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 - 145.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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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玉书一手诡异的针线暗器,场间之人在方才便已领教,也深知其诡谲。

    那仿佛是以剑气所化,锋锐至极,而此前他们还以为这等手段破不开护体真气,可当谢云舟一步步陷入对方圈套落败以后,他们自然不会再这么想。

    此时,红色针线自指间缠绕垂落,任谁看了,都不敢掉以轻心。

    但此招之前是以偷袭为主,现在这般浮于表面,倒是让人有些摸不准。

    谢桡却是等不及了,因为体内毒性已然浸入经脉,四肢百骸间犹如火烧一般,若不是他肉身强横,现在早就惨呼哀嚎,倒地等死了。

    他方才已然蓄势,只等一击必杀。

    可他深知眼前人身法高明,所以自还需要帮手才行。

    当下,不管颜玉书手中针线为何,谢桡都已决然,孤注一掷。

    “出手!”他蓦然一喝。

    下一刻,是清鸣而起的龙凤双环,燕廷玉早就准备多时,此时身形骤临,掌中荧光明灭,直接以大罗星云手朝颜玉书打去。

    彼此相距并不远,而他出招又急,几乎是瞬间便至眼前。

    大罗星云手配合龙凤双环,连金刚无铸都能破,更逞论是区区三境之下?

    谢桡更不犹豫,在出声时便将内力全然调动,本是压制毒性的内力骤然汹涌,而体内剧毒更是一下涌进丹田气海之中。

    盗帅有些不忍心去看,却在目光转换之间,一下看清了场间那人的神情。

    那是一丝冷笑,在光亮微弱,晦暗的此间地下,那抹笑容就如烙印一般,死死扎根在盗帅的脑海里。

    而他相信,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不会忘记。

    那并非恶意,而是得逞后的嘲讽,智珠在握的微微一笑。

    玉书出手,红线抖落,如同掀起血色的幕布。

    无数的尖啸,像是来自无法企及的黑暗深处,好似嘶鸣的蛇,被人驱赶。

    它们本该寂静,可原先的落脚如同早有预谋,只是为了等待现在。

    盗帅一下瞪大了双眼,眼中只有惊恐。

    他能借着火光看清其中点点的寒芒,那似曾相识,那是伊雪稠的骨金长针,在之前与燕廷玉交手中,被打落四下。

    可他能从此时如风割的锐声里,去猜测其中有多少。

    这才是飞蛇,如雨一般。

    飞身而起的燕廷玉,蓄势待发自以为胜算已定的谢桡,一下淹没在了这场暴雨之中。

    雨中,是之前崩断的针线,短短长长。

    不远处,甄晴静静看着这一切,嘴里咳血,然后在伊雪稠的怀中,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当燕廷玉小瞧她们时,她便想好的计策,然后通过传音告知了颜玉书。

    她和伊雪稠能做的只有布置陷阱,可将猎物引入,但要想杀死猎物,那就需要真正的猎人来做。

    伊雪稠一下将她拥紧,流下泪来。

    ……

    燕廷玉自幼生长在军营,在其父殉国之后,方才回了上将军府。

    他所见的女人,除了营中的女俘,便是府中那些丫鬟下人。

    印象里,女人就是柔弱的,不成事的。就如三国战时,梁国精心培养的那些女刺客,通习琴棋书画、歌舞曲唱,她们一切都是为了接近燕康,然后杀死他,却都在被玩弄之后,残忍分尸。

    所以,燕廷玉向来轻视女子,直到今天。

    他不知道自己被多少长针射中,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大漠奔袭的时候,夜里无数蚊虫叮咬,密密麻麻。

    极少数的,破开了他的护体真气。

    燕廷玉内力一滞,脚下便出现踉跄,不由得朝一旁摔去。

    他倒在地上,只觉得右臂开始酥麻,牵连着半边身子。

    这是毒,那些长针上喂的毒。

    而一旁,谢桡首当其冲,最是凄惨。

    他本就中毒已深,护体真气千疮百孔,难以为继,又因为一直蓄势在胸,全然是为了打出那一拳,是以,他浑身上下扎满了长针。

    牛毫般的长针随着谢桡的动作而颤动,他眼皮耷拉着,看着面前的人,艰难地笑了笑。

    玉书呼吸有些急促,双手因扯动丝线而利出血来。

    但更为严重的,是方才谢桡蓄势而出的那一拳,或者说,是一股势,一道劲力。

    他皱着眉,吐出口血,禁不住后退几步。

    不远处,伊雪稠和米陌荨都是脸带担忧,一眨不眨地看着。

    玉书慢慢站起身子,只不过略微朝左侧歪斜,显然是左肩受创。

    谢桡是冲他心脏打来的,却被他躲过大半。

    几息后,燕廷玉身子一软,直接躺在地上。他嘴唇发乌,呼吸有些喘。

    他呆呆地看着头顶,上面还飘着尘土,漆黑一片。

    突兀地,燕廷玉自嘲一笑。

    来时意气风发,谁也不放在眼中,可哪曾想过,自己竟会败在这里,还是这么屈辱地败了。

    胸前衣襟里有疗伤的丹药,他却没有动作。

    这不只是失败,而是挫败。

    “吃了。”身边,有人走过来,俯身,递手过来。

    燕廷玉眼前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认出是那个墨家的人。

    “什么?”他下意识问了句,然后,嘴里就落进了微苦的丹丸。

    燕廷玉喉咙一呛,竟是直接咽了下去,他眼睛一鼓,“你给我吃的什么?”

    盗帅撇嘴,“草木解毒丸。”

    燕廷玉一愣,忍不住大翻白眼,这是什么鬼名字的丹药,他听都没听说过。

    “我身上,有药。”他终是说道。

    因为他突然活泛了,有些不想死,他不该放弃。

    盗帅挑眉,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到了一个瓷瓶,也不细看,直接倒出药给燕廷玉服了。

    另一边,季子裳已经走到了谢桡的边上。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臂膀。

    谢桡轰然倒地,脸色青紫发黑,黯淡无光。而上身拉丝般的肌肉血管贲张,只不过也是呈现青黑之色。

    季子裳忍不住皱眉,心中更有愤怒。

    一个入三境的大修行,竟然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此地,被毒所杀,显得如此窝囊。

    他看着眼前之人,对方脸色有几分苍白,只不过目光依旧平淡。

    这是让人讨厌的眼神,就好像一切成竹在胸,什么都不出所料一般。

    咔咔,突兀地,在此间有机关转动的声响。

    盗帅对此最为敏感,第一时间起身看去。

    朦胧的黑暗里,声音是从石像那边传来,不,应该说是那扇石门。

    季子裳同样看去。

    那边,伊雪稠背着甄晴,米陌荨搀扶着付吟霜,身影模糊,俱都站在石门边上。

    可此时,的确是那扇门开了。

    盗帅忍不住张了张嘴,难道他们早就开启了无生老祖的陵寝?

    还是说,这里或者那扇石门后,根本就不是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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