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月光 - 第三十九章:月亮天堂

    “啪嗒……啪嗒……”

    夜早已经深了，当空的朗月也重新渐渐移回了云层后，再一次变得朦胧起来。

    而凉风吹来，却并没有给佑明希带来一丝丝的寒意，只是吹来的风，将他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一颗一颗携带到了手上拿着的那张相片上。

    一颗一颗透明的泪，在朦胧的月光下，晶莹剔透像是上好的珍珠！

    “啪嗒……”

    再一颗。

    那一颗一颗的泪珠滴落到相片上那个微微带笑的女人脸上。她的臂湾抱着一个几月大的孩子，旁边是一位身材颀长、有着一对褐色眼眸的英俊男人。

    如果不是此时手里正捏着的这张相片，佑明希重来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的五官与自己如此相似，还是在一个女人的脸上。

    秀气淡漠的眉宇、浅挺圆润的鼻梁、净白如初生婴儿的嫩白肌肤，在阳光下透着润白的光泽，以及淡泊如风、如画的气质……只是除了眼睛，自己的眼睛乌黑还带淡褐色，与她旁边的男人相似，而相片中的女人却有着一对如黑葡萄的眼眸，墨黑色却散发出玛瑙的光泽……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佑明希都屏住了呼吸，胃中仿佛放了一个冰块，而心脏也像停止了跳动一般，能清楚的感觉它的紧缩！

    拖着颓然的步伐，已经被浅雾笼罩的昏黄路灯在佑明希的身后给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上拖拉出孤独而冗长的阴影。

    借着清幽朦胧的月光，有如梦游般回到公寓里，客厅的一角留着一盏橘绒黄的小壁灯，将屋外已过凌晨的淡寒隔绝在不太大的客厅之外。

    而地板上，正从冼离君的房间底部门缝隙里洒射出炽白的灯光，与客厅沙发另一面落地窗户处所铺洒进来的浑银色月光掺和到了一起，说不出的差异矛盾、却也在某一点交融的地方有着另类的契合。

    这么晚了，姐姐还没有睡下么……

    这样的想法滑过心头，然而现在的佑明希却没有打算去问出口，尤其是在当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冼离君的房门时，房内原本炽亮的日光灯却突兀的熄灭。

    “嗯……”

    冗长的从鼻息间吐出了一口气，也如同被针扎了一个小孔的气球，露泄、涣散出了所有的力气。

    门内侧，因为那个利用六月菊来告别的少年，而不想与自己说话的姐姐……

    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淡而不显突兀的精致五官，侧面在墙角那一端的橘黄色灯光照耀下，泛着一层让人心疼的温暖光晕。

    背倚着房门边的墙壁，抬头看着客厅沙发那面宽大的落地窗前地板上铺洒的月光，佑明希的眼中一汪清潭、碧波无漾。

    抬起右手，抚住左胸口那个地方的上衣口袋，那里面正静躺着一张刚刚用自己的月亮玉石同他人交换而来的相片……

    弯垂下膝盖，沿着身后背倚的墙壁，仿佛力量涣散了一般滑下了身躯。

    与旧日相同，如今让身后的这堵墙壁当作往日背倚的沙发，坐到墙角的地板，仿佛一个掉入冰窖，抵御、害怕寒冷的孩子，双臂环抱住自己，连同弯曲紧挨自己胸前的双膝。

    蹲坐在地板上的高度，望向窗外，正好能看见已经慢慢变淡的黎明前夕的月亮……

    黎明前夕的月亮，是一定要消失、即将要消失的象征。

    那么，佑要消失的，是一直平而淡、只要守护在姐姐身边就会有的幸福；还是十几年来无根漂泊、身世无据的孤凄无依呢……

    寂静的黎明前夕。

    冗长的暗夜末后。

    只是这样望着窗外的天空而默默发呆、暗暗寻思。

    客厅里那盏橘黄色的小灯也一直散发着淡而和煦的幽光，也不知望着窗外发呆了多久之后……

    “吱呀……”

    房间的开启声划破了这份孤寂的静谥。

    有些意外且惊鄂的抬起头，看着站已经站到房门外来的冼离君，佑明希的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诧异以及淡淡的歉意。

    是吵醒了姐姐么？

    还是，姐姐本就没有入睡？

    只是低着头，浅浅的扫视了一眼蹲在自己脚边的佑明希，冼离君的眼中瞟过一抹释然。

    与自己猜想差不多，在房间里听到小鬼回来的声响。原本只是不想今天这么晚他们之间还要讨论到智尊皇，毕竟尊，他答应了，他们是朋友……在听到小鬼来到自己房门前的脚步声，自己才慌乱的决定熄灭灯，表示自己想要休息来逃避谈论不想谈到的话题。

