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歌 - Act.01 绝不存在的不认识的天空

    “弹射器正常！启航命令确认，向「霍尔9号」发出抗冲击指令！”

    城市边缘，三条宽阔的弧形黑色轨道从广袤的平原上竖起，在落日的余晖中高高矗立，仿佛伸向天空的三枚中指。

    “明白！第一至第八管道加压开始，减压阀门无异常，弹射开始！”

    随着响应，灰黑色的巨型高塔底部冒出一股细微的白色烟雾。

    利昂操作的两座巨型气缸，单台能够提供的最大推力是三千三百吨——对半悬浮在轨道上的飞空艇而言，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加速度动力来源，唯一的缺憾是全功率运作后，需要的充能时间会比较长，因为气缸的回收速度受到了严重的限制。

    同整座建筑硕大的体积相比，它实在是太过狭小，然而随着烟雾的成长，端坐在轨道上方的臃肿船体从静止开始逐渐加速，并且沿着早已被规划好的线路稳步移动，将城市的景色甩在后方。

    随着推进速度的加快，轨道两侧喷出的白色烟雾也越来越浓郁，在最末段甚至就像拖住整艘船体将其送上天空般密布在空中，远远看去宛如连接地面与天空的滑顺阶梯。

    这是被行走于天空和地面间的所有冒险者，尊称为「圣白之径」的不存在地点，也是绝大多数居民从地面走向天空所经历的第一条路径——无论是永远还是暂时，均是如此。

    “这是今天最后一班定期联络船，接下来回来的都是袖珍型的玩具，所以我宣布，诸位小伙子们，你们已经自由啦，赶快挪动你们的肥屁股去找点乐子吧！”

    端坐在塔台顶端的大胡子男人率先将自己的宽檐帽扣在头顶，咬着自制的烟卷大声宣布起来。

    “下次试试把路径做成烟圈怎么样，啊，利昂？我知道你办得到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大叔您给我先做个演示！”

    利昂泛起白眼。

    “混蛋！不要用那钟听起来就很奇怪的名称称呼我，我才二十九岁！二十九岁好不好，那里是那种中年生物了？”

    果不其然，对方在意的是「大叔」的称呼，而不是整个事件的可行性。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啊，大叔！”

    一击得手之后，某人施施然又补上一刀才离开塔台。

    ————

    “啧……又是平常的一天啊。”

    漫步在回家路途中的利昂发出了不明所以的感叹。

    他并不属于这里——一觉醒来，便置身于这片奇怪的土地。

    好在没有语言障碍，身上的衣服也被替换成了本地式样，甚至还好运的继承到了一间不算大的三层小屋。

    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利昂就从其余人口中得知，由于各个国家基本上都处于很典型的人多地少状态，那些身份证明什么的基本上不会有人去制作——有那种时间，倒是不如考虑下如何将更多的人口吸引到自己国家来的实际。

    当然，假如想要去某些特殊地点的话，类似于通行证的东西还是必要的，比如说城中的兵营和供水系统等处。

    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利昂也没什么心思去那种和他现在的生活基本上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地方。

    “虽然这玩意没什么用场倒是有点可惜，不过也不见得就不好吧。”

    扫了一眼衣袖中突兀鼓起的一截不明圆柱状物体，某人顺便摸了摸自己的钱包。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理，在某次吃晚饭之后的悠哉时光中，利昂无意间发现自己居然有着自虚空之中召唤两面重型盾牌的能力。

    这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事情——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间，同样拥有其他力量的景象群比比皆是，像这种仅仅能算很普通的程度。

    唯一让人有些郁闷的，就是他身体中这款奇特的装甲只能提供陆地上的行进而没有空中战专用的特质，否则他倒是可以考虑转制成空贼或者空骑兵之类很有前途的职业来试试。

    至于盾牌前方那四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口径嘛……某人在偷偷实验的时候，从附近的山顶直接把当地兵营上方的风向标打了个对穿。

    虽说当时城内的确紧张了那么一小段时间，然而很快整个事件就被扣到了某个倒霉的大头兵身上，罪名是武器走火。

    毕竟从山顶到军营的距离超过25公里，哪怕是真的有人看见，恐怕也会被当成笑料——接近舰炮的射击距离可不是闹着玩的！

    “反正这世界也没什么人身保险或者养老保险之类的玩意，钱只要够花就好……”

    如此想着的利昂推开了有着金属质地包边的古朴木门。

    这是附近街道上很有特色的一家店铺——白天的时候据说有萌萌的兔女郎作为服务员，供应热腾腾的咖啡，而等到利昂通常的晚间访问时间的时候，这里就会变成幽静的酒吧，不少人都会愿意在工作之余在这里喝上一杯，听听老板弹奏的乐曲。

