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光旧 - 梦中香1
连煜悠哉地躺在床上,单腿跷着,手里举着一卷书,只不过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本书上,史书看得他都能背下来了。倒是想去凌尘兄那边,大约又一年没见了,连煜想到能与他再切磋一二,禁不住有些兴奋。景明那小子太滑头了,跟他对来对去就变成玩了,其次来说,他同时惦念凌尘,应该说是他父亲的藏书。真正奇特的东西大约都不入世俗,远离红尘,而显得格外高远。凌尘的父亲一眼就喜欢景明,把他珍藏的一册《山行轨》送他了,貌似是行兵打仗的一种。不过连煜翻看的时候,发现全是画,山山水水,最多标注了几处地名,不过景明倒尤为喜欢这些画,就当山水图拿来欣赏也是一样的。
“不可能全是画吧。”连煜怀疑地说。
“嗯,还有一本全是字。”他说到这里一脸郁郁,“凌老伯不给书我,用一个月的时候逼我背下来,天天查。”
连煜恍然大悟,幸灾乐祸地说“原来我那一个月连你人影都不见几次,是被逼去背书了。我可记得你爹叫你背诗你可一句都背不出来。”
“你不知道老爷子比老爹狠多了。”他哭丧着脸,“干嘛找我。”
“看你太闲了呗。你不捣乱,我跟凌尘兄多学了十招。回头教你。”连煜与凌老伯说话不多。他心里觉得老伯是有些奇怪的,从来不惊讶他们的到来,任他们来去自由。
他寻思着还是等三月花节过了再去青林城看朋友吧,他跟景明小时候都是野惯了的人,经常玩离家出走,刻意关都关不了,景明那小子还麻烦点,一定要带些东西回来送给君子仪。
穿着粉裙子的女孩在门口犹豫片刻,悄悄门。“谁”
“是我。”女孩的面容就如她的声音一样甜美,“连煜哥哥。“
“景心,有什么事吗?”他起身开门。
“爹爹说,若是有连煜哥哥。”说着她颊上飞上两片微红,低头绞着绢帕,“就准我去看花灯。爹说人太多我一个不安全。”
景心胆子小他是知道的,这得归结到家教,不过同样是一个家教,怎么教出景明那样随性大胆的人,“好,我也想去看看,不定今年有些新花样。”他答应得极为爽快。对,这样的借口更好,他心想。
景心受宠若惊地抬头,亮晶晶的眼眸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连煜哥哥真好。”
连煜点点头算是回应。
太阳逐渐收敛其光芒,天空露出倦色,多彩的落霞褪后,逐渐擦上几抹灰色。景明一到天目湖边,就在湖边天目楼定了楼上雅间,“子仪,你想吃什么。”
小二识趣地推荐道:“二位不如先上一壶牡丹花瓣酒。”
“不不,子仪不喝酒,还不如先上一份牡丹花瓣茶。”景明说。
“客官,没有这牡丹花瓣茶。”
说话间,从门口走过一男一女,男的开口道,“不知道比起云都的酒如何,你倒会品酒,给你上一壶不错。”
“随意。“女子脸上罩着薄薄一层面纱,斜眼瞟了男人一眼,“反正不是我结账。”
景明在里面又说,“君山银针茶有吗?”
