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 第七百四十七章：浇愁

    伊冬是墨檀最初的朋友，反过来亦是如此，尽管两人在性格方面可谓是南辕北辙的不搭调，但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却从未对他们之间的交情造成过半点影响，毕竟有一说一，就墨檀那堪称猎奇的精神状态，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搭不上调。
    而伊冬则是一个正常人，尽管他能开得起墨檀（通过正规手段）努力半辈子都未必能买得起的跑车，尽管他的家世背景绝对算不上简单，但从客观角度来説，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有着常规之内的性格、常规之内的家庭、常规之内的外形......的正常人。
    而作为他的好友，墨檀则是一个完全相反的例子，也就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正常，原因无需赘述也没必要卖关子，自然就是他那三等分的人格分裂。
    说实话，这两个人能够成为好友绝对是一个奇迹，或者说，墨檀这种人能够跟任何一个正常人成为好友都算是奇迹。
    顺便一提，这里的‘好友’，是指在明知道墨檀身患非典型人格分裂这一前提下，还仍然愿意与他成为朋友，且不被欺瞒、洗脑或灭口的存在。
    截止到现在，伊冬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年仅一岁就因为某种简直扯淡的理由被送到孤儿院，并在两年后结识了墨檀，五年后重新被接回家的伊冬一直都很珍惜自己这个朋友，不知为何，尽管他很清楚自己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自知之明都不会认为某个有着鬼畜般能力的人需要照顾，但还是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责任感。
    那似乎是作为朋友的责任感，但当时的墨檀和伊冬严格来说还并不是朋友，仅仅只是说过几句话的关系罢了。
    【啊！我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这个奇葩的吧！毕竟没有人会作死到想要和他一起玩吧？】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年，已经茁壮成长到三岁的伊冬忽然觉悟了，然后便开始找已经被群体刻意疏离......或者说是刻意疏远了群体的墨檀玩，并在接下来的半年内一波三十多折地成为了后者的朋友。
    当然，在之后的二十几年里，最开始打算拯救别人的伊冬却往往化身为被拯救的一方，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被墨檀拉了一把又一把，尽管其中至少有五成的麻烦跟后者有直接关系，但这依然足以证明他最初想要‘拯救’人家的纯洁愿望根本就是自嗨罢了。
    总而言之，无论原因是怎样的，伊冬终究还是成为了墨檀的朋友。
    一个分量极重的，从儿时起就知道后者所有秘密的朋友。
    在那之后，因为墨檀刻意把控着距离的原因，从离开孤儿院的第二天起，伊冬整整六年都没有再见过墨檀，虽然偶尔会收到邮件，但也只是单方面的报个平安顺便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两人的距离似乎就这样拉远了。
    不过并不愿意失去挚友的伊冬并未放弃，虽然他直到小学毕业都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但暗地里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墨檀的踪迹。
    但这种程度的事对于一个普通小孩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在有着出色反跟踪技巧的墨檀刻意回避这一前提下，伊冬除了调查到对方在自己离开孤儿院的第二周悄然出走这件事外，完全就是一无所获。
    终于，直到升入初中前的那个暑假，偷偷攒了不少零花钱的伊冬总算是做好万全准备，试图通过雇佣侦探这种办法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死党。
    虽然当时的他已经有了不少朋友，而且都是和他自己一样正常的人，可伊冬仍然惦记着自己的死党。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趁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拿出电话拨通了某家自称侦探事务所的可疑号码。
    “您好，我想找个人，钱不是问题。”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小伊冬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故作沉稳地说出了自认为还有气势的开场白。
    “那人叫什么？”
    经过处理的声音开门见山地提出问题。
    “墨檀。”
    小伊冬攥紧了手中的两百块钱。
    “出门左拐，过两条马路右拐，再过一条马路后往右前方看，斜对面那家网吧，13号包厢见，拿着你所有的积蓄。”
    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微微有些上扬，说出了一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特别可疑、特别有槽点的话。
    而当时已经整整十二岁的伊冬竟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二话不说就特喵的攥着钱出门了。
    十五分钟后
    顺利找到了那家黑网吧的伊冬出现在13号包厢门口，有些紧张地叩响了门。
    然后门就开了......
