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洛琉璃 - 第二十一章 彼岸花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我已经为了你堕入魔道，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回头看一眼？”——尹梓洛

    穆翎的任务完成的很轻松，用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因为加州和纽约一样的巨大人流量造成的大塞车让他一直在路上耽误到傍晚才回到酒店。急急忙忙地跑上楼，以为清和不接他的电话是因为单纯的生气或者是饿了。却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缩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的清和心里一阵发紧。她背后是沙加缅度豪华的商务区，昏黄的夕阳透过高楼大厦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有一丝苍凉的美感。坐在那里的清和，穿着她白色的睡裙，皮肤苍白的有些病态，让他甚至想这个女孩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太过虚幻地，仿佛立刻就会消失一般的清和。

    “清和！”穆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清和只是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穆翎却没有说一句话，好似眼前的穆翎只是一个陌生人。

    “饿了么？我们去吃饭吧。”穆翎的声音软了些，走到她面前轻松地抱起了清和，“来，去换衣服吧。”

    “工作……”清和淡淡地说，“把资料给我吧，我要鉴识。”

    “你什么都没吃，我们先去吃饭吧。回来休息好了明天再工作。”

    “不！我吃点面包就好，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讨厌把可以坐的工作堆积到明天。”清和推开抱着她的穆翎，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眸子清亮而执着。

    穆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拗不过清和，最后还是老实地把清和需要的资料交给了她，出去买了点面包和清和一起啃面包作为晚饭。清和却没有再理会穆翎，全神贯注地工作起来。她知道穆翎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但是她却在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原来是可以不受外界影响地保证工作质量的。

    就像当年在梓洛的面前解剖着他们的父母。她也可以如此这般地冷静。

    原来自己，也是个无情冷血的人。

    “报告我弄好了，已经上传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和关上了电脑，回头对一直看着她发呆的穆翎说。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穆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半夜了，“去喝一杯。”

    “……好吧。”清和点了点头。

    不如纽约繁华的加州，入夜之后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两个人都满意的安静的小酒吧。店里人很少，几乎都是些中年人，放着慵懒的蓝调，却只让人感觉很惬意。

    “喝点什么？”调酒师对着他们礼貌地点点头。

    “马蒂尼。”穆翎说。

    “长岛冰茶。”清和说。

    两个人坐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都闭口不提之前的尴尬，好像又一层无形的壁垒阻挡着他们的交流。清和不想提，穆翎就不去触碰。

    “穆翎……你的名字是谁取的啊？”

    “院长，孤儿院的。”

    “你是孤儿！？”清和吃惊地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穆翎。

    “嗯，我是弃儿。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被丢到孤儿院门口了。院长是个华裔，觉得我应该是混血于是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他说，翎是羽翼的意思，想让我没有束缚地尽情飞翔。”

    “所以穆是院长的姓？”

    “嗯。”穆翎微微一笑，“院长既是我的母亲也是我的父亲，我很想念她。”

    “想念了就回去看看吧，不要等到人走了……”清和不禁想到自己去世的父母，心理涌出意思怀念和难过。

    “她已经过世了。”穆翎说，“在我执行第一个任务之后不久。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斩草除根，才让她……被害了。”

    “这样啊……”清和从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么清和你呢？”穆翎话锋一转，“我告诉了你关于我的事，你……愿意告诉我关于你的事吗？”

    “我……”清和欲言又止。

    “我一直在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所以我没有调查过你，也没有看过组织的调查记录。我唯一知道的，是你的真名不是李清和。”

    “……”清和看到穆翎眼神中的认真和坚持，缓缓地打开了话匣子，“我……叫做尹琉璃。”

    “琉璃，这个名字果然适合你。晶莹剔透，没有瑕疵。”穆翎释怀地笑了笑。

    “不……我很脏，我根本就不配这样一个名字……”清和慢慢诉说着这些年的一点一滴，她没有胆量回头去看穆翎的表情，只是慢慢地说着，没有听到他在过程中打断她或是发表什么意见……心底却越发地难受。终究还是不能接受吧。一个和自己弟弟有个那样关系的女人……胆小地，没有主见地，只能逃跑的女人。

    “梓洛”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说出口过了呢？

    3年？4年？或者是更长？那个噩梦般的名字。

    再次提起，依旧是满满的伤痛，每说一个字，似乎都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穆翎，我很自私，很胆小，所以逃了，所以以为这样可以用一个新的身份过清和的人生。但是似乎老天就是不肯放过我，他送来了艾利欧，给了我一个美梦，然后又硬生生地把这个梦给毁掉。然后又给我机会找到自己喜欢的职业，却要背负着把自己的过去作为筹码的命运。我这样的人……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清和……”穆翎轻轻叹了口气，大手拂过她的脸颊，擦去那些泪水，声音里只是温柔和心疼，“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逼你说的。只是今天回酒店的时候看到你那个样子，我以为你就要离开我了，突然很恐慌罢了。你……不要再那样好吗？你的过去，我不在乎，不管你是尹琉璃也好李清和也好，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清和，那么你就是。”

