家师父是圣人，但云霄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道。

    孙悟空听完云霄的话之后，微笑着摸着云霄的头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只是要回金箍棒睡上一段时间了，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切莫偷懒！”

    “猴哥，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督促他的！”咸鱼不要脸的说道。

    “哈哈哈，好。那多谢鱼弟了！”说完，孙悟空便带着那小玉瓶，化作一道光遁入了金箍棒之中。

    云霄拿起金箍棒将它变成手镯带在手腕上。

    云霄和咸鱼双目相对，虽然云霄还未开口，但咸鱼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只是这次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其实云霄自己心里也清楚，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咸鱼，如空和二长老还有救吗？”

    “你心里早已明白，又何苦问我呢？”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自己明知道结果，却仍然不死心，或许正因为拥有这些这些复杂的情感，人才会一次次的创造出奇迹。

    只是这次云霄并没能创造出属于他的奇迹。

    云霄双拳紧握，眼泪在眼睛中打转，自己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如空，甚至最后自己又被他救了一次，云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何脸面去面对柔儿和孙泽道。

    一想到这五年自己在猴族生活的点点滴滴，云霄终于放声的大哭了起来。

    而咸鱼也黯然的站在一旁，它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云霄，它比云霄更加难受和痛苦，此次战死的小猴子们，有很多便是它的学生，那群小猴子总是围绕在自己身边先生先生的叫个不停，这一切，恍惚就在昨日。

    可现在它们大多数都已变成冰冷的尸体，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咸鱼很想哭，可它却哭不出来。

    这五年咸鱼过的很开心很幸福，幸福到咸鱼都以为自己生活在梦里，它怕自己那天会突然醒来，发现原来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自从五千多年前出生到遇见云霄为止，咸鱼一直就是孤身一鱼，曾经它也想过融入九州其它生灵种群之中，可不管它去到哪都没人愿意接受它，更多是欺骗和压榨，就因为它长的太独特了，独特到就连山海经也查不到一丝线索。

    这也是为什么咸鱼活的那么圆滑的原因，有些人情世故并不是它天生就懂，只是现实让它不得不懂。

    在没遇见云霄之前，陪它最久的便是那个追杀了他一百多年的老凡仙了，虽说那段时间咸鱼过的异常辛苦，但却异常开心，因为它感觉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可毕竟是到了天人五衰的凡仙了，百年之后那老凡仙便去世了，咸鱼将他好生安葬，就连他身上的东西，咸鱼也丝毫未取，毕竟这是第一个“陪伴”他百年之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