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 第七百九十六章：狱

    二十分钟后
    现实世界AM11:35
    某囚室
    一个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正双眼无神地坐在椅子上，虽然看上去气色不错，但精神方面却显然已经摇摇欲坠了。
    他......不是白复熙。
    想想也是嘛，毕竟人家白总刚被拷进局子里，就算效率再快、人再配合，这会儿估摸着也连笔录都没做完呢，自然不会这么快就被辗转到这处比较特殊的监狱。
    那么，这间房间里的人又是谁呢？
    其实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连名字都不需要的那种。
    毕竟这里的主角并不是他......
    叮——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电子音，一个相貌阴柔、警服外套着黑色大衣的男子缓步走进了房间内，笑眯眯的双眼饶有兴趣地停留在面前那青年身上，莞尔道：“嗨，5846号，两天不见，我又来看望你了。”
    被称作5846的年轻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然后缩了缩脖子，仿佛鸵鸟般低垂着脑袋，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膝盖，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回答道：“谢......谢谢您，戚长官。”
    “放轻松点，我今天没想单独‘提审’你。”
    被对方称作戚长官，本名戚漠，无罪之界游戏ID为拉莫洛克的男子笑盈盈地摇了摇头，缓步走到房间东侧的床边，随手掀开床单后便坐了上去，翘着腿莞尔道：“只是想跟你聊聊天罢了。”
    有一说一，虽然被称之为囚室，实质上也确实是囚室，但里面的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没有诸如电脑、电视、WIFI等设备，但也不是四面光秃秃的墙外加一张床一个粪桶，而是类似于一种单人间宿舍般的环境。
    里面有一套桌椅、一个小书架、一张干净舒适的单人床、一间衣柜、几盆绿植，甚至还有个虽然面积不大，但至少配有淋浴和马桶的卫生间，对于‘囚室’这种存在来说可谓是相当奢侈了。
    然而如果有得选的话，恐怕这座监狱里的所有犯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随便哪个环境恶劣到发指的地方，而不是留在这里享受他们的豪华单人间！
    原因，就出在5864号面前这位戚漠身上。
    戚漠是这里的副典狱长，也是这座监狱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典狱长，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的能力和成绩确实担当得起这个职位。
    在这个年代，尽管资历和背景依然是仕途路上绕不过去的一个坎，但有能力的人却已经很少被埋没了，因为如果无论那里的高层都是些酒囊饭袋，对社会整体而言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那么戚漠的能力究竟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这就要从这座监狱的本质说起了......
    之前也提到过，这里是一处性质比较特殊的监狱，虽然不算最特殊的那一批，但跟那些普通的同类比起来肯定也是大不一样的，这点从犯人的生活环境就能看得出来。
    那么，特殊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作为一座监狱，自然只有被关在里面的犯人特殊，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特殊。
    那么关在里面的又都是些什么人呢？
    这个也不难回答，之前被自家亲妹妹坑了一手的白复熙，那位白氏集团的直系继承人就有资格进来。
    所以这里的门槛也就很清楚了，无非是有权、有势、有钱或者有影响力。
    当然，这地方也是有所谓的‘上限’的，比如白复熙这种人就刚好卡在了这条‘上限’处，如果他再值钱一些，比如并非白氏集团直系继承人，而是白氏集团老总的话，那这个地方就不适合他了。
    至此，这座监狱的大体背景也就交代的差不多了，现在再让我们来说说戚漠这个人所作出的‘成绩’。
    显而易见的是，能有资格进入这座监狱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善茬，毕竟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主，就算是虎落平阳，但本质上也都是社会的上层人物，而能够制衡得住那些大人物的大人物，可不会闲的没事来这里当狱警，所以‘管理犯人’这方面就成了每个特殊监狱共同的问题。
