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季节 - 第六章 梧桐雨

    学校有一处地方，在这样的季节里是不能不去的。

    在东操场的北边，那条笔直的柏油马路两边种满了一颗颗梧桐。看那梧桐的样子，其年龄应该是与建校时间一样的。在这秋日的午后，片片梧桐树叶缓缓落于地面。像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总是能让从这里走过的人们记忆起曾经的画面。等到晚风吹过，丝丝寒意袭来之时，那些过去的时光，那些曾在自己生命里出现过的人儿，仿佛就在眼前。不知哪位细心的同学曾这样形容过这里“你可以在这里留下记忆的种子，但请不要在这里收获记忆的果实。”

    我和韩雨琳并排走在这条路上，这是我们第二次约会。当时也没想过要走这里的，只是因为她宿舍就正对着这条路的西出口，总不能让女孩子来我宿舍等我的。

    脚踩着梧桐叶子，干枯的树叶与鞋底摩擦产生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虽不是很有节奏，但倒也不是丝竹乱耳之类的。

    “徐州的秋天很美呢！”韩雨琳突然低头说道。

    “呵呵，是啊！这条路是很出名的。”

    “可是我听宿舍人说徐州的秋天很短暂，是吗？学长！”她抬头有些傻乎乎地望着我说道。

    “嗯，是的，不过今年应该会很长。”

    “为什么？今年很特殊吗？”韩雨琳疑惑的问道。

    “没有，我随便说说的，毕竟这样美丽的季节，谁不想她多留一会呢？呵呵。”我有些无奈地说道，但这种轻微的语气她韩雨琳应该觉察不到。

    再远的路都有尽头，更何况这只是校园里的一条路而已。

    “额？韩雨琳，我们去哪呢？”我站在校门口问道。

    “还是去前天去的那家奶茶店吧！我挺喜欢那的。”韩雨琳轻声答道。

    “好，那咱们过去。”我其实是想带她去吃晚饭，因为自己还饿着肚子呢。

    走进店里，老板似乎跟我们结了仇一样，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我想大概是上次我两一杯奶茶坐了三个小时的缘故，不过这次不能再这样了。

    “老板，两杯草莓味的奶茶！谢谢！”我一边说着一边掏钱。

    “老板给你，两杯十块钱！对吧！？”这时站在一旁的韩雨琳已经把钱递到了老板手里。

    老板望了我一眼，然后很利索的将钱装进了口袋。还没等我应过来，韩雨琳已经在上次坐的桌子那等我了。

    “这边啦！呵呵！”她笑起来很好看。

    “应该是我付钱的，你干嘛付了？”我坐在她对面，总觉得让女孩子付钱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没什么啦，总不能每次都让你请客吧！嘿嘿！”

    “好，下次我请！”

    这句话算是在奶茶上来之前，我俩之间最后一次对话。即便上次已经见过面了，而且是在同一个地方，但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听着店里那座有些年头的大摆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很清脆，可也更凸显了场面的寂静与尴尬。按照之前的计划，我是想在今天表白的。倒不是怕像骚驴所说的那样，什么到嘴的肉又掉到别人嘴里了，而是因为自己的确是喜欢上了眼前的韩雨琳。可这该怎么开口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学长，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恩??????当然可以。”

    我一听她这样说便突然来了精神，她接下来的问题绝对是一个突破口。

    “你没有女朋友吗？”她问完立即低下了头，本来刘海就长，这一低头我就更没法看清她的表情了。

    “额??????这其实没有什么为什么的，没有就是没有啊。呵呵！”

    “那你以前没有谈过吗？”韩雨琳继续低头问道。

    “大一时候谈过，很短暂就结束了。”说到这，有些痛心，但对于当初的那个女人我已经记不清了。不是模样记不清楚，而是有关彼此的回忆。

    “好好的为什么分手？你们是异地恋？”

    “呵呵！还是不说这个了，奶茶来了，趁热喝吧！”我将一杯端到她面前说道。

    “好的??????”韩雨琳也就没有再问，场面瞬间再一次的陷入了安静。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喝着奶茶，或者有事没事的拿出手机看看。其实我在憋着一股劲，不管怎样今晚是一定要在奶茶喝完之前向对面的韩雨琳说出自己想法的。

    或许是因为这家店的氛围就是安静，以至于来这里的顾客都没有大声喧哗的。坐在屋子里的人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但又仿佛与屋外的那些纷繁隔绝了。

    “外面下雨了吗？”一直安静的韩雨琳突然问了一句。

    我抬头看了眼屋外，断断续续的秋雨滴落在地上。本该热闹的小吃摊前一下子清冷许多。我把目光转向对面的韩雨琳说道：“是呢！你等下哈，我出去一会。”

    我并没有等韩雨琳说什么就离开座位朝门外走去，我想她会在这等我的，或许她也明白我这出去是要做什么事情的、

    学校门口有卖很多东西的商店，吃的、穿的、玩的，就是没有卖雨伞的。估计是因为每学期开学移动和电信两家大公司都会举办充值有礼的优惠活动导致的，而这礼品就是雨伞。因此最后的结果就是无论你是大三的还是大一的，只要一到下雨天，你便会看到很壮观的景象，人手一把雨伞。不管是黄色的、蓝色的、还是白色的，上面都会统一印上中国移动或者中国电信。

