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学生在首尔 - 第八章 咬紧牙 熬

    此时此刻，我真正应该面对苦难的不是肉体上的痛苦，

    而是精神的绝望。

    事实证明一个人如果连续做一件事没有期限，没有目标，又简单单调的事儿会疯掉的。

    后来听一个吉林大学到水源大学的公费交换生说过他的故事，

    吉大好像每年都会派遣几个交换生到水源大来，

    据他们说，学费就是一学期4000左右，生活费住宿费自理。

    为期两年的样子，

    这两个可是鞍山的老手了，经验很丰富。

    还清晰的记得这哥们当时很自豪的跟我说，

    来了半年让家里拿了3000块钱生活费，往后就没让家里拿过钱。

    我心想您这公费可倒是便宜，当然能自给自足了。

    他跟我讲过这么一个故事。

    具体的记不清了，

    有一次他们打日当被分到一个化妆品工厂，

    工作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往瓶子上拧瓶盖。

    一晚上就这么几个小时连续在流水线上做这个，

    累倒是不累，

    就是精神压力太大，几乎就会把人当机器人用。

    此类工作不像汽车加工厂的工作属于偏体力活儿，

    有体力活儿的话，休息间隔比较短。

    这家工厂里给的休息时间就少，连续干4小时很正常，

    不费体力费精神。

    当你连续做一件事情几个小时以上，

    没人跟你交流，又困又烦躁的时候你面临的心理压力是相当大的，

    是会疯掉的。（这类工作我后来也碰到了，在泡沫厂给给出炉的泡沫打包）

    。

    他跟我讲，他当时工作到凌晨以后开始越来越感觉到明显的强烈的压抑的感觉。（小产品流水线上视线窄）

    感觉到再不休息精神马上会崩溃的，

    万般无奈之下，他做出了自残的决定。

    突然他竟然抄起手旁的锤子向自己的手砸了下去。。。。。。。。

    （我相当理解富士康几连跳的新闻，人有时候活得太痛苦了）

    这哥们儿用锤子把自己手指砸破以后，

    很自然的站起身，离开了流水线。

    他找到工长，管工长要了一个创可贴把自己的手指头包起来以后又回到了岗位上。

    很显然仅仅是破了手是不会影响开工的，

    我知道他那么做仅仅是为了得到几分钟喘息的时间。

    也许流出的血液并不能释放心中的压抑，

    但是短暂的休息却可以重新调整心态，

    然后再依次心平气和的变成一台没有思维的机器。

    为了钱，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

    而对于未来，我们得到的又似乎太少了。

    吃早饭前天还没亮的时候，

    那时一个分界线，

    有时候人累到一定程度以后突然会很轻松。

    就像爬过了一道坎，老人经常形容说是累过劲儿了。

    在最苦最累的时候我真的脸哭的心都有了，

    我开始彻底后悔为什么要跑到这来吃这个苦，

    当我接近崩溃的边缘的时候什么梦想，什么奋斗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此时此刻只是想回家去，找到我那温暖的床和被然后立即晕死过去。

    这就是人的本能，

    一颗追求安逸生活的心。

    面对一个残破的灵魂我还需要什么欲望呢？

    可是现实呢？

    不是坚持不坚持的问题，抬头看看深邃的夜，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即便有车回家我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吗？

    最终我撑到了早餐时间，

    当我走出厂房时天空已经白茫茫一片。

    天空看不见橙色太阳的轮廓但是天空已经彻底变成了浅色的蓝，

    那一片淡淡的浅蓝彻底笼罩了我头顶的天空，

    就是那一片似有若无的浅蓝此刻却胜过正午日过所带来的光和热。

    又一次深深的吸一口气，

    整个肺和皮肤都挂上了一丝丝冰凉。我穿着已经满是黑色机油的外套站在厂房门口，

    身旁的叉车依旧穿梭在身旁

    隔壁厂房终于响起了休班的铃声，

    我转身迈着此时已经有点飘忽的步子走向食堂。

    早餐是牛奶加面包，看来待遇还算不错（此类工厂伙食还真就算不错的，属于中上了。要不工人就都跑了）

    抬头看看四周的人们，

    大家脸上都明显夹杂着疲倦的神态。

    我以为就我累呢，看看他们也垂头丧气的我心情突然愉悦了许多。

    人群中我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东南亚，

    此时仔细观察起来黑乎乎的脸上也略显稚嫩，

    头发由于长时间不洗已经明显带着土。

    自己一个人吃着俩人份的饭，嘴唇很黑。

    后来又陆续去过几次那个工厂，时常见到他，后来熟了也用眼神互相打个招呼。

    那是的眼神也明显柔和了许多。

    几次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论我去的是白班还是夜班见到他出工的几率都是相当的高。

