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学生在首尔 - 第三十六章 大妈和店长

    房的中心是一个摆放碗筷和原料的柜子，柜子中间是通透的，方便我们把洗过的盘子和碗直接推到另一侧的灶台对面。

    灶台前，两个韩国大妈正在忙碌着，一个身材中等，但是体型偏胖，圆脸皮肤挺白的。

    大约40几岁，我向她打招呼的时候她正在熟练地拆开一包泡面，斜眼瞄了我一下，应承了一声。

    另一个体型很小，显得又矮又瘦，满脸皱纹哭丧着脸并没有对我的到来做出任何的反应。

    我当然已经对这样的气氛习以为常，在韩国，资历是很重要的，新人几乎得不到多少尊重或者重视。以至于人与人的关系是从相互讨厌开始的。

    工作开始之前我被带到了厨房旁边的仓库，那里随处散落着红色的工作服。

    红色的短袖衬衫，大多数都是潮湿的，浸满了汗水。不但如此，表面上看起来污迹斑斑。我随手翻找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衣服换上，紧接着跟随着鱼来到了几个硕大的水池面前。

    三个水池，总共分成两个部分，前两个用来洗盘子，一个人负责。后一个比较小的水池专门用来洗做鸡蛋糕用的石锅，铁板等等比较笨重，不容易清洗的器具。

    开工之前，没人发两双手套。白色的毛线手套带里面，外面是塑胶手套。这样做的目的可能是防止手被热水烫伤，缺点就是会令我的手活动起来很不灵便。

    简单的进行了分工之后，我们就开始干活儿，鱼负责前两个水池的盘子。流程实际很简单，服务员会把装满了碗筷的三层手推车推进后厨，两个人负责快速的把车上所有的东西先行撤下来。

    碗里面的剩菜剩饭先倒进身后大大的垃圾桶，白色的大大小小的盘子放进第一个水池先泡着，几分钟之后放入第二个装满了洗洁净的水池再泡，最后清洗搞定。

    石锅，铁板放进第三个水池直接用手刷。这种食具很难清洗，外表附着的烤焦的食物和油脂就只能用简单的钢丝球来强行擦掉。

    这样的工作不但很费体力，最重要是手上要有劲儿，所以这个岗位一般都只要男生。工作的初期还算顺利，因为往返递送碗筷，上菜彻菜的手推车严重的不足。

    厨房的两个大妈一看见车进来就开始不断地催促我们赶快卸车赶快卸车，一旁胖胖的大妈（下文简称她为胖胖）好像脾气一直不太好，对我们的态度一直很不耐烦。

    而瘦瘦的大妈虽然基本无视我们的存在，但是也会时不时的在一旁斥责几句。

    开始的前半个小时倒还是勉勉强强算是顺利，直到厨房的门口突然间出现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发音是“呀”四声，意思大概是中国的“喂”）。

    本来正在埋头刷碗的我被突如其来的叫声结结实实的下了一跳，叫声中明显带着无遮无拦的怒气，有一种气势汹汹的冲进来的意味。

    我心有余悸的转过头，只见厨房门口冲进来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嘴女生。中等身材，大约20出头，穿着店里的红色工作服，乍一眼看上去挺漂亮的一个女人。

    只是眼睛里闪烁着咄咄逼人的怒气，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上去和那个小小的脸蛋很不搭配。我知道，这个就是传说中一点礼貌没有的疯子店长了。

    这个人外表看上去还算不错，只是很喜欢发脾气，骂人的时候像疯子一样，声嘶力竭的尖叫。如此的气势汹汹，我感到了不安。

    果然，这个女人并没有在门口停留片刻，而是直接冲向了水池旁边的我们，对着鱼就是一顿声嘶力竭的尖叫，手上的盘子还不断地在天空中飞舞着。

    不用猜，一定是盘子没有刷干净被客人发现了。但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至于把人骂成这样吧。

    看着鱼一面低头听着声嘶力竭的呵斥，一面反复说着对不起，我的心里瞬间翻涌着怒气。不就是饭店的店长吗？！

    至于这样狐假虎威似的欺负人吗？！这样的人表面上看似威风，实际上不还是没文化没修养嘛。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无礼的人，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

    大大的眼睛本来还看得过去，可是目光里却充斥着鄙视和毫无遮拦的愤怒。看到这里，愤怒之余我的心里又一次充斥着自卑和自责。

    看见自己的女朋友这样被另一个女人呵斥，我甚至连个申辩的能力都没有，真是无能为力。简单来说，就是无能。无能且卑微的人。

    看着鱼轻车熟路的应付着一切，我的心里翻动着五味。

    虽然已经在心里把店长虐杀了一千次，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我们只能认认真真的把呵斥听完，然后目送店长再怒气冲冲的冲出厨房。店长是走了，但是大有些余怒未消的意思，我有点郁闷，打工的第一天就对这里产生了阴影，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怎么过。