    一个身高不到一百四十公分，穿着有些肥大的短袖短裤，戴着小天才电话手表，看上去有些消瘦的黑发男孩出现在他面前。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墨檀。
    尽管已经分开了将近七年，但伊冬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整个人顿时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久不见。”
    正太版本的墨檀有些无奈地看着伊冬，微微侧了侧身子：“话说你这个安全意识是闹哪样啊？如果对方是坏人的话，随随便便就踏进陷阱的你就只能被迫为贞操拿起武器战斗了啊。”
    结果伊冬却是镇定自若地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猜到是你了。”
    “什么？！”
    “能进行那种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指路，我这辈子也只见过你一个而已。”
    “@#！”
    “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
    无视了墨檀的脏话，走进包厢的正太伊冬开门见山地问道：“过的怎么样？”
    “哪儿都没去，一直在B市来着。”
    小墨檀笑了笑，坐在伊冬对面随手扔给后者一瓶罐装咖啡：“过得挺好。”
    “其实我想喝可乐......”
    小伊冬抱怨了一句，然后瞥了一眼身高至少比自己矮了20公分的墨檀：“你确定自己过得不错？”
    “发育速度并不代表生活质量。”
    一米三出头的小墨檀撇了撇嘴，不忿道：“给我十年，我至少能有一米七。”
    伊冬嘿嘿一笑，有些费力地打开了手中的罐装咖啡：“一米七也不算高啊。”
    “残缺美知道吗？”
    墨檀翻了个白眼，也给自己开了罐咖啡，慢条斯理地喝着：“比如说你的智力，就很有艺术价值”
    “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已经确定老友处于何种状态的伊冬果断转移了话题。
    “研究一些事情，学习一些东西，处理一些麻烦。”
    小墨檀不暇思索地做出了回答，看起来早有准备。
    伊冬皱了皱眉：“咱俩可是好哥们儿！”
    “是啊，我对此深表遗......我是说心怀感激。”
    墨檀叹了口气，那双隐隐泛着邪气的小脸忽然正经了起来：“所以我不想让自己的麻烦把你牵扯进来。”
    “所以，既然现在你能跟我见面了，也就意味着麻烦解除咯？”
    伊冬反应飞快地问了一句，然后忽然笑了起来：“话说你刚才是不是又变态了。”
    “嗯，用咱俩都还在孤儿院时你的叫法，现在的我应该是‘好墨檀’。”
    墨檀点了点头，嘴角翘起一抹让人安心的微笑：“至于我之前提到的麻烦，确实差不多可以说是解决了，抱歉，让你担心了这么多年。”
    “暑假过完我就初中了，一起上学不？”
    “行，我可以辅导你功课。”
    “就凭你？”
    “哈哈，辅导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不会再玩消失了吧？”
    “应该不会了，有的话我尽量提前打招呼。”
    “来我家住吧，我家还蛮大的。”
    “对不起，我是异性恋。”
    “......”
    “开玩笑的，我现在还算吃住不愁，而且很自由。”
    “我得赶紧走了，联系方式交换一下，反正知道你不跑我就放心了。”
    “家里管得那么严？”
    “谁说不是呢！”
    “节哀。”
    ......
    以上，就是两人阔别多年后重逢时的情景了。
    墨檀没有多说。
    伊冬也没有多问。
    后来他们上了同一所初中，并在三年后原地升学继续在同一所高中念书，大学也一起去了昙华。
    在这段时间里，伊冬知道了很多事，比如墨檀的人格分裂并没有治好，而且估计永远也治不好了；比如墨檀现在一共有三个人格，分别是好孩子墨檀、王八蛋墨檀、正常人墨檀；比如墨檀是技术高超的黑客，黑太阳中的一员；比如墨檀拥有可怕的人脉，马仔眼线遍布整个城市；比如墨檀藏着大量的秘密，他的电脑玩神马游戏都不卡......
