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第一佞臣 - 第十四章 宴请婺州官二代
永徽三年(公元652年),八月十五黄昏,婺州城南工匠胡同,武康家热闹非凡。正房客厅摆着大圆桌,摆满珍馐佳肴,高背椅上坐满人,都是武康的狐朋狗友:崔刺史家的崔五,录事参军家的卢三,以及六大参军家的二代们。
他们昨天得知武康受伤,今天结伴过来探望。看在大包小包慰问品的份儿上,自然大摆筵席殷勤接待,武元的媳妇、小翠、武梅、武兰一旁伺候。
按照大唐法律,奴婢律比畜产,不能有姓,主家给他们取名。武康入乡随俗,同时轻微变动,让他们跟着姓武,名字按照“开元通宝、梅兰竹菊”来。
郑大郎送来的那家人,确实世代行医,祖籍在夔州奉节,后世的重庆地区。老人取名武开、青年取名武元、两个少年武通武宝,少女武梅,小骗子武兰。
本着人尽其才的原则,也安排了他们以后的工作。准备在家开个小诊所,武开、武元父子坐堂,等造出火炕孵小鸡的时候,让他们感受火炕温度。至于那两个妇人,负责洗衣做饭。
武梅、武兰跟着小翠,饲养那匹白龙马,偶尔打打杂、绣绣花什么的。都是十岁左右的丫头,应该会有共同话题。武通武宝,负责大量蒸馏酒精。昨天抓不良人做苦力,折腾的头昏脑胀,终于蒸馏出七十五度医用酒精。
确定浓度的办法很简单,只要品尝一口,就知道大概度数。用酒精把全身伤口清理一遍,多少有些心理安慰。积蓄足够的医用酒精,是现阶段计划的重中之重。
明年陈硕真造反,战火很快烧到婺州,酒精能挽救士兵生命;其次,火炕孵小鸡的时候,给每个鸡蛋消毒。后世养鸡场老栓叔说,一般用高锰酸钾、福尔马林消毒,因为价格便宜,可惜自己造不出来。
今天众二代齐聚一堂,武康特意勾兑四十五度白酒,让他们品尝一下。顺便给些建议,确定高度数烧酒,到底有没有市场。哪知他们全都吐了出来,搞的武康很是郁闷。
崔五呵呵笑道:“这么烈的烧酒,咱喝不习惯,寻常老百姓估计也喝不习惯。我看只有二郎这样的海量,才喝的惯如此烈酒。”
卢牧山接过话道:“崔五说的不错,这种烧酒在南方不好卖,北方应该可以。特别是草原上的蛮子,那里冬天特别冷,烈酒可以驱寒。不过贩酒到北方,风险太大麻烦太多,感觉有些得不偿失!”
发财大计被浇了冷水,武康有些泄气,考虑片刻说道:“烈酒不能适应市场,搞普通酒咱们没竞争力,那就从原料入手!现在的酒用稻米酿造,稻米贵酒也贵,二十斤酒...也就是一斗,价格在三百文左右。如果咱们用高粱酿酒,成本大概八十文每斗。”
众二代闻言都懵了,纷纷拧眉沉思,酒桌也寂静下来。大概五分钟左右,郑宏小声说:“如果斗酒八十文,那是绝对的暴力。我相信二郎点石成金的能力,可能不能告诉我,高粱是什么东西?”
这下轮到武康懵了,这些货连高粱都不知道?不禁鄙夷道:“外面世界那么大,大郎该去行万里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高粱都不知道,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就在城外官道上,路两边长的那些,个头很高,顶端是黑紫色高粱穗儿。”
“二郎你错了,那东西不叫高粱,叫绿黍”,秦玉哈哈笑道:“绿黍在两汉时期,通过丝绸之路,由西域传到中土。在咱们婺州,最初是由昆仑奴带过来的。嘿嘿...我看二郎才是五谷不分!”
武康仔细回忆片刻,好像“高粱”这个称呼,确实在明朝才出现。不由得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回怼:“什么黄书绿书的,我说它是高粱,它就是高粱。五郎要是有意见,可以退出这个生意嘛!”
秦玉马上认怂,嬉皮笑脸道:“别别别,只要有利可图,二郎说它叫什么,它就叫什么。不过话说回来,那东西真能酿酒?婺州基本都种稻米,很少有种绿...高粱的。那个孙三儿,你怎么看?”
孙三名叫孙立,他爹是司仓参军,管着婺州仓库,自然知道高粱。这位干咳两声,清清嗓子道:“秦五说的不错,高粱亩产不高,还特别难吃,良田是不会种的。只有旱田中的劣田,因为稻米亩产太低,老百姓迫不得已才会种高粱。”
武康呵呵笑道:“只要有人种就行,咱们高价买,或者去别的州收购。我听如烟说,斗米四十文,两豆米出一斗酒;高粱每斗十五文,一斗半出一斗酒。就算咱们二十文每斗收购,成本也能控制在八十左右。废话少说,你们要是不干,我自己干!”