    本来挺不理解的，后来才觉得这种事情也从侧面证实了他们的人经常连续开工的传闻。

    现在算算汇率，前两天凤凰网上的新闻说大陆的菲佣的收入是菲律宾的十几二十倍。

    如果他们的人在韩国赚钱的话，韩国的工资大约是中国工人的至少2,3倍。

    那么他们在韩国工作的利润可想而知。

    也许正是这样大比例金钱的诱惑才诱使他们疯狂的上工吧。。。。。。

    我只是觉得穷人很可怜，全世界努力生活着的穷人就更可怜。

    吃完了早饭紧接着就是最后的奋斗了，

    喝完了牛奶我掐指一算，嘿嘿，360快到手喽~~~~

    但是那时候还笑不出来，

    毕竟已经熬一夜加干了10小时体力活儿。

    这样做仅仅是拿金钱勉励自己，明显感觉到自己脸色苍白周身无力。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好吧，接下来我开始推车了。。。。。。。。。。。。

    楼上讲到了，“午休”的时候感觉推车是个不错的活儿。

    零件满了就去推，看似也不是那么的累。

    最主要的是精神上不会那么煎熬，至少也得用用脑子，把把方向什么的。

    总是一句话，挺好玩儿！

    离开了引擎盖子机器我还挺乐意的，搬那个破铁片搬得腰都快折断了，

    这回拉出去溜溜~~~~~

    交给我的任务是零件车满了就去推，大约推出去40m穿过两个厂房到大门口。

    推到指定的位置就简单摆好，叉车随即会开过来把零件车叉走或者往3,4米的高处落。

    这样方便节省空间也方便来运动零件的大货车装货。

    工长直接叫来了那个大连的卷卷毛大哥来给我讲解，

    我大致问了一下注意事项，他就说：用点劲儿，慢点退。

    我怎么听怎么感觉别扭，那时候脑袋像浆糊一样也没反应过来。

    就直接告诉他明白了，让他干别的活儿去了。实际我压根就没把着当回事儿，

    心想这回可是摊着好活儿了~~~~

    戴上手套，饭也吃了，劲儿也来了，上来用力一推！

    傻眼了！

    车没动。。。。。。。。。。。。。。。。。。。。。。

    我立刻蹲下来看看车轮有没有手刹之类的构造，

    也许是吃饭之前怕车自己移动手刹被锁死了。

    找来找去发现着它就是一辆构造再简单不过的手推车，

    长宽大约3x4m，体型还是很大的。

    材质为纯钢铁焊接而成，每辆车上能固定放6到8个汽车保险杠之类的零件。

    每种零件都有专门的推车，根据零件不同的形状有不同的卡槽。

    手推车本身虽然只是个空架子，

    但是目测仅仅是架子就已经超过几百斤。（骨架全部都是非常厚实的实心钢铁）

    无论新车旧车外侧部位的油漆都布满了撞伤划伤的斑痕。

    在仔细观察了这两车的构造之后呢，

    我又尝试着再一次像其发力。

    这次站住了脚，逐渐加大力量，零件车果然缓缓的动了起来。

    我彻底下了一跳，看别人推起来那么轻松，

    想不到装满钢铁的推车重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我完全无法估计它的重量，

    因为车轮本身是非常润滑的，

    空车推起来毫无阻塞的感觉。

    车推起来之后就不那么费劲儿了，

    笨重的铁嘎达一旦走上轨道之后会一直随着惯性向前冲。

    这样一来郁闷的就不是怎么让他动，问题是一旦速度提高之后很难立刻停下来。

    另外想做到灵活的控制方向也是不太可能，

    要消除手推车巨大的惯性所要费的力气要比推动它的时候大的多。

    现在想想那个卷卷毛哥们跟我说的话，

    很有道理。

    使点劲儿的意思是开始的时候用力推才推得动。

    慢点推的意思是速度太快了惯性太大，根本停不下来。

    本身几百斤的，载满钢铁的车如果以比较快的速度撞上人的话，

    估计轻则骨折，重则直接挤扁了。。。。。。

    所以说，这里面看似平凡无奇，处处都隐藏着危险。

    本来最开始的几次还好，

    大不了在开始和结束的时候费一点力气，

    中间的过程难免因为惯性过大，在转向的时候磕磕碰碰。（这时候才理解为什么手推车油漆很多都被磨掉了）

    但是跑完3,5趟以后我就开始咧嘴了。

    面对这样大的运动量，身体又有点逐渐的吃不消了，

    祸不单行，流水线上的工人也开始对我嗤之以鼻。

    第一次干这活儿的我显然已经跟不上生产速度，

    眼看着流水线末端堆积的零件车越来越多，

    韩国人也开始反反复复的催我加速。

    临近越是临近下班的时候越是体力透支严重，

    有些大型的零件车已经基本推不动了。

    就算面前推动之后也开始在过道上左右乱撞。（个别车轮子总是会偏转的，他会成z字型运动。此类车最费体力）

    还好这边的工人们人还是不错的，

    仅仅找工长说我太瘦了没力气（我178cm110斤）。

    工长当时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把卷卷毛哥们叫回来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