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愁嫁恨 - 明臣遗孤
袁红炎晚上和玄烨躺在一起,玄烨只是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皇上,姑姑今天是怎么了,只是午后在我这待了一阵,也不说话,看着心情不好。是不是宫中谁给他难看了?奴才知道自己的汉人身份又得皇上的宠爱在宫中定有不少人看不顺眼。而姑姑从小生长在谷中很少与人交往,性情不免与他人不和,加上她的穿着又与宫中不符,姑姑的心重我怕...。”玄烨一下子坐起来,“你先睡吧,朕出去转转。”“是,那奴才给您更衣”袁红炎在宫中待了这段日子,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但忍不住心里又想,‘是我让他不高兴了?宫里这麽多嫔妃不都是盼着他去吗?他既然来了,我还要唠叨地把他烦走,是我不懂事,但是偌大的皇宫,除了他我有心事还能向谁说?’
方清伊住在离畅春园不远的一处偏殿中,她本可以和袁红炎同住一室,但她在谷中一人独住惯了,皇太后就恩准让她单住。宫中要比蝶魂谷暖和的多,清伊在谷中冻惯了,反而住不惯,坐在案几前开窗透气。袁红炎单拨了一个懂事的宫女给方清伊。方清伊本是不要,但想在宫中凡事需有人提点。就把她留下了,方清伊待人没有尊卑也不常使唤初蕊。“姑娘,睡吧,夜深了天寒。”“你睡吧,我再坐一会。”初蕊了解她的性情便不再劝“姑娘,那你早些睡,纳兰公子原说明天要接你出宫的,太皇太后不让你走,明天得告诉纳兰公子一声,免得他苦等。”初蕊说完便退下去。方清伊愣愣地盯了一会儿墨盒提笔写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希望后如醒悟般地急忙揉成一团,被自己写下的这句话吓得面如纸白,但是一想起玄烨,还是不由自主地笑出来,只那淡淡地一笑,又忙止住,细细地思量‘拖过了冬至就立刻回明太皇太后要出宫,从此再不踏入皇城一步,锁住心神不再见他,想和他在一起除非他不是康熙皇帝,除非时间倒流当年的事没有发生过。可是,一切都是不可改变,它是万民拥戴的好皇帝,除非自己的出身于今不同,遭遇于今不同。’想到这她的泪又滴下来。玄烨慢慢地渡到畅春园,见方清伊的住处还有亮光,就不自觉地走过去站在窗边,见她一会哭一会笑,不知是否想起了日间之事。玄烨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房中的方清伊,‘你不愿嫁给朕,那么又是为谁在这里忽悲忽喜?你若说不愿住在宫中,朕也愿意放下江山陪你隐居在蝶魂谷......’玄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八岁丧父十岁丧母,于骨肉亲情看的极重,又怎能为一个女子撇下二十几个子女?玄烨摇摇头快步出了畅春园。
纳兰性德下朝便等在后宫外,初蕊陪着方清伊一起出来,“姑娘,我在一边伺候着,您有什么事喊我一声。”纳兰性德见初蕊走远皱着眉说,“我略有耳闻,只是皇上不知你的身世与经历,如果知道了他还会纳你吗?”“容若兄,关于我的身世,请你信守承诺守口如瓶不向任何人提起,太皇太后留我到冬至,过后我就请辞出宫,一辈子再不出谷老老实实地做我的青衣居士,赏莲阅词不再与外界有瓜葛。”“其实你何尝不能留下来?身世不去提及...”“容若兄,我可以不在乎,皇上可能不在乎吗?他是一国之君,这个位置要承受多少压力!一旦我被封妃,自然有人去探究我的身世来历,我比不得红炎,她虽在外跑但知道她身世的人极少,都以为是没人管的野丫头,而我从小被父亲的那帮儒学之士的朋友看着长大,我入宫汉人们可以理解为是皇上推行满汉一家,但是满人呢?我不知是我还是权臣......”“嘘”纳兰容若赶忙做噤声的手势“你怎么能说出来呢?宫里耳目众多,现在皇上想封你为皇贵妃的消息传出来,有多少人想算计你,更何况,现在这皇贵妃的位置上还坐着皇上的表姐,这佟佳氏的背后有多少利益冲突?佟姓是首先被抬旗的,背景可想而知,你说话怎么还能如此不小心,现在的你不是要抢一个女人的丈夫,而是要推倒一个家族的地位!”“你也知道,我只说道这个地步你便担心有人对我不利,那么一旦皇上纳我又有多少人会去把那些事情挖出来,到那时的玄烨......”“清伊!皇上的名讳......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容若兄,”方清伊跪下来“帮帮我,我不想害皇上。”纳兰容若把方清伊扶起来“你对他动心了?”方清伊一听之下愣愣地看着纳兰容若。是动心吗?纳兰看到清伊的表情,心地默然一凉,“为兄去试试,可是我看皇上是不会放了你到那时,也只有去求太皇太后。”
