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人间 - 第五章 说服孙悟空

    可跑着跑着，孙小圣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想：自己愤愤不平地跑回家，见到爷爷要告诉他什么呢？仙界不公平？仙界的头头看不起动物修炼成神仙的后代？然后让爷爷再大闹一回天空？这样不又是一场大战？这样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吗？自己的目的是能跟李全宝他们一样去人间留学，去学习文化科学，可打起仗来会怎么样？爷爷老了，爷爷不是当年的爷爷了，也不能再一次被装进太上老君的炉子里火炼了。万一爷爷身体有什么好歹，以后在天上的猴氏家族怎么办？

    想到这些，孙小圣怪自己刚才太冲动，想问题太简单。

    其实，自从随孙悟空来到天上后，经过对天界各方面情况的全面了解，他非常盼望将来自己能在天上的仙界有所作为，而不是仅仅当一个管一百多个猴子的小猴王。他盼望能像爷爷当年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降妖捉怪创造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可现在天上人间已经没有妖孽作怪，自己学会的爷爷传给的功夫只能表演给仙臣们看，除此之外，又有什么用处？他认为：这次去人间留学绝对是一个大好机会，是出仙头地的好选择。若是能去人间留学，掌握文化知识，然后回到天上就可以当大官，搞科研，就能干大事业。这可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追求，但自己的这一追求怎么样让爷爷支持呢？

    孙小圣想着走着，一直来到家门口，也没有想出合适的办法。

    走进爷爷的办公室，孙悟空不在。仙仆阿满告诉他：大圣去亚龙塘钓鱼了。

    孙小圣又朝亚龙塘走去，他准备和爷爷好好谈一谈。

    亚龙塘水靣不大但水草丰美，云丝轻薄，环境雅静。

    孙小圣来到塘边，见爷爷半躺在一片草地上，两手举着约鱼杆摇头晃脑哼小曲。

    孙小圣走到爷爷身边坐下来，为引起爷爷对自己的关注，他故意叹了一口气。

    见孙子无精打釆的样子，孙悟空放下钓鱼杆问：“小圣，今天你怎么不高兴？告诉爷爷，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是大壮？他可不是你的对手呀？”

    孙小圣低下头又叹口气。

    “孙子，你有心事？我知道你早熟，有心计。告诉爷爷，有什么心事？”

    “爷爷，今天我去找大壮玩……”孙小圣见爷爷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故意欲言又止。

    “怎么样？玩得不好吗？”

    “我们正玩，碰上了杨程程和李全宝他们……”

    “他们一个个都是官宦子弟，花花公子，娇生惯养，不学无术，恶习满身。你以后少答理他们。”

    “不是爷爷，他们都要报名参加去人间留学的选拔考试了。”

    “这又怎么样？这事我早几天就听说过，这纯是他们当官的瞎折腾，没事干。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选仙童只选人神的后代，再说，上学写字念书从来就不是我们猴类的事情。”

    “可是爷爷，我想去人间学。”

    孙悟空一听这话怔了一下，他抚摸着小圣的额头，又一次仔细地看着孙子问：“你想去人间上学？为什么？”

    “上学可以掌握文化知识，学成回来可以当大官，搞武器研究，干大事业。”孙小圣神情激动地说。

    “爷爷可是最讨厌当官了。爷爷不当官，爷爷在当官的事情上有过伤心的经历，爷爷也不想让你当官。”

    “爷爷，你的思想不对了，过时了。当官有什么不好呢？”

    见孙子今天语出惊耳，孙悟空来了兴趣，他笑着反问：“当官有什么好呢？”

    “当官可以干大事业，可以管很多事情。当官只要当一个清官，不但可以光宗耀祖，而且还可以运用手中的权力去为仙民服务，干好事，惩恶扬善，振兴仙界，大长我们猴威。你总是教育我这辈子要有出息，当官就能圆我自己一个有出息的梦呀。”孙小圣比划着两只手说。

    这一番话让孙悟空傻了眼，他像不认识孙子似地看着孙子，从来没有想到天天生活在身边的小灵，懂得这么多的大道理。他惊奇地问：“你这一段话是谁教的？”

    “没有谁教我，是我自己心里琢磨出来的。”

