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尊天下 - 第九章:进入学府的资格

    “我？”

    洛宁将匕首倒握，黑色的双眸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背着琴的蒙面少女。黑衣少女看见洛宁的目光，眉头不禁皱了一皱。

    但不知是为何，这张蒙着面的清丽脸庞，就连皱眉之间，也显现出一番韵味。

    “你，看得懂地图吗。”黑衣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比之之前，又多了几分的恼怒之意。

    洛宁紧绷的身子随着黑衣少女这句略显恼怒的话而逐渐放松了起来。那紧张的面容也是缓缓舒展开来，而一抹微笑则从略显俊逸的脸上慢慢抿起。

    “当然。”

    洛宁说到这，淡笑着，面容恍若一个谦卑的小厮，但是其神色却是如同城池上谈笑对千军的大将。

    黑衣少女因洛宁的这番话，眼眸中闪出一丝的难以掩饰的欣喜，抱着希望，将手中握着的一块黑色绢布扔了过来，道：“白点。”

    在黑色绢布飞过来的那一刹那，安静站在一旁的洛宁身形一动，一手拦下飞速中的黑色绢布，将其拉开，顿时间，一个白色的亮丽小点，便是如同万顷沙州中的一点绿意一般，很是明显地展露在这黑色的绢布上。

    洛宁看了这白点，愣了一会儿，微微闭上眼，回忆起自己之前看过的地图。不一会儿，洛宁便是缓缓睁开眼，笑着转过头，对那仍旧是如同清霜一般的黑衣少女道：“我知道了。”

    “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边，应该正是有着一只三阶妖熊存在。”

    “我可以给你指明方向，但是若是要带路，怕是不可能了。”

    洛宁指向西南方向，道：“如果你还不清楚的话，可以先从这儿向南走一里，再向正西走十里，应该就是到了。”

    “有三阶妖熊？你确定？”没想到洛宁指明了方向，那黑衣少女却仍是无动于衷，半晌，才缓缓问道。

    “不确定。”洛宁很是老实地摊了摊手，道：“我是没去过那儿，可如果你去那里是为了采集灵药什么的。那么，我敢肯定了，这妖兽是铁定存在的。”

    黑衣少女微微低下头，仿佛在此时才看到地上的一人一兽的尸体般，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就饶是洛宁，也是被少女这极端跳跃的问句给一惊，但他还是在一愣之下，道：“他要杀我，所以我也要杀他。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哦。”

    洛宁原本以为这黑衣少女接下去还会问什么，可没想到她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这性情……

    而正在洛宁摇摇头的瞬间，那低着头的黑衣少女竟然是抬起头来，仿佛是想通了一个问题，那清丽的双眸看着洛宁：“你带我去。”

    “不去！”

    洛宁很是迅速回道。三阶妖兽完全不是他所能想象的范围，他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去陪这个陌生的蒙面黑衣少女玩。

    黑衣少女没有想到洛宁拒绝的会是这般彻底，眼眸中闪出了一丝惊异。

    微风轻轻吹卷而过，将地面上的花叶缓缓席卷而起，在半空中飞舞着。一轮赤日也是缓缓向西落，那夕阳下，晚霞将这片天空晕染成一片令人心醉的颜色。

    而在这副动人的场景之下，竟然是有着一男一女进行着略微压抑的对话。

    “我给你报酬。”

    “不要。再多也没命重要。”

    “我给你很多报酬。”

    “我说过了，再多也没命重要。就是你以身相许也没用。”

    看着少年那惫懒的神色，黑衣少女清丽眸子上面终于是闪出了难以掩饰的恼怒。要不是那样东西对她实在太过重要；要不是她自己是路痴不认识路；要不是刚得知竟然有一只三阶妖兽所在；要不是来到这丛林一天多了，愣是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她这般高傲的人怎么会与一个山中的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说那么多话。

    而正在黑衣少女略显恼怒地看向洛宁时，洛宁却是在此时好整以暇地仰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地，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仿佛无所事事。

    其实说洛宁对这黑衣少女提出的报酬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从小到大，他老爹给他灌输的就只有一个道理：“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在他看来，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小妞。这个听到三阶妖兽还能够脸色不变依旧坚持去那里的小妞，这个背着琴蒙着面的小妞，肯定是有着他所不知道的许多手段。

    他只是带个路，应该是不会遇到什么大的危险。而现在这般做，只是为了……加大筹码。

    “我给你一件灵器。”

    黑衣少女语不惊人死不休，对着洛宁输掉。

    “不要，因为我有了。”洛宁惊愕了一会儿，但是黑色的双眸中迅速隐藏起来那一闪而现的喜色。说罢，洛宁抬了抬手臂，露出那紫色的手腕，而嘴角，却是再度抿起了令黑衣少女恼怒异常的笑容。

    “第一次开口就是一件灵器……他娘的，小富婆。不狠狠宰她一顿，都对不起自己。”没有人听到洛宁心中这般说道。

    “那你要什么？！”