“那当然要干,谁会和开元通宝过不去?”,卢牧山放下手中酒杯,话音一转说:“不过二郎啊,酿酒可不是小事,投入的人力、财力太大,必须家里大人同意。想要打动他们,空口白牙不成,得拿出酿好的酒!”
崔五接过话说:“卢三说的不错,他们不见兔子不撒鹰,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一切等高粱酒出世再说。下一话题,我的《三十六计》什么时候交货,这可两天了啊,大人都等急了!”
“猴急什么,既然收了你的钱,肯定会交货的。如烟正在码字,大概明天中午,我让武元送你府上”,武康没好气白他一眼,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昨天下午他列出大纲,譬如“围魏救赵”,一句话概括:孙膑包围魏国都大梁,迫使庞涓从赵国撤兵。作为懒癌晚期患者,填充润色故事的工作,自然交给多才多艺的如烟。
看时辰马上日落西山,冲众人说道:“菜都上齐了,趁天还没黑,敞开肚皮吃。天要是黑了,还得掌灯夜战,要是吃到鼻孔里,概不负责啊!”
宴席上哄堂大笑,大伙儿开始胡吃海喝,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要说这朋友聚餐,无论大唐还是后世,最难把控的就是时间。人一喝酒话就多,平时的闷葫芦,借着酒劲也能舌战群儒。
酒席最终熬到了掌灯时刻,小翠几人燃起黄蜡。众人越喝越尽兴,话匣子全部打开,武康也喝了不少。这可苦了小翠三个,客厅里亮起十二根蜡烛,三人手持剪刀,每人负责四根,不断剪着灯芯灰烬。
此情此景,武康不由得想起那句“何当共剪西窗烛”,蜡烛的芯是木棉线,燃烧后灰烬比较多,必须频繁拿剪子剪。
脑洞大开之下,又想到了有趣的事。据说很久以前,埃及人用三根细棉线拧成灯芯,燃烧时就不用再剪。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星爷的大话西游里,紫霞、青霞就是拧在一起的灯芯。
本想把小窍门告诉众人,又有些纠结,没了剪烛芯现象,李商隐很难写出这句诗。思量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把剪蜡芯的时间用在写诗上,说不定搞出其他佳作呢。
众人听罢无不瞠目结舌,孙立拍着大腿叫好:“二郎化腐朽为神奇,令人击节赞赏!回去就禀告大人,如果成功推广下去,咱们婺州的黄蜡,至少多卖一文钱。”
武康没接话,饶有兴趣看着黄蜡,问孙立道:“我故乡的蜡烛,是提炼石油后的副产品。三郎知不知道,黄蜡是用什么制造?”
孙立打个饱嗝,开启长篇大论:“黄蜡又称蜂蜡,材料是蜂巢。婺州有漫山遍野的野花,到处是蜂巢。从春初到秋末,人们上山捣取蜂巢,里面有现成蜂蜡。放在锅里熬,倒进模子里就成了。”
武康恍然大悟,工蜂的腹部下面,有四对蜡腺,分泌的物质就是黄蜡材料。
孙立意犹未尽,继续科普道:“婺州的黄蜡甲天下,还是上缴长安土贡的主药贡品,皇宫里的圣人,以及满朝文武,基本都用咱们婺州的黄蜡。”
武康目光瞟过众人,阴阳怪气儿道:“那么敢问诸位,黄蜡多少钱一支?”
二代面面相觑,尴尬的摇头,唯独孙立咯咯直乐,洋洋自得道:“外地黄蜡一文一支,咱们的三文一支。这么贵的东西,别说普通百姓,造蜡的也舍不得点!”
三文钱能买十二个炊饼,寻常老百姓哪舍得点蜡?是以一到晚上,整个婺州城黑灯瞎火,像鬼城一样。制造蜡烛的人,用不起蜡烛。一首诗闪过脑海,武康下意识吟了出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就听砰的一声,吓的他一哆嗦,二代们纷纷喝彩。他们都是读书人,能体会诗的真谛,崔五涨红着脸,摇头晃脑道:“真正养蚕的人,是穿不起丝绸的,这很悲哀!”
无心之下又做了文学搬运工,武康撇撇嘴说道:“我没能耐写诗,这是宋代张俞写的,不要问我‘宋代张俞’是谁。咱不应该关注诗,应该关注黄蜡。我倒有个主意,人工养蜜蜂,既有蜂蜜吃,又有蜡烛用,一举两得!”
“二郎这话我不能苟同”,半醉半醒的孙明基,摇头晃脑道:“先不说蜜蜂能不能养,单说去哪养。它们出没的地方,必须山花烂漫,城里肯定不行,荒山野岭更不行,经常有野兽、强人出没,搞不好命都丢了!”
这话武康认可,养蜂确实有很大局限。这时又想起另一种蜡,问众人道:“还有一种白色的蜡,和黄蜡差不多,是由白蚁幼虫分泌物制成,诸位听说过吗?”
众人又是大眼瞪小眼,片刻后纷纷摇头,卢牧山说:“请恕我孤陋寡闻,从没听过白色蜡烛。无论在婺州,还是长安、范阳,都闻所未闻。如果蚂蚁真能做蜡,倒可以试一试。”
武康又问了小翠、武兰,甚至让武梅去问她奶奶,得到的结果依然是没有。看来大唐没这东西,整理下思路说:“白蚁比较好养,它们以家族部落方式生存,以木头、稻草为食物。咱们可以砌个青砖池子...”
