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宋者 - 第八章 陈年往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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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江津酒楼坐落在沙头镇洪家垸附近,因为离码头不近的缘故,这里已经算是沙头镇的街尾了。这酒楼原本只是一家小小的脚店,没什么名气,在旧东家手里时很多年也没什么发展。可自打北方动-乱,大批仕绅南迁,荆州地区得到发展良机。“沙头繁华不过江津路,荆州热闹不出古城墙。”的言论即将成为往事,老店主瞅准机会,从旧东家手里盘下了这店。

    老店主原是沙头镇人,客居汴京十余年,给“天下第一楼”樊楼的帐房先生打了多年的下手,在这行业里也算是习得一身好本事。

    他借助当年的关系,让向樊楼的东家借贷,筹得大笔现银,然后大手笔修建了三层阁楼的“江津酒楼”,重金聘请樊楼老厨子,开业三天免费。自开业一炮打响以后,老店主召集厨子潜心专研鄂菜的风格,又将其他的菜系特色融合进来,味道一时无二,加之老店主又善于结交朋友,靠着来来往往的商旅朋友抬举,慢慢就有了“小樊楼”的名声。

    自老店主经营,而后其子接班,到现在已经三四十年光景了!如今自三峡走水路往东,或打汴京通陆路南下,都喜欢在此休息。

    卢升定好雅间,下楼走去接过两位老人。老人早已下马,便将马丢给卢升。还不等他牵到酒店,小二已经主动过来接了缰绳,向一行人道:“客官这边走,这边有楼梯直接上您刚才定的雅间!您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下去了。”待卢昇答复后,那小二才牵着马离去。

    这上楼的侧门两旁用楷书写着一副对联:“酒后高歌,听一曲铁板琵琶,唱大江东去;茶边旧话,看几许星轺露冕,从海上南来。”

    老太爷连念了两遍,赞叹不已,“妙哉妙哉啊!这楷书笔势雄健洒脱,又体现出了楷书精致严谨的风格,大师风范啊!想不到这店家竟然如此识货!”

    老道人略作思考,问走在身后的卢升:“你刚才定雅间,必是走的正面,那正面的门联是什么?”

    卢升暗自庆幸刚才还真就注意到了正门的对联,轻松地回答:“五洲宾客竞来,同品尝五香美馔;一样佳肴奉上,却别有一番风情!”

    在雅间坐了下来,老太爷还在和老道人谈论刚才的对联。

    老道人最后感慨道:“这店主真是有能耐啊!这两幅对联明显是经过一番心思才这样放置的。因为正门来往的商旅居多,他们多数赶时间直接在大厅用膳,他们也不一定习得诗词,故正门大厅的门联略通俗一些,更接地气;而直接上楼的多数都是悠闲的文人墨客,他们就对这些格外讲究,所以这门联就极为挑剔。除此之外,还有刚才那门外店小二的素质,可看出这家店主可谓是事无巨细,必用其极!看来,小的细节才是决定成败的原因啊!”

    老太爷思考片刻,回应道:“细节固然决定成败,但是大的方略才是真正成功的原因!这店主尤其擅长借势,开店之前借南迁之势,占得先机;开店之时借樊楼之势,一炮打响;开店之后借商旅之势,名扬天下!”

    说罢老太爷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又对卢升叮嘱:“不要听信外面的胡言乱语说这店主只是运气好而已。的确做什么事情要成功都需要一定的机遇,但最终成就还是取决于你个人的能耐。把一个区区脚店经营到如今地步,这老店主也绝对是个奇才。世事洞明皆学问,你要多从这些人身上学习!”

    卢升招呼了小二上菜。

    这雅间的菜均是由侍女端上来的。在迅速把菜上齐后,侍女轻声询问了一下,征得同意便扯了茶具,换成酒杯,然后离开雅间,到门外候命去了。

    先上桌的是江汉平原较为传统的鄂菜,如“八宝海参”、“冬瓜鳖裙羹”、“荆沙鱼糕”、“皮条鳝鱼”、“播龙菜”、“千张肉”等,然后上得是鄂菜中来自其他地方的,好比“沔阳三蒸“(即“珍珠圆子”、“蒸白丸”、“粉蒸肉”)、“蟹黄鱼翅”、“海参圆子”、“氽鳡鱼”、“武当猴头”、“大和鸡”、“三镶盘”这些。

    这些菜中,卢升最爱的是“冬瓜鳖裙羹”和“荆沙鱼糕”。

    尤其是“荆沙鱼糕”,这是江汉平原菜的代表,而江汉平原菜又是鄂菜的正宗,所以可以这么说,鱼糕就是鄂菜的传统代表作。而荆州的鱼糕制作技艺蜚声海内外。

    老太爷开口道:“崇羽兄离开江陵府许久,应该很久没有吃过这鱼糕了吧!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鱼糕的味道哦!我们这里可是’无糕不成席’的哦!”

    王老道笑道:“别的都可以忘,也忘不了咱们多年的交情。不过这等美食,却也是令人难忘不已啊!这荆楚鱼糕以吃鱼不见鱼、鱼含肉味、肉有鱼香、鱼糕晶莹洁白,软嫩鲜香,有韧性,对折不断而著称。绝对的人间美味,难忘,难忘啊!”

    卢升适时开口说:“我觉得您二位之前讲的这个店成功之处都是他的外在,而这酒店的菜肴味道和他的服务水平则是他成功的内在原因!这就是典型的内外兼施,又有长远的计划安排,又着眼于细节小事!这样开店,哪里来不成功的道理啊!”

    老太爷听了,觉得话说得太满。联想到自己在汴京打拼的数十载,想到最终因为政见不合被贬还乡,不免有点儿伤感,道:“做事讲究内外兼施,做人要做到内外兼修。但这人生在世,有时能耐还在其次。就拿先师苏相公和其兄来说吧,世人皆知苏东坡才华横溢,胜过吾师,而恩师却曾任尚书右丞,远胜过他,都是时势使然啊!”

    王老道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卢兄不必如此悲观,我就认为小子说的有道理!”

    老道人一直注意着卢升,见卢升及时帮他倒满酒,暗自点头,心中暗道这小子颇有眼色,却是不同于一般世家子弟,又聪慧过人,要是能改掉那些这种家庭出身常有的眼高手低、懒惰成性,必有一番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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