    黑衣少女仿佛在此刻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能提条件，而要面前这个少年说。

    洛宁看了一眼黑衣少女，看见她那清丽眸子中的一丝不耐烦。知道如果自己在说不要的话，这个黑衣少女估摸着立即会转身就走。

    而就在洛宁正是怎么想着将利益最大化的时候。黑衣少女突然又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地抛出一个酬劳：“只要你帮我完成这个任务，我就可以给你一个资格。”

    “什么资格？”

    “北陵学府，进入北陵学府的资格。”黑衣少女话语一落，便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见少年的眼睛中顿时失神。一抹轻微的嗤笑从她的轻纱下扬起。

    她知道，在这种地方，这个进入北陵学府的资格足以使所有的少年少女疯狂。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眼前的洛宁竟然在略微的失神之后，微微闭上了双眼，低着头，不再说话。

    她根本就不知道，洛宁此时的脑海中翻起怎样的狂风骇浪。在她的一句话下，那段被洛宁刻意尘封，刻意不去午夜梦回，刻意因为实力弱小而不去痛苦回忆的三年前的一场记忆完全是翻涌而起。

    “我说爹啊，你就把赤虎山交给我了？”少年坐在椅子上，惫懒的说道。

    “不还有李先生在嘛。再说你爹是那种当一个山贼头子就满足的人吗？”

    “若不是山贼头子，难道爹你以为你能够泡上我娘？”

    “好你个臭小子，竟然敢这样调侃你爹。今天给老子围着后山跑十圈。”

    “等会再说。”少年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个黑衣中年人。“不过话说爹，你这是要去哪里啊。以后还要不要你儿子了，留个讯息呗，不然你就是出意外了，你儿子也好带着这帮猛如虎的山贼去救你不是？”

    “你娘被人带走之前，那帮人先在赵国呆了一段时间，所以……赵国。”杨啸没有再去说少年这般调侃的话，略显沙哑声音响起，不知到底是因为苦涩还是不甘。

    “爹，你放心。”少年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走，并肩和杨啸站着。看向那门外青山上初生的朝阳，惫懒的面庞缓缓凝重：“你儿子可是天才，从十二岁开始感应灵气，到十四岁就是凝灵境灵者了。”

    “哪怕你儿子数十条经脉断裂，哪怕现在你儿子不能修炼成为废物，你儿子也是天才。学府，那资格你儿子是拿不到了的。但是，你儿子可以去抢那资格！抢不到资格就直接去抢续灵丹！”

    “我就不信了，当把赤虎山经营成为连绵十八山第一山时，还抢不到能够修补我的断裂经脉的灵药灵丹！”

    “不管带走我娘的人是多么厉害。你儿子就只认准一个死理。她是我娘，不管是上碧落还是下黄泉，我都要找到她。谁要是敢阻拦……”少年稚嫩的面容闪现出来一丝与年龄不符合的狰狞：“我可是会为此拼命的。”

    “儿子……”杨啸摸了摸少年的头，将其一把搂在怀里，一行浊泪从饱含沧桑的眼角处缓缓流下。若是让连绵十八山的人看见，定会是惊到下巴都掉下来。

    这个赤虎山的铁血猛虎会落泪。开什么玩笑。可事实，就是这般发生了。一个铁血的汉子，可能锋利的刀紧紧贴着脖子的时候，可能在冰冷的剑死死点着心口的时候，他不会为之动容半分。

    但是在他的心中，肯定是有着一份别样的柔软所在。这种柔软被他寄托在自己的亲人身上。而若是那亲人受到了伤害，这个汉子，便是会为之疯狂得不顾一切。

    “不要太为难自己。不要太拼命。学府资格、续灵丹能抢到就抢，抢不到也不要硬抢。你爹会出去帮你找，知道吗？一切还有爹呢。你爹不是什么天才，不是什么强者，但是……也不是好欺负的。”

    “以前他们带走你娘的时候，你爹没有实力阻拦……这次，我一定要探查出到底是谁！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赵国……”杨啸喃喃道。而与此同时，洛宁挣脱出爹的怀抱，望着远方的天空，同样是喃喃道：“续灵丹……学府……”

    ……

    在百妖岭外围的一个丛林中，在黑衣少女眼中的不耐烦到达一个极致的时候，她眼眸中的少年终于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这一次抬头，少年的面色不再是惫懒。

    这一次抬头，少年的眼眸不再是清澈。

    这一次抬头，少年的唇角不再是笑容。

    这一次的抬头，恍若历经轮回的一次凤凰涅槃。

    “娘……”其实在洛宁从滕武手中看到那把银白色匕首的时候，那段被刻意尘封的记忆便是打开了一个缺口。而黑衣少女的话，那个拥有着进入北陵学府的资格酬劳，就如同是一次大海上翻涌着的浪水，重重拍打着那高高筑起的记忆围墙。

    而那道缺口却是被钻了空子的海水涌进，顿时间，围墙崩塌，白浪滔天！

    那段因为实力弱小而刻意尘封了数年的记忆瞬间恢复，连带着心中的那份情感，也如同珍藏在地底的美酒一般，在尘封之后挖掘而出，香醇得更是令人心醉，也令人流泪！

    在黑衣少女惊愕的眼眸中，少年微微仰着头，努力不使眼中的泪掉落下来。然后是缓缓地，郑重地，沉重地，凝重地，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