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生死间 - 第七章 风雪骤停之日
李月与刘思蕾没了往日的敌对,触肩靠着。
汤臣阳金玉相拥而坐。
桑叶竭力蜷缩着自己,仿佛要缩成一个刺猬。
而我,对一切毫无头绪。
葛马死时,表面上扎格老板嫌疑最大。实则嫌疑最大的是王仁。
随后葛马尸体消失。鬼哥死在后院。
接下来,爆发出无休止的矛盾。强奸,犯罪默认,友情破碎,情侣分手。
然后,带着一身嫌疑的王仁,命丧熊口。
愤怒的汤臣打了扎格老板,却让他断了腿。而娜姆母女尸体的出现,让扎格老板变成了最有嫌疑的人。
我们绑住了扎格老板,却成为了他命丧旅馆的导火索。
而现在,一切线索都中断了。
诡异的是,在场的众人,都没有什么嫌疑。反而让鬼魂之说,甚嚣尘上。
汤臣昨天还说,回去之后要迎娶阳金玉。一夜过去,却没了半分心气。
我,又该如何面对,逝去的,可能也找不回来的这两段感情?
一切,交织在脑海里。如今,我最痛苦的不再是无力的肺,而是脑袋。
我觉得,有必要理清楚一切:“汤臣,你说鬼哥有没有可能,是认识扎格的。”
汤臣愣神,许久才反应过来我在问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里是国道317转国道318的要道。据我所知,也是西川骑行大回环的重要一部分。我总觉得,鬼哥和扎格老板是认识的。”我的猜想,并不是毫无理由的,扎格老板和鬼哥的交流很奇怪。话不多的鬼哥,却和扎格老板交流过好几次。就在葛马摔死的那天。我目睹了他们的两次交流,一次交谈甚欢,一次却不欢而散。第一次,我听到了他们再说什么。第二次,我却什么都没听到。然而这一切,我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我觉得,这只是正常的交流。如今,扎格老板死了。这些交流便不正常了。
或许汤臣不知道,我也是一个骑行爱好者。一个未曾去实践的键盘侠。我曾经在吃不起饭的时候,花了三千块,买了一辆组装山地车。油气神叉,喜马诺车架,m300油碟。一切都是适合骑行川藏的配置。
“我不知道,扎格老板不是说他也才到这里不久么?”
我却不这么认为:“他有没可能是故意撒谎?毕竟,笔录或是后面的谈话,都是在鬼哥丧命之后。”
汤臣没说话,陷入了漫长的思考。现在,最缺的是时间。最不缺的,也是时间。我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汤臣摇头:“没可能,从塔公下来,到kd市,全是下坡,全场六十公里。哪怕是选择休息,也会选择塔公或是一鼓作气进城。骑行者,没有在下坡路段整修的习惯,鬼哥这样的老手,哪怕是夜骑,也会冲入kd市。”
是吗?鬼哥的确是老手,甚至可以说是川藏骑行大神。但是,老手也是新手来的。鬼哥开始骑行的年代,不比现在。那时候,他们都是用的v刹山地车,甚至是普通自行车。长达六十公里的下坡休整也算正常,更不要说遇到突发情况,比如换刹车片,换胎什么的事情。我总是感觉,鬼哥对这里很熟。
那天,在楼道偷听的人,十有**是鬼哥。只有他和桑叶,才穿着厚蹬的皮鞋。我们因为是自驾游,全部都是穿的软底皮鞋。在楼道上踩不出声音。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只能问当事人:“桑叶,葛马死的那天,我和刘警官去勘察他的房间时,你上过楼道吗?”那天?呵呵,不过是前天而已。但是感觉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桑叶楞了一下,下巴支在膝盖上:“那天,我和王仁在厨房做饭,从来没出来过,你可以问他们。怎么,你怀疑是我做的?”说着,抬起手,指了指汤臣。
汤臣点头:“恩。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在做晚饭的时间,唯一上过楼的就只有你们和鬼哥。当然,我是说的在我和阳金玉上楼之前的事情,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汤臣他们也上过楼吗?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那天我故意说了桌上的套套,汤臣受到这个的启发,才去拿了套套。我急忙问道:“你们在楼道上踩出过很响的脚步声么?”