    我跑着来到离校门口大概一公里远的十字路口，对面便是一个大的苏果超市。凭自己两年的生活经验来看，学校附近只有这里能够买到雨伞。我走进超市选了把天蓝色的雨伞向收银台走去，这时我才发现中国政府当初坚决执行计划生育这一基本国策是多么伟大而艰难的一件事情。伟大是因为祖国母亲的子女的确太多了，艰难是因为执行这么多年下来了，效果并不是那么明显。

    排在我前面有不下于十个人，而且都是满满一购物篮的那种家庭主妇类型的。我再看看其它的收银台都是这一情况，而且这种现象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此时的我就算有一万个着急也没有用，总不能拿着伞不付帐就跑的。

    我在焦急的等待着，就在快到我的时候韩雨琳给我打了电话。

    “学长！你在哪呢？我去找你。”我听得出她那边的声音有些急促。

    “我马上就到了，在学校外面的苏果超市。你先在那边坐回，我一会就到哈！”我一边说着一边把伞钱付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奶茶店奔去。雨水打在脸上，冰冷的有些生疼。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韩雨琳的电话：“喂！韩雨琳，我马上就到，你先别走哈！”

    “我知道学长！我在向超市走呢？”

    “啊？你到哪啦？有看到我吗？”

    “没有??????”

    “那你现在在哪？找个地方先躲下雨??????”我边跑边留意着路边的那些小店，希望韩雨琳就站在那里等我。

    “学长！我看到你了！你站那别跑了，我马上就到了！呵呵!”我听她在电话那头这样说道，也就停下了脚步向周围望去。

    “学长！我在这呢！”

    身后突然传来韩雨琳的声音，我回头望向她。长长得头发早已落满雨珠，在路边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泽，可是我看不到她此时的美丽，只有丝丝心痛如这冰冷的雨水敲打着我的肌肤。

    “笨蛋，不是要你在店里等我吗？外面下雨呢，你看你衣服头发都淋湿了。”我把新买的伞撑开送到她的手里。

    “拿着，别感冒了。”

    韩雨琳有些羞涩的接过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谢谢。我能感觉到她有话想说，但就跟我自己一样，明明有很多话在肚子里，可就是没法吐露出来。

    “学长，你也打着吧！你看你衣服都湿了。”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韩雨琳突然来了一句。

    “额！我不用了。反正也是湿了，没事。再说到学校了被你同学看到也不太好。”我很想和她打一把伞，为她撑起她最喜欢的那片天蓝色。

    韩雨琳并没有再说什么，我们就这样向她的宿舍走去。走在来时的梧桐路上，很安静，静的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

    在还有一段路程才到女生宿舍门口的时候韩雨琳停了下来：“学长，你不要送了，我走回去就行了。”她说完便准备把伞还给我。

    “等等，韩雨琳！”我看她转身要走，心中一下子急了起来。有种憋了很久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听我叫她便也停住了脚步，转身望向我，但没有说话。望着雨水淋湿了她的脸盘，我将手中的伞递到她的手中，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与力量对她说道：“这伞你拿着，距离宿舍还有段距离。如果真有那天的话，我愿意为你撑起你爱的这片小小的蓝色。”说完之后我便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狂奔而走。我不敢回头望去，也许是因为太激动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不敢接受失败，又或许是我怕自己这样的一句话会让她不安。但总之我是不知所措的向宿舍跑去。有点傻，傻到只有电影里头才会出现这样的镜头。

    “陈晨！你回来！”在我还没跑走多远的时候，韩雨琳突然叫喊着我的名字。惊讶之余我也忘了奔跑，站在雨里我转身回头，看她打着伞向我走来。

    “伞给你。”韩雨琳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

    听她这平淡至极的语气，我的心一下子降了温。这是一种拒绝吗？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做决定吧。再说我并没有直接的表明自己的想法，以她的性格不该这样对我的。可是这“伞给你”三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我真没事，你打着回去吧。”我只能这样说，接也不是，不过看她那表情不接似乎又不太可能。

    “我知道你没事，但我有事，现在送我回宿舍不行吗？”她用着女生独有的口吻对我说着。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也就是间接的表白得到了间接的接受。

    “额，好的，当然可以！”

    我内心极度兴奋的接过雨伞，但还是得装得很淡定的样子为她撑着伞送韩雨琳回了宿舍。

    到了宿舍门口，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再一次的变得不知所措。总感觉得说点什么再走，可毕竟第一次在女生宿舍门前给女孩子撑伞，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两小情侣，想到这我这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过还好天已经黑了，别人还是不会在意到的。

    “好了，学长，我到了。这伞你打回去吧！”韩雨琳倒是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笑嘻嘻的对我说道。

    “恩，好的。那你快进去吧！”我回到。

    我看着她向宿舍楼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又折了回来，走到我面前轻声说道：“学长，我该感谢这场雨，是它让我明了你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今年的秋天应该比较长。”

    说完她便跑进了宿舍楼，留我一个人还站在门口。望着雨水顺着伞檐落在我的脚边，溅起小小的水纹，我微微扬起唇角，然后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陈晨，你真是个傻瓜！全世界最大最笨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