    鉴于进来这种地方的人往往都有很高可能性被捞出去，狱警们自然是不可能像对待普通犯人那样对待他们的，否认人家出去之后回头恶心你一下完全就是轻轻松松，就跟踩扁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大家都不敢玩硬的。
    但不玩硬的，对于这些犯人的‘改造’过程就可谓是惨不忍睹了，你想让他们遵守规章制度出去劳个动、搬个砖啥的，根本就是在做梦，人家才不搭理你这一套呢。
    然而监狱这边也是有指标的，既定的劳动任务完不成，上面是要问责的，而且问责的时候可不管里面那些大爷是谁，只管追究工作人员的责任。
    于是乎，很多时候狱警们不止要伺候里面那些自己多半惹不起的囚犯，甚至还要替后者去劳动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很真实，也很不真实。
    然而，这一情况却在这位名叫戚漠的人来到这座监狱任职后得到了改变，一开始是一两个人、之后是四五个人、再后来是数十人，只要被这家伙在巡逻时间之外谈心聊天的，少则三天五天，多则十天半月，都会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严格遵守监狱纪律，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努力劳动，拿出来都是个顶个的棒！
    甚至有个别人为了寻求宽大处理，还供出了不少对官方来说颇具价值的情报！
    当时那个狱长那叫一个高兴啊，当即便在一番简单地调查后找到了戚漠，并在与后者仔细交流了一番，确定他并没有使用任何不人道的手段后对其进行大肆表扬，并在功成身就被调离这里的时候将其提携为副典狱长，工资待遇啥的都好到没话说。
    而现任典狱长在走马上任之后本来还有点小不开心，觉得之前那位老大在培植他的嫡系，结果没过几天，调查完情报的现任老大就拿着大包礼物到前老大家做客去了，并在之后彻底放权给戚漠，自己则安心拿着业绩，整天吃喝玩乐，开心的不得了。
    而戚漠也没让人家失望，在他的管理下，这座监狱仅用了短短不到一年就成为同行里的标兵，把其它性质类似的机构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而犯人们的心态则刚好相反，他们是羡慕其它机构里的同行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原因无它，单纯就是因为他们这位实质上的管理者......简直不是人！
    他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魔鬼，虽然不会对你进行任何肉体上的摧残，却无时无刻不在蹂躏着你的精神与灵魂，让你愿意不惜一切代价逃离他的掌控。
    而他的尺度又拿捏得恰到好处，以至于上述那‘不惜一切代价’中又并不包含着‘一死了之’这一条，只希望自己能通过老实改造得到宽大处理，哪怕能提前出去一天也好。
    那么，戚漠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那方法可就太多了......
    ......
    “最近呆的还习惯么？”
    戚漠慈眉善目地看着面前那抖成筛糠的年轻人，温和地问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后者哆哆嗦嗦地摇着头，用几乎把脑袋甩掉的力度表示自己非常习惯，非常满意。
    “来根烟吧，我记得你会抽来着。”
    戚漠随手从大衣的口袋中翻出了一包零售价11块的精品白沙，夹出一根递向对方：“咱们这儿想弄点烟可不容易。”
    后者继续摇头，示意自己意志坚定，别说烟了，就连毒都能在组织的人文关怀下给截了。
    “没关系，这时候附近不会有人看着的，而且咱们这儿的通风很好，烟味留不了多久就散掉了。”
    戚漠笑了笑，先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又抽出一根烟递给面前的年轻人，嘴角微微翘起：“而且这可是我的善意，你确定......自己要拒绝它么？”
    “不，不是的！”
    对方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颤颤巍巍地接过了戚漠递来的烟，面色苍白地让后者给自己点上，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下，连声道：“谢......谢谢戚长官。”
    “小事~”
    戚漠吐了口烟圈，翘起腿冲深吸了一口尼古丁，表情稍微有点飘的年轻人眨了眨眼：“上次我们聊到哪儿来着，你的女朋友？”
    因为太久没碰到烟，一口下去之后刚有点儿飘年轻人当时就落地了，然后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嗯......”
    “她又来看你了，嗯，准确地说是试图来看你。”
    戚漠吹了声口哨，耸肩道：“不过被我拒绝了，用你的名义。”
    话音刚落，面前那青年的眼中就燃起了一抹肉眼可见的愤怒，表情也从僵硬逐渐转为狰狞，却又在几秒种后平复了下来，目光灰败地喃喃道：“是么？也好......”
