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谣 - 199.递出的利刃（上）

    小樱领着夜瑶进入天芳阁，一路上遇到的小仙娥们纷纷驻足行礼。
    这座云端之上的仙阁虽不算宏大，却是离天帝长居的通明宫最近的宫殿之一。露华天妃有孕之后，便搬来了这里，天帝还明令后宫无事不得前来打扰。
    许久没有外人前来，这位被长宫女领进来的仙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
    夜瑶经过重重盘查，来到这里实数不易。
    幸亏有白川的腰牌，才从侧殿找到小樱代为通传。
    或许，因为泽氏、神尊的渊源，亦或者照顾九殿下的情面，露华天妃竟然直接让她入阁觐见。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没想到一下子便离成功这么近了，她的心里既忐忑又激动。
    如此守卫森严之地，要弄到露华天妃的一滴血，简直比登天还难！如果铤而走险，说不准会弄巧成拙，连累了白川和南絮娘娘。而且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帮手。
    想了一整夜，也没想到取巧的办法。
    最后，她决定直接来跟正主讨。
    ……
    “八小姐，即来拜见娘娘，怎么没与九殿下一起？”小樱笑盈盈地问。
    在扶桑宫的时候，她曾经伺候过涂山夫人，比别的婢女与小姐更加熟络。一想到小姐即将是九殿下的正妃，要见天妃尚且需要自己传话，不禁觉得面上有光。
    “一大早，他便去教场了。今日二殿下出征誓师，有阵法演练，他……助阵去了。”夜瑶一边张望一边回道。
    天芳阁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处处是以金银、珠玉装饰成的水纹，这样的审美情趣，完全是水龙一族的风格。
    “陛下禁止后宫往来此地的旨意一出，许久没有人来串门了。今日有自家人来，娘娘一定十分高兴。”小樱脸上不无得意。
    夜瑶陪着笑回道：“我也不怎么善谈。娘娘在西江住过，兴许能聊聊她家乡的事。若能知道她是哪年出生的就更好了……”
    这个事情旁人自然不知道，唯有跟随天妃来到天宫的陪侍宫女才清楚。
    小樱掩面一笑，得意地回道：“我家娘娘出生于天启四万一千九百六十六年，是最年轻的天妃。小姐与娘娘年纪相仿，应该会聊得来。”
    果然是同年生的！
    夜瑶点点头，“希望如此。”
    她谨慎的态度让小樱更为欢喜。小殿下尚未出生，神尊之女、九殿下的准皇妃便如此恭敬、殷勤，可见自家主子如今的地位和可期的将来。
    ……
    （支持创作，支持正版。）
    跟随小樱登上楼阁，夜瑶一眼望见斜倚在扶栏边的露华天妃。
    她一身素雅仙裙，即便有孕在身，妆容仍一丝不苟。临风倚栏，衣袂飘飘，比大典上更加明媚动人。
    “你就是……夜瑶。”
    露华偏过头，光芒照着她的侧脸，美妙的轮廓让人心惊。
    夜瑶低下头，恭敬地上前行礼：“云梦水君——夜瑶，拜见娘娘。”
    露华点点头，“神尊家的小姐，久闻大名。即是同族亲眷，今日才有缘得见，实在可惜。”
    名分上的表姐妹，竟然素未谋面。今日见面的场合和身份，都很微妙。
    夜瑶定了定神，微微抬头道：“小神很早便离家去了昆仑虚。与贵亲疏于交往，心中亦是惋惜。”
    毕竟她与白川尚未成婚，又跟天妃娘娘年纪一般大。如此私密的场合，如果按规矩自称为“儿”，似乎有些不妥。
    露华一听，轻声笑了笑。
    其实，在她在嫁入天宫之前，被西江水君认作养女，住在西江的时日并不长。夜瑶之所以这么说，显然是在回避她养女的身份。
    很奇怪，她曾经见过很多神族小姐，一个个不说飞扬跋扈，几乎都眼高于顶，这位天之骄女难得这般小心谨慎又懂规矩。
    “我只在养父家住了三个月，便被陛下招入天宫侍奉。入宫之前，也仅去过一次扶桑宫，正经拜见涂山夫人。”她毫不避讳地说。
    原本还在苦于怎么把话题绕到身世上来，没想到露华天妃自己抛出了话引。
    “娘娘，您既然与西江水君并无血缘关系，有没有想过……自己真正的身世呢？”夜瑶试探着问。
    “你什么意思？”
    露华微微色变，“怀疑我不是泽氏龙族？”
    “不不不！”
    夜瑶直摆手，急着解释道：“您的仙泽沁人心脾，当然是泽氏龙族！可是，泽氏天南海北分支那么多，大战中走失的孩子也不少。您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本家可能还有亲人。”
    她一口气说完，露华的神情明显放缓。
    “云梦君有话直说，我并不避讳谈自己养女的身份，可也不想被妄议。”
    “小神不敢！”
    夜瑶沉了口气，壮着胆子继续道：“是这样的，家中有件事情，族中知道的人并不多。我……我也曾在战乱中走失，后来才被神尊夫妇找到领回家。近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愈发怀疑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他们可能……领错了孩子回家。真正的云梦君——‘夜瑶’，可能是另一个在大战中走失的女孩。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呢？”
    “什么？！”
    露华目光一紧。
    一旁的小樱方寸大乱。
    八小姐，这是疯了吗？既然已经是神尊的女儿，又与天族皇子订立婚盟，怎么可能怀疑自己的身份？！
    “小神所言句句属实！”
    夜瑶伏首拜下，从怀中掏出“凝血珠”。
    露华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虽然上头的气息被施法隐藏了，珠子的光芒却有几分诡异。
    “这是魔族的‘凝血珠’，可以测验近亲血缘。”夜瑶小心捧着珠子，“有了它，只需要娘娘的……一滴血，再加上神尊的血，便可以测出二位是否有血缘关系。”
    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性命奉上，犹如将利刃递到对方手上，并暴露出自己的要害。
    如此诚恳、坦然，是取信于人最直接的办法。眼下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即便知道很危险，她也必须要试一试。
    更何况，这件事对露华来说有利无害。
    夜瑶有把握，她一定会答应。
    露华神色有些动容，长睫一闪道：“我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