汤臣摇头:“没有,不过那天我们上楼时,听到你们在说话,就下楼了。然后鬼哥又重新下来了。最后你们才走了下来。说是回房间找东西,没找到。”
如此,偷听的人是鬼哥这一点,就证实了。
“那天,鬼哥在楼道偷听我和刘思蕾说话。”
“什么!”在场众人纷纷惊叫。
刘思蕾诧异:“难道,杀死葛马的是,鬼哥?”
我摇摇头:“死无对证,证据也太少。只能说,最大的嫌疑对象从王仁和扎格老板身上,转到了鬼哥身上。至于能不能证实,我却不知道。除非,我们能找到鬼哥不可能作案,或者可能作案的证据。”
汤臣沉默了。虽然,他和鬼哥关系十分要好。但是,他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道理。我曾经告诉过他,鬼哥引导我怀疑王仁的事情。那是在鬼哥死亡之后。
而且,杀人嫌疑放在已死的人身上。总比放在我们这些活人身上好。起码,能给自己个安慰。
聊完这件事,我又想起了其他事情:“桑叶,无意冒犯,但是,我很想知道有关你和葛马事情的细节。”
桑叶听完,愣了愣,将头紧紧的缩进了怀里,十分抵触。
“我知道,你不愿意说这件事。但是,没有什么比让我们几人安全活下去更重要了。每一件发生在这里的事情。都可能是关键线索。”
桑叶抬起头,眼角泪水闪动:“我刚到旅馆时,旅馆只有葛马和扎格老板两人。那时候黄金周刚过,根本没什么生意,或许是扎格老板看我可怜就留下了我。”说到这里,桑叶似乎回想起了真正让她不堪回忆的过去:“我对葛马很有好感,我曾经暗示过他,想和他……和他同床。但是,他不声不响的拒绝了。但是没想到就在一天之后的晚上,他守在楼道,没容我说一句话,他就把我拖到他的房间,……了我。第二天,他却向没事人一样,和我有说有笑。或许,他是觉得之前我表露过那种想法,第二天我也愿意吧。但是,我经过一天的了解,已经不想和他发生什么了。我那天,亲眼见到他偷偷进入扎格老板的房间。而扎格老板……”
说着,桑叶忍不住哆嗦,回头看了一眼扎格老板紧闭的房间门:“扎格老板穿着女人的红色长裙,穿着一双奇怪的高跟马靴。我当时对他们很厌恶。但是我没想到,他依旧……了我。之后我以为再没有什么事了。没想到24号,噩梦又发生了。我很痛苦。我却知道,扎格老板可能发现了一切。或许是出于嫉妒或者狠,扎格老板对我,没了往日的热情。”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扎格老板是一个异装癖,桑叶也曾经说过。但是桑叶没说过,扎格老板和葛马还有那种苟且之事。难怪,葛马死后,扎格老板不顾一切的抱起了他的尸体。
但是,一个同性恋,为什么会强迫一个异性和自己发生关系。难道他是一个双性恋?
这,不合常理。双性恋,是随着时间从同性恋中转化出来的,葛马年纪并不大。如果是在外界,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
李月听到这里,却忍不住捂住嘴。却没什么能吐得出来的。
汤臣对扎格老板更是不屑了。或许是想到扎格老板惨死,又没了恶语相向的冲动。沉默的看着火苗。
屋里的木材,不多了。
桑叶看着反应不一的众人:“我不知道,有一点,我该不该说。”
刘思蕾疑惑的看着桑叶:“葛马和扎格老板之间还有什么秘密?”
桑叶摇头:“不,是有关王仁的。”
王仁?
王仁的秘密?我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
桑叶回忆:“那天,我和王仁发生关系后,就躺在黑乎乎的房间里,王仁小声给我说,让我跟着他,以后他会发达的,他会对我好。我当时认为只是王仁对自己的期待,对我的敷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有用的线索。”
发达?