“有有。客官要吃点什么,我们这鲈鱼可新鲜了,酸辣的那叫一个爽口。“
“清蒸的有吗。”
“有有。”
“榛磨春笋,锅烧竹鸡,冰糖甲鱼……”
“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吗”君子仪问道。
“对对,不能铺张,就这些了。”
“好嘞,客官请稍等,今天过节,小店免费赠送汤团。“
坐在隔壁的正是刚才那一男一女,景明说话声音并不小,再加上他二人都是从小练功,听力比常人要敏锐许多。“啧啧。真是看不出富家公子也会这么将就女人。”他似笑非笑。一袭白衣胜雪,长眉若柳,脸如玉雕,身如玉树,好似翩翩白衣佳公子,此刻微眯的凤眼却有一种说不明的意味,或者说一贯就没人能明了他的心思。似感叹,似嘲讽,“要是王爷有他一半,不,一半的一半,都不枉你痴心一片了,对吧。”
话音刚落,一杯酒旋转着袭来,他向后一仰,轻巧地接住,抿了一口,“一两银子一杯,生气也不要浪费啊。”
玉指狠狠地掐在手上,对座的女子冷冷地开口,“不劳你操心。”
“我确实是不想操心。”男人把玩着杯子,“反正你不怕浪费,我也不用迁就你,就点个十道八道菜好了,你呢,爱吃不吃。”
“沧离!”她的声音一样冰冷,泛着怒气。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急在一时片刻。吃了饭我还想去游游湖。慎夕岚,别那样看我,你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慎夕岚暗暗地吃了个哑巴亏,“你一个人去游你的湖,我在岸边等。”
“佳人不作陪,真是可惜。“他似是惋惜地摇摇头,说话间,小二已将菜一道道端上来。“不会耽搁王爷的正事。”他语气又温和下来,但仍有几丝讥讽,“你也不必和自己的肚子赌气,横竖是气不到我的。”
“哼。”只是得见一双眉眼,也足显其姿不凡。春山幽远眉若画,像星星落在了溪涧,又像看见了两颗细腻唯美的天水晶一样的眸子,可惜的是缺少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又该说有其灵而缺其动。等到面纱落下的那一刻,便会觉得这点瑕疵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有人爱牡丹的华贵,有人爱桃花的灼灼,有人爱水仙的清灵,有人爱兰花的高贵……种种偏爱却完美地汇在了一个人身上,将清纯与妩媚表现到极致。灯火下观人更比平时远胜十倍,可是灯火也是她的陪衬而已。
明明小时候只是个瘦巴巴的丫头……沧离见这张脸已经太多次了,每见一次仍是有一种难言的悸动,然而他不能让她知道。
这边景明正吃的风卷残云,一来是因为看君子仪胃口像很好的样子,二来是因为想表示他并没有铺张,三来是看着君子仪心里更好。要是天天能这样就好了。他想想觉得现在场合正好,从怀里取出藏了一个月的小锦盒。
“你是十天前的生辰,我一直想送你的。”他挠挠头,一边注意君子仪脸上的表情变化,一边打开,“我自己设计的,不错吧,绰雪妹妹那么多件首饰,我看你没几样,也不要这么老实嘛,不要因为你比她打扮起来更美就不打扮了。”
眼前好像有水气氤氲一样,君子仪忍不住笑了,“只有你敢那么说姐姐。”
“本来就是。哪天我带你出来做衣服好不好。”
“这样很难看吗?”君子仪低声问。
“怎么会?”
“是让你很嫌弃吗?”
“不是,绝对不是。”景明一下子慌了,急忙奔到君子仪边,“女孩子都会爱美不是,景心也天天缠着要出去做新衣服。”
君子仪站起来,对视着他说,“景大小姐是你妹妹,我不是,姐姐是君家亲生的小姐,我不是。我其实只是丫鬟而已。”她的声音不愠不火,只是在陈述事实,也没有任何不满。即便如此,她每说一个字,景明就多一分心疼。
“是丫鬟是小姐我都不在乎。”他拽着她的手,脱口而出,“你相信我,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我没有那个意思。”嗓子像是被火烧一样,他挣扎着还要说。
“我知道。”清清泠然的声音让他乱窜的心一下归于平静。“喏喏,真的是我想出来的,我记得你喜欢兰草花不是,小时候我还送了你两盆。”银色的剔透欲飞的蝴蝶,坠着小巧的花瓣的流苏,看得出景明的确是花了心思的,极其素雅精致。一对雪花飞星的耳环看不出有多华贵但的确是价值不菲。景明略微紧张,“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八个字还在耳边回响,而君子仪并没有什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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