    刷碗的初期感觉还好，只是不停的忙碌着。与流水线不同的是，这可真叫忙，一刻不停的刷。但是即便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干，我们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源源不绝被送进后厨的手推车。于是碗筷再不断的堆积着。

    一刻不停的忙碌，后厨碗筷碰撞的嘈杂和前厅客人们欢快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在不断地看表的过程中，我逐渐变得麻木了，我只顾着自己低头不停的洗着。

    笨重的石锅一方面抓起来很费劲儿，一方面还要用钢丝球奋力的往下按(今天好困，晚安好梦）。。

    8点开始，就这样过了大约2个小时，我开始变得有些烦躁。因为水池的位置过低，我这两个小时的工作几乎都是在低头，猫腰的状态下完成的。

    这样的时间一久，因为面对这墙壁保持长时间的弯腰和低头使的姿势，我开始感觉到明显的呼吸不畅。再加之两位大妈的经常性不耐烦的催促和店长的高声呵斥，我的心情变得很糟。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们的手却仍旧没有停过。

    忙碌中真是太压抑了。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就是，鱼告诉我，这样的流量一般不会持续太久，等忙过了12点就有时间休息了。我抬头看看表，10点半。于是在心里默念:10点半到11点半，11点半到12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习惯在工作中用最笨的方法计算时间。这样做是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和熬夜使我的脑袋经常不太灵光，另外，这样算总感觉时间会少一点点。

    就这样又坚持了半小时，形势并没有好转。我一边奋力用钢丝求反复摩擦着一个笨重的石锅，一边回头张望了一下。

    只见身后仍旧一片狼藉的堆积着满满三车的油呼呼盘子，石锅，和酒瓶。摇摇欲坠的碗堆中掺杂着格式剩菜和剩饭混合后的汤水，此时已经散发出无法形容的酸味。大妈终于闲下来，开始对我们这些新人指手画脚。

    现在我能够看明白，胖胖之所以喜欢在厨房里对我们指手画脚是因为她是厨房长。她的任务不但是做饭，还要维护好厨房的整个运作，保持卫生等等。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怪胖胖太外向了。胖胖刚一闲下来，马上有把注意力转向我们。随即又用韩国人特有的，极其不耐烦的语调吩咐到:快点清理车啊，没看见那么多车吗?!于是我们又放下手里的盘子和碗，开始把车上的东西卸下分放到水池中。

    至于瘦瘦这个大妈相对说就太内向了。小个儿不来就不高，一闲下来就找一个角落坐在油桶上。复古式的卷毛发型和满脸的皱纹加在一起活像一个小老太太，优点就是比较安静。

    不过鱼告诉我，这个瘦瘦实际上最坏了，虽然不像胖胖那样话多，但是张嘴就不让你闲着。胖胖虽然唠叨，但是很多话都是告诉你如何干活儿，有些时候还是给一些休息时间的。

    过了一会儿，鱼告诉我，吃饭的时间快到了。我听后一惊，这么忙哪有时间吃饭啊!她说忙就快吃呗。我半信半疑，但是心里总算是有些盼头。

    果然，过不多时，胖胖忙里偷闲那把一盘子刚刚炒好的菜直接甩在厨房中间柜子的上。对我们喊到:???,????!(吃饭，快吃饭)看着身后仍然剩下两车堆满了盘子的垃圾，我有些惊鄂，她会那么大度，让我们先吃后干活儿吗?!

    正迟疑着，身边的鱼已经迅速摘下手套，开始为我们自己认认真真的洗筷子(昨天的筷子是她自己洗的，卫生状况她自己从来都很了解)。

    看着桌上的饭菜，我有点郁闷，本来就狭小的后厨还堆积了两个车。真的是连个坐的地方后没有。之所以我想要坐着吃饭，主要是因为连续站了三个小时以后，我的膝盖又开始了肿胀和疼痛。

    工作的时候只能找空挡把胳膊支撑在水池的边缘，身体向前倾。然后架空下半身，这样做就算双脚不离地，仍然能够缓解膝盖和腰的压力。

    正合计着，鱼递给我一双筷子告诉我快吃，慢了大妈该催了。好吧，站着吃。我真的饿了，抱起饭菜一看，心情大好!不愧是饭店的工作!出手就是阔气!

    才里面有不少肉!这段时间吃考试院的海带汤眼睛都要绿了，来着打工不还是想混顿好饭吃?!这下终于如愿以偿了，我要吃个痛快!!!吃饭的时候，我和鱼才真正有时间认真闲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