阳金玉摇头:“五年了。在我们公司,一个买保险的业务员做了五年。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么。干一年的销售,是人才,干三年的是人精。干五年的是傻……”或许,阳金玉不想辱没已经去世的王仁,生生的吞下了最后那个b字母开头的字:“更不要说是一个保险销售员。”
汤臣离开那家公司前,他们三人是同一个团队的成员。汤臣离开时,已经做到了小团队团队长。而如今的阳金玉,也是一名基层小领导。唯独王仁,依旧是个业务员。我对王仁了解不多。只知道他父母都在云南一家制药厂工作。不算富裕,其他家人是nc市的农民。他有个妹妹。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亲妹妹。
然而,可以得出结论的一点是。他是一个很懒的人,安于现状。不想拼搏。也不想未来。一个或许性格有些小贱但毫无雄心的人,说不出那种骗人的话。那句话,一定有什么深意。难道,他中了五百万的大奖?
据我所知,大学之后,他已经不再买彩票了。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王仁真的爱上了桑叶。这个比他大两岁的有夫之妇。
王仁听说桑叶已经结婚,并且被葛马强迫后的愤怒。让我记忆犹新。那时候,我甚至觉得王仁会对葛马的尸体做点儿什么。
在我思考时,刘思蕾说话了:“或许,我也遗漏了什么。”
李月转头看了看与她并肩坐着的刘思蕾。
刘思蕾陷入回忆:“杨赣,给我说过同样的话。”
“恩?”同样的话,床上的情话么?这个时候拿出来说?
看着我们疑惑的目光,刘思蕾摇头:“你们理解错了。我是说,杨赣给我表达过意思相近的话。在四姑娘山上争吵时,他的原话是‘你不就是觉得我是个有着莫名其妙爱好的穷小子么?我以后会发达的,我证明给你看,我能养得起你,你回来吧,我继续做你的男朋友,你继续做我的女朋友。'我当时觉得他在羞辱我。我并不是一个拜金女,我对他的话十分反感,于是骂了他。然后他很愤怒的说我是****。我也骂了他骂的很难听。”
鬼哥,王仁,先后说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不得不思考其中的含义。
鬼哥,杨赣。一个小骑行店的老板。或许,他开骑行店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爱好。汤臣曾经说过,鬼哥每年有一小半的时间,都在西部几个省份晃悠。如果硬要说他和王仁有什么共同点。那便是,胸无大志。
两个胸无大志的人,不谋而合。不约而同的对着两个女人,说出了我以后会发达的这种话。
如果是汤臣,或者我大学时的另一个好友,胡六一,或许我会相信,毕竟他们真的正在接近发达这个字眼。
发达,这个词,总让人觉得是一夜暴富。一夜暴富的办法,买彩票,不义之财?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汤臣站起身来,环视周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或许,一切的答案都在这个旅馆中。只是我们没注意而已。或许,那个鬼魂,就在某处。我要去寻找答案。我就不信,一个闹鬼的地方,没人记录过曾经发生的事情。”
闹鬼,总要有什么事情,才会让原来的老板尼桑放弃这家店。让扎格跳进了这个火坑。
我认同的点了点头,也从冰凉的地上站了起来。
满屋的寻找,却什么都没找到。
我走进柜台,拿起了烟,却看到,柜台抽屉半打开着,里面似乎放了什么。拉开抽屉。竟然是一本书。
这本书,竟然是汉语写的。
不过,没人知道,我认识藏文,哪怕是藏语写的,我也能读懂。虽然,我不会说藏语。
书的封面,写着很多话,其中一句是:“塔公乡志。”
莫名其妙的四个字。这本针线装订,手书的书,竟然是一个有着治史情怀的人么?
当我将要翻开书页时,李月大喊:“你们看!”
我以为发生了什么,随即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李月,却指着后墙唯一的窗户。
顺着窗户看了过去,我有些不明白。
李月看了看我:“你傻了!雪停了!”
风雪,骤停之日。
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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