话音戛然而止,武康苦笑连连,摇摇头说道:“还是不要搞了,这玩意儿太凶猛了,拆家比二哈都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说的就是它们。我可不想早上去衙门上班,晚上回家房子没了,就剩几个门孤零零立着...”
众人瞠目结舌,心说这也太邪乎了吧!沉默老半晌,秦玉说道:“二郎危言耸听了吧,小小白蚁这么厉害?我不信这个邪,回去打造几个铁箱子,它们还能吃铁不成?”
武康笑道:“那也不必,用青砖砌大池子就行。五郎想养就试试,这东西和蚂蚁长的像,一般为白色或淡黄色。它们不仅能分泌白蜡,还分泌一种叫‘鸡枞’的东西,人间极品美味佳肴。另外等小鸡孵化成功,放一批在你的池子旁边,出来一个吃一个。”
两人约定好,正事儿又谈完,接着喝酒。大约晚上十点多,众人纷纷告辞离去。虽然婺州城有宵禁,夜里禁止出门,但这些家伙后台很硬,向来不把宵禁放眼里。
大唐还有坊市制度,就是把住宅区、交易区分开,用法律限制交易时间、地点,禁止住宅区经商。不过在婺州也是形同虚设,山高皇帝远的,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武康就准备把诊所开在家里,估计也没人过来找茬。
送走客人回卧室,如烟在烛光下看书,见到他马上起身相迎。把他扶在椅子上,让小翠准备茶水,噘着嘴抱怨道:“郎君又喝多了,明天又该头痛了!小翠她们也真是,就不能拦着点儿?”
武康揉揉太阳穴,说道:“这才多少酒,喝不醉我的,《三十六计》写完了?”
见她点头,从怀里摸出信封,笑着递过去说:“崔小娘子给我的,邀请我后天参加梨园诗会。天大的笑话呦,我就是个山野匹夫,哪会做什么诗?她也不怕我这块儿臭肉,沾的诗会臭气熏天?帮我回信,就说公务繁忙,谢谢她一番好意。”
“人家给你的信,奴奴是不能看的”,如烟把信放在床头抽屉里,捂着嘴娇笑道:“崔小娘子对郎君有好感,还赠郎君一匹马呢,要是辜负了人家一番情意,人家会伤心的。另外我的郎君,婺州梨园诗会有个规矩,被邀请者要是爽约,必须写一首诗回信,否则会被众书生耻笑。”
“耻笑就耻笑,我可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也懒得当文学搬运工”,武康满脸不屑,突然又想起昨天,崔小娘子好像骂自己是癞蛤蟆...
嘴角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干咳两声说道:“既然是规矩,那咱入乡随俗。不就一首诗嘛,趁现在文如泉涌,俺给她作一首就是,劳烦烟儿执笔!”
“呀...郎君真厉害,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也只是七步成诗”,如烟惊为天人,欢快跑到写字台前,拿张白纸提笔准备,急不可耐道:“郎君快点儿吟,奴奴早想领教郎君的大作!”
武康昂首挺胸,撇撇嘴说道:“不就是一首诗嘛,分分钟信手拈来。嗯...得好好考虑搬运哪个,有啦!烟儿听好了...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啪叽一声,毛笔掉在白纸上,如烟目瞪口呆,老半晌捂嘴娇笑,笑的香肩直颤。
武康面上挂不住,冷哼一声说:“有什么好笑的?这首诗是张大帅的大作,在我的故乡家喻户晓。张大帅可了不得,人称‘诗歌界的泥石流’,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上床认识娘们儿,下床认识鞋!”
“哎呦...笑死奴奴了”,如烟双手捂着肚子,乐的趴在桌子上。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笑的?崔小娘子骂我是癞蛤蟆,就用这首诗回她”,武康满脸恶趣味,来到写字台前,架起她说道:“夜深了,赶紧去睡。我突然想写日记,写完我也睡,明天还要上衙呢。”
“不行”,如烟止住笑,劝他说:“郎君有伤在身,不能去州衙,养好伤再去嘛!”
武康一想也对,前几天事儿太多了,是该好好休息,沉吟片刻吩咐道:“我写个告假条儿,明天拿给许三郎,让他转交郑参军。哦对了,昨天抓捕睦州骗子,伤了好几个兄弟,你明天抽些时间,拿礼品慰问下他们。”
烟儿点点头说:“好的郎君,奴奴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武康点点头,重新换张白纸,从笔筒里拿出鹅毛,蘸墨水写请假条。反正现在治安好,待在衙门也能闲出鸟,干脆请十天假,把伤养好再去上班。
写完请假条,准备写日记。难得穿越一次,把每天做的事记录下来,说不定就成珍贵文物了。构思片刻,提笔写道:永徽三年八月十五,家中设宴招待崔五等人,讨论了高粱酒、白蜡等生意的可行性,希望一帆风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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