玄烨在尚书房做完每日必做的功课后,心慢慢地一静。刚想起身离开,外面梁九功进来通报“皇上,裕亲王求见。”玄烨把桌角的一张红纸拿到面前“让他进来。”福全进来行君臣礼,“皇上吉祥。”“二哥不必多礼,你的性子可真急,这可不想你平日打仗时的作风。朕昨日让二哥去养心殿见驾,可你却等不及朕去就直接跑到尚书房来了。”“皇上,臣无礼,请皇上恕罪。臣只是想后天便是冬至,皇上曾答应臣冬至完婚......”“是,没错!朕答应的事何时反悔过?但朕一想冬至太忙,二哥娶的又是侧福晋,不能马虎了事。朕冬至下旨让你和汉女完婚,就请二哥等一等。”“皇上同意臣与方姑娘的婚事?”福全的这一问,玄烨的语气变得冷淡下来“朕什么时候同意把清伊指给你?”“皇上!”“二哥还有什么事?莫非对朕的指婚有什么不满?”福全叩头,“皇上你曾说为臣赐婚把清伊只给臣怎么突然变卦了?”玄烨一拍桌子站起来,“裕亲王,朕何曾对你戏言?朕清楚地记得你上次说,欲娶汉女为妻,朕同意赐婚变卦从何谈起?皇贵妃身边的丫鬟名为汉女朕会封她为郡主,给二哥当侧室,不会委曲你吧?”“可......”“够了!二哥请回府吧,不过朕提醒你,朕以后不想听见任何人称呼方清伊的闺名,姑娘家的名节何等重要,二哥于她非父非兄,今后还是注意称呼。”这时梁九功来报,:“皇上,纳兰性德求见。”玄烨冷冷一笑,“好啊,今天该来的都来了!让他进来。”纳兰容若进来行礼,“皇上吉祥。”“依礼”“给王爷请安”福全从嗓子里闷出句“起来吧”纳兰容若起身抱拳,“皇上,臣......”纳兰容若留意到站在一边的福全脸色铁青,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怎么不说了,裕亲王跟你一样为了方清伊来。有什么话你就开门见山地说吧。”“奴才只是近日在宫中略有耳闻皇上欲纳方姑娘为皇贵妃。”“没错,那又如何?难不成朕要一个女人还要和谁商量不成?”“臣斗胆问皇上,喜欢方姑娘哪一点?”玄烨愣了一下“朕从没想过这个”纳兰容若重新跪下磕头,“那么,就请皇上放她走,方姑娘没有家世背景。论容貌,比她美的官宦女子又不计其数;就学问而言,她七岁丧母十二岁丧父,又足不出谷,根本没有学到什么填词作诗的好本事,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些罢了。听说袁常在进宫时拿来了方姑娘的那首《马嵬坡》皇上一读便知。”纳兰的话没说完就被玄烨抢白,“行了,你给朕摆出了这麽多清伊的不足,为的就是让朕不要她。那你就给朕实实在在地答句话,这个什么都不尽如人意的女子,你又没有为她动过心?”玄烨的这一问让纳兰容若哑口无言,他确实为方清伊动过心,在皇上面前无法承认,但也没有办法矢口否认,玄烨如此聪明,被他拆穿就是欺君。“皇上,娶了方姑娘就像是把一朵莲花熬成汤喝,您于心何忍?”玄烨一下就把桌上的镇纸摔在地上,“你没有得到她是不是心有不甘?如果你早在认识她的时候就两情相悦地娶了她恐怕她不是什么莲花熬成汤,而是你纳兰性德的续弦了。”玄烨说的过于激动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来,“都给朕出去。”玄烨利用自己最后的涵养吐出这句话,慢悠悠地坐回椅子中。纳兰容若无奈,只能退出来,福全本不愿走,却被纳兰容若拉出尚书房。(注:依礼:满语,意为平身。续弦:正妻死亡或被休后娶回的正妻)。
“你拉我干什么,你看他什么态度,完全是不讲理。一点平日为君的风范都没有。我一直都没工夫问你,那幅画是你为方姑娘画的?平日我只是听人说纳兰容若是满清第一才子诗文极棒,没想到你还善于丹青。”纳兰容若一拱手“王爷见笑了,在下画的不好,只是皇上把它挂在尚书房这未免......”“我是个武将不懂画,但是你画的像她自然就是好的。尚书房他是挂上了。他是皇上他要挂又有哪个说挂不得?”“王爷说话留神。”“留神?你叫我如何留神?说好了冬至让我完婚,可今天他一句话又得往后拖。可话说回来为了方姑娘我也是愿意等。但今天又说什么要把皇贵妃的丫鬟给我,叫什么‘汉女’这个说辞真是不错,用个名字就可以把我给搪塞了......你也喜欢她是不是,你认识她这么早早就动心了,但你到现在都没有......方姑娘?”原来,在袁红炎的提醒下,玄烨已吩咐内务府为方清伊订做了十几套旗装,清伊心性淡薄穿什么都只是为了方便,玄烨也了解她的性子,只是做了些素色的旗装,今天早上送到了畅春园,初蕊为清伊做了旗头,袁红炎见了便说要来谢恩,初蕊便陪着清伊来尚书房谢恩。这身装束,不止是福全和纳兰容若就连方清伊自己都觉得别扭。见了面,三个人一时都表情怪异。这时玄烨恰从尚书房出来,只是看见福全和纳兰容若还没走远,准备转身去慈宁宫请安。定睛之下,便看到了一身旗装的方清伊,“好漂亮!”方清伊躬身施礼“谢皇上赏赐。”谢过恩便转身欲走,玄烨却一把拉住她,“咱们去给老祖宗看看。”“皇上,太皇太后早上已经见了。”“你吃过早饭吗?朕是怕你在蝶魂谷养成的习惯不吃早饭会把身子饿坏的,你......”“皇上我该回去了。”“皇阿奶虽然看了,但朕没有听见她赞你漂亮,你陪朕去慈宁宫请安朕要亲耳听听。”玄烨一改平日的威严与严厉,语气中虽还有些倔强但多了些撒娇似的孩子气,方清伊没有见过玄烨盛气凌人,自然不以为然。但是这样的玄烨纳兰和福全还是头回见到,他一团和气地对不愿意执行他命令的人笑着.商量着,玄烨一转脸又看到他二人,“你们俩怎么还在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转头又柔声对清伊说“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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