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学生在首尔 - 第二十章 发传单的日子

    自从这件事儿以后，

    老板娘开始加大了我的练习量，每天除了必须要做的杂活儿我还必须加上腰背部分的按摩练习，对象当然是老板娘自己了。

    每到老板娘闲暇时间，她总是立刻让我给她练手。

    经常老板娘这边睡着，我在这边还要顶着困劲儿给他做推拿。

    不但如此，大工在干活儿的时候也必须要求我在一旁站着看。长此以往，我的精神和体力几乎达到了极限。

    这里虽然不会有很重的体力活，或者受到过分的斥责。但是没到出现问题的时候压力还是很大的，一方面来自客人的白眼，一方面是老板娘的压力。

    另外这样学校和按摩院的两点一线的生活根本就没有留下多少休息的时间，说白了就是没有个盼头。

    周一到周五样上学干活儿，周末更累。

    长时间精神上得不到喘息，人是会绝望的。

    记得有一天已经是晚上12点30分，又来了几个客人要求做肩背。老板娘和两个姐姐都上去干活儿，我自然也不好躲在休息室歇着，只能站在一旁看。

    已经忙碌了一天的我此时已经身心俱疲，无精打采的靠着墙几乎站不住的样子。

    我看看表叹了一口气，又得站上50分钟的时间了。这几天我发现身上越发的无力，脸上也开始发黄。

    可能是按摩院长年无光的关系，再加上睡眠不规律，不论几点，有客人就必须起来忙。最困的时候不能睡，能睡了还不一定能睡着。

    所以身体越来越差。

    这一次实在困得不行了，靠着墙也站不直了，两个眼皮直打架。

    距离我比较近的大眼睛姐姐看到我这幅样子有点心疼，

    趁客人不注意一下踢过来一个凳子，用眼神示意我坐下。

    我碍于老板娘也在同屋干活儿，老板娘不说话我是不敢坐的。于是只能微微摇摇头，意思是自己没事儿，不用凳子。

    她看我没有老板娘的话不敢坐，接着把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

    笑嘻嘻的跟老板娘说，你看这孩子，都忙了一天了没休息。看来是站不住了，赶紧坐下吧！~

    我一听这话刚想谦虚一下，说我不累，没事。

    想不到话没说出口，却被老板娘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

    老板娘突然脸色一变，大声跟姐喊道，

    不许坐！！！你见过哪个学干活儿的坐着学习？！！

    话是不错。

    但是一直到今天，这几个字还重重刻画在我的心里，在那样的场合下听得我分外凄凉。

    第一次，我来韩国在这么多人面前终于忍不住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那一秒钟，远方的亲人们的微笑和家中的景色再一次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深深垂着头，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委屈的像是憋了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来韩国两个月，

    第二次几乎要掉眼泪。

    虽然心里面百般悲凉，但是作为一个男孩的自尊心告诉我必须坚强。

    哭泣是悲伤的表达，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懂得压抑悲伤的表现，我绝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示弱。

    5秒钟以后，我开始强行控制自己的意识，慢慢通过呼吸来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

    强行控制自己擦眼泪的动作，硬是让眼泪干涸在眼睛里面。但是这一幕很多都看见了，包括老板娘。

    老板娘可能自觉说话重了一些，于是又摆出那副框架式的笑容跟姐说，

    看来你是一看见他就能想到你的儿子啊！

    没错，大眼睛姐之所以对我这么好重要是因为，她觉得我很像是她在德国留学的儿子。

    不过人家儿子在那边已经混到一个大饭店的大堂经理了，还是硕士在读。

    我呢？

    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洗脚工，连按摩师都算不上。

    这年头，自尊心能值几个钱？老板娘能给我口饭吃就不错了！要是我再学不会这些技术，也就离开除不远了。

    虽然老板娘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已经很不待见我了。

    虽然那个时期我的足疗功夫已经差不多了，也挣了点钱，但是基本挣钱的还是腰背那些价格高的服务。所以我仍然不算是及格的学生。

    在店里白吃白喝久了，老板娘那天终于给叫过去，慢慢悠悠的跟我说，

    上次在我家干活儿那小孩可好了，闲的时候没事还能给我发发名片什么的。

    我一听这话，这是让我去发传单啊！

    我并没有马上答应她，只是不置可否的对付着，毕竟她也没直接提要求。

    我之所以没马上答应下来，是因为发传单这个工作我从来没接触过，

    不怎么熟悉套路。

    其次那个工作是很危险的，我也听说过不少发传单的故事。

    我朋友刚来韩国的时候就是找的发传单的工作，招聘网上发传单的工作也是每天都有，就是没人报名。

    为什么呢？

    首先，发传单辛苦在脚上。有时候走一天下来才给5万块钱，走到下肢浮肿的情况都有。这倒是其次。

    关键是发传单的工作并不固定，大家都市短期干活儿，中介也不是正规。

    今天有活儿就找几个中国学生，干完活儿克扣工资的情况时有发生。

    最可怕的就是工作环境不固定，或者说是环境未知。这对于一个黑工的学生来说是很不安全的。

    第一你满大街转，就算法务部不抓你，**也会怀疑你是小偷。

    我的一个哥们去小区里发传单，被**开车跟了三条街他都没发现。

    他一个个楼的进，**以为他是踩点的小偷，跟到一个隐瞒的地方上去就给他按在地上了。

    问他什么他都不会说，后来**搜出来一摞传单才放他走。

    这也就是好人，不然直接带到法务部处理了。

    最惨的一种可能就是你被分配到高级小区发传单，挨家挨户上门贴。这样你破坏人家小区环境，保安见到了会打你一顿。

    当然，这种几率是很小的，韩国打人是要陪很多钱的。但是确实有人被保安打过。

    发传单的都是一点语言不会的黑工学生，出现这种事基本都是任人宰割

    前几次老板娘跟我从这面提这个要求我都没有直接答应，只是假作听不懂，基本不接这茬。

    可是第三次老板娘跟我提这个事儿的时候，我无法推脱，只能侧面反映了一下我的顾虑。

    我跟老板娘说，我就这么一家一户的走，不能有法务部的抓我吧？

    想不到老板娘听完以后哈哈大笑，连忙跟我说，没事儿没事儿啊，这里没人管啊！

    她一面面带笑意的安慰我，一面教我去哪个小区发，路线之类的。

    我一面微笑着回应着老板娘的教诲，一面心说，你倒是不危险，我要是在店里被抓你还得交罚款。你要是让我发传单被抓，可是跟你一点干系都没有。

    虽然说我心里还是怀揣着不安，但是我觉得我出去走走也好。毕竟自从没给钱的时间出现后我的内心变得越来越压抑。

    现在，我除了人多的时候和后半夜大工下班之后能做上几个足疗，剩下的几乎还上不去手。这就越发体现出我在店里白吃白喝的趋势，自己理亏，面对老板娘就会越来越尴尬。

    后来想想与其呆在店里跟老板娘面面相觑，到处干活。还不如自己出去走走散散心，毕竟很久都不记得阳光是什么样子的了。出去晒晒太阳也好。

    想到这里我跟老板娘点点头，老板娘立刻脸上乐开了花，一面给我拿出将近500张名片，一面简明扼要的告诉我，

    你就挨家挨户的把名片插在门缝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