    “自己琢磨出来的？那我问你，我们猴类这么多年没有谁在仙界当官，不也一样生活很好吗？”孙悟空故意与孙子争辩，想弄清小圣的小猴脑瓜里还有什么大直理。

    孙小圣听了这话并不着急，他耐心地说：“爷爷，其实我们生活得并不好。因为受你的‘永不做官’的思想影响，你带上天来的哥哥们，他们的儿子、孙子以及孙子的后代，都不问政治，不干正事，终日沉迷于犬马声色之中，胸无大志，无所用心，一事无成，碌碌无为，这给仙界造成了一系列不好的影响。”

    孙悟空听到这话深有同感，说：“小圣，你说得对，我经常听到有一些神仙指责我孙悟空治家无方，猴门风气败坏，一代不如一代。”

    “还有爷爷，你过去自己不愿做官，现在也不让猴子们做官。结果怎么样？后代们抱怨你，指责你。由于仙朝内没有猴子当官掌权，咱猴氏家族办事难，天界的好处猴族得不到。这不也让你感到脸上无光吗？”孙小圣问。

    孙子的话尤如警钟，震醒了孙悟空，他开始对自己的“永不做官”的思想产生怀疑了。

    见爷爷陷入思考，孙小圣又说：“我还参加会议了。”

    这一句话又让孙悟空一怔：“参加会？你参加什么会？”

    “就是灵霄大殿的会。”

    孙悟空惊奇地睁大两眼问：“啥？你去灵霄大殿啦？那里今天召开仙界政务院常务委员会，通知爷爷列席参加，爷爷没有去。你说你去啦？你没有说谎骗爷爷吧？”

    “爷爷，我从来不说谎。”

    “是呀，我的好孙子从来不说谎。可小圣，灵霄大殿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去的？你进去想干什么？你又干了些什么？”

    孙小圣就把怎样进灵霄大殿、怎样听会议发言、怎样跳到讲台上发言抗议、最后又怎样出来的整个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孙悟空听后仰天大笑，而后又搂着孙子激动地说：“好，太好了。以前我大闹过天空，今天我孙子大闹会场。好，太好了，这太像我了。闹得好，闹得好。痛快，真痛快。”

    孙悟空的老毛病总也不改，一提起抗上、上访、闹事、与当权者作对这些事就来劲。

    “爷爷，后来要不是如来佛祖看在你的孙子的面子上保护我，我说不定会吃亏。”孙小灵说。

    “那是当然，爷爷虽然不问政事，可老脸还在这摆着。有爷爷在，仙界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孙悟空夸口。

    “可爷爷，你应该想办法让我去留学呀，我学成回来，肯定能干大事业。就是当上官，也给你争了光呀。”

    孙悟空听了这话思考着说：“好孙子，你今天讲得真好。永不做官的思想并不等于不为仙界作出大的贡献。靣临人类的进步与发展，仙界的确需要培养一批精英来复兴，来强大。你身为仙界的后代，身为赫赫有名的齐天大圣的子孙，是应该参加选拔考试，这也是你未来出猴头地的大好机会。爷爷支持你去人间留学。可是，仙界明确规定不让动物神的后代参加。还有，咱是猴子，人间的文字知识、数字计算，咱学得会吗？爷爷担心你去了人间也学不会。因为读书学文化比不得耍枪舞棒爬高跳低。”

    “爷爷，你怎么对我没信心呢？我相信，只要努力，只要争取，就会有机会，就会成功。我不相信比不过全宝程程他们，别看他们是人，我是猴子，去人间上学我一定会超过他们。”

    看到心爱的孙子如此自信，态度如此坚决，意志如此坚强，孙悟空又惊又喜，他决定支持孙子去人间留学。可一想到天界关于动物神后代不得报名的规定，孙悟空又泄了劲儿。

    “听说仙界什么指挥部发公告，不让动物神的后代报考，这可是个挺麻烦的事情。”孙悟空皱起眉。

    “爷爷，规定是神臣们制定的，是可以改的。同是神仙的后代，为什么要排斥动物神？这是岐视，这是不公平。”

    “对，这绝对是不公平。可这又怎样呢？”

    “你应该找当权的把这一规定改过来。你也是仙界有功劳有老资格的仙臣，可你总也不去开会，不问政事。”