    知道很多事，也不知道很多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自己是墨檀的死党，是唯一被他认可的‘共犯’，是无论与他哪个人格都可以做一辈子朋友的人。
    这才是最重要的。
    无关善恶，无关立场，无关是非，在这个家伙需要的时候，无条件地站在他旁边支持他，多少替他分担点常人根本没可能存在的烦恼，就可以了。
    就像他哪怕在‘好孩子墨檀’的情况下，也会不问原因无条件站在我身边一样。
    没办法帮忙解决烦恼，却可以在得知情况之后二话不说直接从另一个国度飞回来陪墨檀喝酒的伊冬哈哈一笑，给自己开了第二瓶酒。
    吨吨吨吨吨！！
    “我喜欢她啊。”
    “有多喜欢？嗝儿。”
    “要多喜欢有多喜欢，就连她跟个十三岁NPC吃个早饭都能嫉妒的那种喜欢。”
    “卧槽，才十三岁就这么嚣张？回头等我上游戏跟你一块儿干死丫小兔崽子！”
    “人家是太阳教派圣子，分分钟把你个Zombie净化了信不信？”
    “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只是个孩砸，还是NPC，有啥可想不开的啊，嗝儿。”
    “烦啊......”
    “是，这事儿挺值得一烦的。”
    “我今天要是稍微冲动一下下，我俩直接就能成你信不？”
    “信，你说小雨这会儿正在天上飞我都信。”
    “我是说真的！”
    “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啥现在是我陪你在烧烤摊借酒浇愁，而不是语宸同学陪你在随便哪个浪漫的地方花前月下吗？”
    “因为老子怂了。”
    “怂毛？”
    “不是都跟你说了么，只是‘我’喜欢语宸而不是‘我’喜欢语宸啊。”
    “嗯，这事儿也挺值得一烦的。”
    “你能不能稍微说点儿有营养的内容？”
    “干杯！”
    吨吨吨吨吨！
    “所以啊，就算喜欢能有什么用啊，我这种连自己都没法掌控自己的人。”
    “不不不，其实你一直都有很好的掌握自己，不过嘛......”
    “不过什么？”
    “你从小时候开始就没怎么跟自己达成过共识，说真的，你现在要是原地变态成那种比较贱的德行，根本就不至于为这点儿小事烦恼吧。”
    “但我现在会烦恼啊，你就不能提供点儿有建设性的意见吗？”
    “你觉得我是情商比你高还是智商比你高？”
    “嗯，说句不客气的话......”
    “打住！你别说了！”
    “我觉得自己啥商都比你高。”
    “艹！”
    “所以呢？”
    “所以你压根就不该问我，别说情商智商了，就连旁观者视角您老人家都一应俱全，你让我咋给你提建设性意见？”
    “那你回来干蛋？”
    “陪你喝酒，听你BB。”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继续度我的假啊，你该愁你的愁你的。”
    “我谢谢你全家。”
    “我全家心领了。”
    “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
    “总不至于是因为语宸同学的身材太过于犯规吧？”
    “肯定不是，哎，我也说不清楚......”
    “青春啊，这就是青春啊少年！”
    “她以后要是嫁人的话，我估计自己会疯，不吹牛逼的说，真得疯。”
    “放心，你也就疯个三分之一。”
    “......”
    吨吨吨吨吨！！
    “反正你自己好好琢磨吧，这事儿我虽然没法给你出谋划策，不过要是有啥能帮忙的，别客气。”
    “不用了，我对你这个废物已经死心了。”
    “你要不要先发条短信报个平安啥的，别让人家姑娘太担心了，嗯，至少在她移情别恋之前别让人家太担心了。”
    “手机给你，替我发吧。”
    “行，我看看啊......这儿呢！A语宸可还行，手动置顶可还行，啧啧，编辑短信......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
    “你特么发啥呢！！”
    “《上邪》啊，没听过吗？”
    “上你大爷！！”
    第七百四十七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