    可是，熄着灯。

    耳朵紧贴着房门也没有听到小鬼离开去自己房间的脚步声……终还是放不下，打开了房门，想要看看他……

    看着佑明希如同倦缩着的姿势与身影，冼离君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微微泛酸的酸涩味道从胃中泛起，直直涌到了嘴里，就连舌尖都能清晰的品尝到好似胃酸液所带来的酸涩味道。

    但是，理智却清醒的馈报大脑，口中此时干涩的连唾液也没有，更别提胃酸液……

    同样的蹲下身子，在佑明希的身侧坐到地板上。

    “姐姐……”干涩的嗓音，仿佛有人用手掐住了脖子一样，迟疑而又急切的喊了一声，坐到自己身旁的人。

    眼神停在窗外天空上那因为太阳光即将升起而还逐渐淡化的月亮。

    伸出手臂，仿佛经过精准测量这一样，冼离君挽过佑明希的另一侧肩头。

    冼离君的稍微用力。

    佑明希便乖巧的偏头搁置到冼离君消瘦的肩头上。

    “姐姐该多吃点才好。”肩头削瘦的骨头，紧贴着光滑的脸颊，喃喃的半晌，试图想让空气、或者自己的心境放轻松，佑明希语带笑意又认真的说着。

    “嗯哼。”这让冼离君想起几天前，在路这夜市街头佑明希曾让自己减肥的话，现在却又要自己多吃，这小屁孩真是不可爱，不由得冼离君语气中有着不爽。

    “女生吃太少易得几种病，过分节食，头发缺乏充足的营养补给，便会枯黄无光，最后导致大量脱发；身材过瘦的人体内雌性激素水准不足，影响钙与骨的结合，无法维持正常的骨密度；而营养摄入不均衡使得铁、叶酸、维生素b12等造血物质摄入不足，导致贫血……”

    声音平板如背诵书本，这得多亏自己的选修了保健养生课程。

    佑明希说的又是那样的急促，同时却又力图使自己语气缓慢下来，现在只想一直说些什么……仿佛一旦停下来，就会说到自己现在还不想说、不知道怎么说、并且也不愿意说到的东西……

    他，小鬼在紧张。

    如琉璃般的眼眸，隐藏着的是洞悉的光芒。

    他转移话题，或者想要有东西瞒着自己是就是这样的表情，如同那个夏天他偷偷的拉下电阐时、亦或是夜市街头他鲜少出现的调皮。

    眨动着眼睛。

    哎……

    或许，他也同自己一样，逃避着谈到智尊皇。

    “不要太担心。”

    不知道要说什么其他更好的话。冼离君淡漠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浅浅的安慰。

    是安慰着小鬼，自己不会得他所说的那些病。亦或是安慰着小鬼，不要为智尊皇的出现而烦恼。

    可是，看向冼离君好如琉璃般好看的眼眸，佑明希便知道，姐姐仍旧是看出来了……姐姐仍旧是知道，自己要说的不是女生太过节食对身体不好的话。而是其他……

    应该早在五年前，就清楚知道，与姐姐之间，彼此越掩饰、只会让彼此看得越清楚。

    这是一种诡异又莫名的默契……一早就存在，从她将她领回来的那一天，两人便心知肚明……不要试图去对彼此做过多的掩饰……

    意识到这个，佑明希重新垂下了头，耸肩将自己揉进了冼离君的怀抱里。舒伸手臂，绕过冼离君的腰身，耳朵贴近了冼离君的左胸前，那里能听到姐姐沉稳而清晰的心跳声……这一度都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声……

    同以往一样，冼离君也只是心无旁骛的环着手臂抚着佑明希的背脊，这样的佑明希只是一个受伤而又恐慌的小鬼，尤如掉入了寒冷冰窖里惧怕阴寒的无助小孩……

    一如，另一个自己。

    环抱着佑明希的手臂，不觉中加重了些力道，似想要给予以更多的安慰，也似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耳边听着节奏规律的心跳声，窗外已经逐渐白亮了起来，抬眼看着天空若有似无只剩下月亮边沿的淡影。

    “姐姐，月亮上就有天堂呢。”淡淡的，仿佛像要熟睡之前的梦呓呢喃，痴迷的信仰……却是美好的寄托。

    “嗯。”轻声答应着。

    冼离君琉璃般的眼眸有着一层氤氲，月亮上当然有着天堂，妈妈就住在那上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