    一字一句，认真地对着失神的清和说着，起誓一般地慎重。

    穆翎的话语没有艾利欧的宠溺，没有梓洛甜蜜背后的死死寒意和阴谋，只是朴实地，单纯地，让清和哭的更厉害。不是难过，而是感动。

    两个人，喝到半夜，被酒吧老板头疼地“赶”出了酒吧才回到酒店休息。清和喝的醉醺醺地，却也没有任何不安。因为她感觉到穆翎抱着她走着，夜里的寒风吹着却并没有让她觉得寒冷。因为那个拥着自己的男人，胸膛的温度，无比温暖，让人舒心。

    这样的温暖，有多久没有过了？她已经不记得了。

    两个人像恋人一般偎依着睡着了，而这样的一夜在这短短一周的出差度假中渐渐演变成了习惯。他们在余下的时间里，像普通情侣一样牵着手在街上乱逛，吃着各地有名的小餐厅，清和累了穆翎就抱着她或者背着她。他们从西边的加州慢慢坐车和火车玩到了密西西比州，那个清和刚来美国的时候生活过一年的城市。

    “为什么一直要怂恿我回来看看？”站在密西西比大学门口，清和始终还是不甚理解地看着穆翎。

    “我不是说过么？我和你的教授是旧识，所以想要带你来见见他。”穆翎笑着牵起清和，熟悉地往校园走去，“顺便一提，我也是这里毕业的。”

    “诶？真的？学什么的啊，前辈~？”

    “电子工程和建筑。”

    “这么厉害！？没想到你还是个老老实实的大学毕业生啊……”

    “怎么，你以为我天生就是特工啊？我也有过简单朴实的梦想的好不！？”

    清和当时就读的法医学硕士学位，据说是5年才能有两个人毕业的超级难的专业，当她在一年之内修完所有规定科目的时候，她的教授曾经很激动地说她会是法医学的新骄傲。可是她却连毕业都没有申请就离开了，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的。所以当穆翎带着清和走进那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实验室的时候，她看着里面那些匆忙的年轻的面孔，想到三年前自己的样子，有些恍若隔世。教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白头发白胡子，和蔼的小老头模样。

    “ed！好久不见！”穆翎冲教授挥了挥手。

    “ling！你怎么来了？”教授兴冲冲地跳了起来，身手矫健地如同年轻人一般。

    “我带着你的得意门生回来看看你呗。”穆翎露出他身后小巧的清和，“喏，你那个跑调的骄傲啊。”

    “尹小姐！”教授惊讶地看着清和，他当年一直发不准琉璃的音所以索性就叫她尹小姐，虽然有些生疏，不过也比乱叫人家名字好。

    “好久不见，教授。”

    后来交谈中清和才知道，原来这位教授是以前的首席法医鉴识官，退居二线之后才跑到大学来教书，顺便帮组织无色人才。但是的自己，也是被“物色”上的重点培养对象。不过他和穆翎的朋友关系倒是颇有些忘年交的味道，教授的年纪早就超过三十多岁，差不多是可以做他父亲的年龄，两个人却聊得意外投机。清和只是静静地听着，虽然偶尔话题她根本插不上嘴，但是心里确实很温暖的。

    好像和家人在一起一般。

    “对了，尹小姐，前阵子有你的朋友来找过你。”教授突然想起金允勋来过的事情。

    “朋友！？”清和一愣，随即和穆翎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都想到了之前那个跟着清和的人，“……您记错了吧，我没有朋友会来美国找我的。我的朋友都在中国。”

    教授也没有再多问，只是点点头，以为只是朋友吵架闹了误会。只是这么一提醒，让清和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会会这个自己的“跟踪狂”。

    殊不知，在他们刚离开密西西比大学不久之后，教授就拨通了金允勋留给自己的电话：

    “喂？”

    “金先生？你好，我是密西西比大学法医学的教授。上次你来这里找我一位学生……”

    “是的！她出现了么！？”金允勋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杂坛，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原本已经确定清和就是琉璃了，可是她现在不是在加州么？怎么又跑到密西西比州去了？……除非她根本就不是琉璃！

    “嗯，是的，她刚来找过我。不过我也没有她的联系地址，只知道她现在在纽约工作呢。你们既然是朋友，就好好见一面解除误会吧。”教授语重心长地说。

    “这样啊，谢谢您。我会去见她的。”金允勋心里带着一点疑惑，却在听到纽约二字之后坚定了那个人就是李清和的信心。

    他汇报给梓洛的时候，自己的老板却正在和英琪打着电话，语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轻松和温柔。梓洛对琉璃虽然好，但是却带着异常可怕的霸道和坚持，似乎这样才显示出对她的在乎，而现在对英琪的态度……却让金允勋看不懂了。如果是真的爱上英琪了，为什么还要找琉璃？如果只是做戏……又是为了什么？

    “boss，我查过了，从密西西比州飞来纽约的飞机就在今晚到，您……要去见小姐么？”金允勋说完之前的情况，接着说。

    “不了，你先去探探她的口风。回来报告我。”梓洛冷冷地说，“我这几天有事要忙，你先继续跟着，别让她甩掉你！等手头上的事情都办好了……姐姐，我们就自由了！”桃花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芒，顾盼生辉，让金允勋有些迷糊了。但是他还是没有疑问，依然像往常一样尽职地深鞠一躬离开了梓洛的房间。

    他没有看到，梓洛在他离开之后认真地看着自己电脑桌面上的琉璃，喃喃自语：“姐姐……等等我，很快……很快一切都会好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哪怕上天要我们永不相见，我也要逆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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