    “爷爷不想去见那些个当权派，不想看他们的脸色，更不想巴结他们。”

    孙小圣见爷爷想退缩，就问：“爷爷，望后代成龙，光宗耀祖，是不是您的心愿呢？”

    “当然是。我近几年只所以下大功夫培养你，就是指望你将来能出猴头地，希望你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在仙界有大的发展，能够成为出类拔萃的猴王，能够为我争面子。”

    “既是这样，爷爷就该帮我取得报名资格，去找如来佛祖，据理力争，把错的规定改过来。”

    “如来很固执，找他，爷爷不知道该干什么。爷爷不想跟他吵架，可低头求他的话爷爷又说不出口。”

    看到爷爷为难的样子，孙小圣马上想到了猪八戒爷爷。不想吵架，又不愿意开口求人，这是爷爷的性子。可粘皮糖一样纠缠，低三下四求情，却是猪八戒爷爷的强项。何不让爷爷去找猪八戒爷爷一块想办法呢？

    想到这里，孙小圣说：“爷爷，猪大壮也想报名，不如咱们去找八戒爷爷商量一下，看八戒爷爷有没有好办法？”

    孙悟空一听这话笑起来，说：“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八戒呢？这么多年来，你八戒爷爷别的地方没长进，可跑个关系，托个仙情，死缠乱粘求当官办事的本领却是越来越有几套了。对，就去找你八戒爷爷。”

    孙悟空要起身，孙小圣连忙用力把爷爷拉起来，帮爷爷收起钓鱼杆，扶着爷爷往回走。

    走了一阵子，孙小圣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被选拔上，要去人间留学一年，万一爷爷舍不得自己离开怎么办？爷爷老了，他怕孤独，他一天不见我就想我。

    为了提前解决这一问题，孙小圣问：“爷爷，如果我被选上，你舍得我离开你一年吗？”

    孙悟空听了这话停下脚步，老实说，他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爷爷，一年会很快过去的。还有，想得厉害，我可以回来看你呀？”

    孙悟空想了想说：“小圣呀，这么几年来，咱爷孙俩一直形影不离，如果你一下离开我一年，我会想念你的。可不让你去吧，就会失去一个让你成才的大好机会。”

    “对呀爷爷，这机会难得呢。”

    “你去到人间会离开爷爷独立生活，爷爷孙担心你。”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这些年来，都是你跟随在我身边，咱爷孙俩相依为命。你一旦不在我身边，我就会心里空落落地感到孤单寂寞，就难受，送到人间一去一年，我的日子怎么过？还有，你还是个孩子，现在一下子让你孤单一个去人间上学，你能适应吗？能学会吗？不会被人欺负吗？会不会出意外？会不会有三长两短？真要是有什么不测，宁可不当仙官，我也决不能让你去冒险。”

    看到爷爷动了感情，孙小圣说：“爷爷眼睛里有泪水了，爷爷真是大英雄。”

    孙悟空听了这话又是一怔：“爷爷怎么大英雄？”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无情不是大豪杰。私情多了无豪杰。”孙小灵转动脑瓜乱说，有些话，老实说也他自己也不懂什么意思。

    孙悟空却听懂了，并为自己在孙子面前的失态感到羞愧。他抹下眼睛说：“对，爷爷是大英雄，不该为情所困。爷爷放得下拿得开，爷爷支持你去闯世界，干大事业。”

    孙小圣见达到了目的，跳起来喊：“爷爷果真是大英雄，好男儿志在四方，大英雄以大局为重。要是爷孙情义重，又何必朝朝暮暮。海内存自己，天涯像邻居。”

    这些既有关联又有些杂乱的汉语言都是他听来的，凭着他过耳不忘的超强记忆力，他记下不少汉语词汇，现在一下用上了几个。

    孙悟空一高兴抱起孙子说：“小圣，你真聪明，将来一定有大出息。爷爷可就指望你了。”

    “我不会让的指望放空的。”小圣大声说。

    爷孙两个走到家门口，將钓鱼器材交给守门的仙仆，孙悟空拉着孙小圣的手朝大门外走，身后的一群猴子望着爷孙如此亲密羡慕地聚在一起吱吱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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