    “真的好么？我能看出来你很爱她。”
    戚漠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是的，我......却是很爱她......爱到就算自己落到这步田地，也愿意把最后一笔积蓄留给她的程度。”
    青年苦涩地垂下了头，级他刚才说的内容已经在上次‘提审’中全盘告诉戚漠了，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压力。
    毕竟后者已经答应他会帮忙隐瞒这件事，不让那个单纯的女孩收到不必要的波及。
    他发誓他会隐瞒的，所以自己应该可以放宽心。
    青年如此安慰着自己。
    “看样子，你似乎打算让她把你忘记，去追求新的幸福，是么？”
    戚漠俯身拿过了旁边的垃圾桶，往里面点了点烟灰。
    “是的，如果戚长官您愿意帮我守住这个秘密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听您的。”
    青年双眼通红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不是已经当着你的面发过誓了么~”
    戚漠眨了眨眼，然后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何况你的愿望早就已经实现了。”
    “什么？”
    5846号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困惑。
    “事实上，在你锒铛入狱的第二天......嗯，准确的说是当天晚上，你那位可爱的女朋友就已经把你忘了。”
    戚漠玩味地笑了起来，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叠照片：“当然，她也可能没忘，只是找到了另外一个玩伴而已，啧啧，总觉得无论是相貌还是品行，那个人都比你差了不少呢，呵呵。”
    “你......你骗......”
    青年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张戚漠递来的照片堵住了后面所有话，原本就惨白到病态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很幸福的模样，不是么？”
    戚漠又冲瘫倒在地的5846号甩出了第二张照片，语气依然是笑盈盈的：“你希望她把你忘记，这个愿望我想最多也就再过不到俩星期就会实现了，那个女孩似乎正在和那个在你入狱后一直安慰她......好吧，准确的说是只安慰了她三个半小时的男人策划一场旅行，一场名为忘却的，可以让她尽情把有关于你的任何回忆冲淡的，激情而刺激的旅行。”
    “这不是真的！”
    5846号咆哮着撕碎了手中的照片，冲戚漠扑了上来：“这不是真的！”
    “很可惜，这就是真的~”
    被后者拽住了衣领的戚漠亲切地笑了笑，然后轻柔而不容置疑地将对方那只颤抖的手掰开，将第三张照片拍在了5846号脸上，嗤笑道：“当然，我个人认为那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足够刺激了。”
    “嘶......喀......”
    目眦欲裂的年轻人从喉管中挤出了宛若野兽哀嚎般不似人类的声音：“我要......”
    “你要祝福她么？”
    戚漠轻轻地捏住了对方的下巴，一双总是笑眯眯的眸子戏谑而锋利：“你应该祝福她的。”
    “我要毁了她！快！打电话，找人，无论如何，快把最后那笔赃款的下落......”
    “很抱歉，我做不到。”
    戚漠站起身来，温柔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莞尔道：“毕竟我之前可是在你的苦苦哀求下发誓不会透露那件事呢，5846号。”
    “不！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报复她，我要让她......”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人家已经按照你所期望的去寻求幸福了，现在反悔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我的朋友。”
    “我......”
    “真可惜，你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
    “算我求您！算我求......”
    “哎~真好奇她这会儿在做什么，会不会如你所期望的那样幸福呢。”
    戚漠缓步从5846号身旁经过，向囚室外走去，并在栅栏合上前抬手将剩下那叠照片洒进了囚室......
    “对了，这些愿望达成的证据留给你，还请慢慢欣赏。”
    “不要！！！！”
    “果然，对付廉价的人......还是用廉价的手段比较好啊。”
    他意兴阑珊地喃喃着，很快便消失在了对方的视线里。
    “回来！！！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地哀嚎回荡在空旷的囚室中，疯狂而痛苦。
    宛若一杯廉价而甘甜的绝望。
    第七百九十六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