    “老规矩么？”

    西装笔挺，看起来相当严肃的店长大叔对着利昂略一点头，银灰色的胡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让人不禁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保养手法。

    “再给我来点吃的，随便什么都可以……今天的定期船班次比较早所以那边没晚饭。”

    半依靠在吧台前，利昂顺手拖过一小碟爆米花模样的东西咀嚼起来。

    之所以用「模样」这个词，是因为虽然成品的外貌和记忆中的某些东西即便一样，但是用来制作的原材料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果实。

    ——反正一样吃就行。

    “客人您这种随便的点菜方式，倒是让我很头疼啊。”

    话虽然是这样说，然而没过三分钟，始终保持淡定表情的店长就将一盘面食推到了某人身前。

    话说……这么快的速度，真的不是用半成品做的吗？

    “啊啊，调料调料……”

    利昂的手指在吧台上扫来扫去。顿了好半天才从中颤巍巍的拎起一个看起来很有风范的物品。

    “……终于对了！”

    无他，虽然兼职茶座，然而摆放在吧台上的瓶瓶罐罐之中绝大多数还是服务于饮品的额外产物，能够用在食物上面的简直屈指可数。

    特别地，当酒吧刻意调暗的灯光和完全相同的调料罐混合起来的时候，究竟能拿到怎么样的东西，就完全取决于天意了。

    “这样的举动可是很不符合店里环境的啊，客人——”

    “如果你尝过巧克力酱炒饭，或者是奶油菠萝什么的奇葩玩意，我打赌现在你绝对不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利昂的眼睛微微斜过一个角度，透过酒瓶之间的空隙扫射目标的半身。

    “真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打冷颤的记忆啊……”

    “……请用。”

    一只盛着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滑到了利昂身前。

    当然这不是什么液体黄金或者粮食发酵的产物，而是随饭菜配送的免费茶饮。

    “谢啦，希希——”

    “那不是我的名字。请叫希娜。”

    可惜的是，在利昂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之前，送来饮品的少女就已经后退一步，并且略低下头将盘子挡在了脸蛋和前者的手掌之间，于是前者的手掌就挥了个空。

    “（果然每个到店里的人都好奇怪……）”

    如此想着的少女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那种畏畏缩缩的姿态在某些特定兴趣的人看来，其实具备着莫大的吸引力。

    虽然卖酒的地方会有未成年人提供服务这种事情似乎比较奇怪，然而考虑到希希其实是大叔的独女的话，貌似会令人不禁生出「啊，这家店真好」的感叹来

    当然，同种生意的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比如说就设在这家咖啡店和酒吧对面不远处，那间名为「第六面包工房」的连锁经营店。

    虽然不能提供种类繁多的软饮，但是那里同样有着自己的特色。

    而且恐怕是独一无二的「逗」售货员的服务。

    只要购买一定数量的面包，就可以把当天负责站班的萝莉戳或者摸上几下的安排，同样吸引了大批顾（绅）客（士）前来光顾，不过那些试图用某种工具来「戳」的统统被扔到宪兵队去和基佬没作伴了……

    “喂，老加莱，给我来点酒，要烈的！”

    酒吧的大门被粗暴的从外面推开了。

    ——或许用「撞」这个词来形容会更加合理一些。

    伴随着夜风和声响出现的，首先是一对硕大的凸起构造——然后才是来者的面容。

    “今天的麻烦事还真多，老娘都快累惨了！顺便，烤肉什么的也来几份，不要番茄酱！”

    “损坏门是要赔偿的，玲小姐。”

    被加上「老」这个强力负面buff的大叔额头迸出急不可见的几条青筋。

    顺便一提的是，虽然有着「玲」这么个非常少女化的名字背负在身上，然而这位胸前累赘物起码有着等级4程度的女性其实非常的……暴力。

    据说在过去的时代中，玲曾经作为佣兵完成过许多特殊任务，而且还有着特殊的技能。

    虽然只是传言，然而从目击者口中证实，前者经常会掏出一些莫名其妙武器的事实倒是为这个说法很是增加了一番注脚。

    “咕，咕，咕……哈！爽！老板，再来一杯！”

    一口气将杯中淡绿色的薄荷酒灌入口中，脸上泛起不自然红色的暴力女重重地将已经空掉的容器顿在吧台上。

    几点同样色泽的残留液体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溅出，被暗黄色的灯光映出几分晶莹。

    “请不要喝醉之后闹事，否则这里会很困扰的，玲小姐。”

    不着痕迹的，加莱躲开了未名液体的侵袭，同时用手中的毛巾在桌布上一拂，将可能危害到吧台的飞行物体尽数挡在外面。

    “本小姐才不会如此失态呢！所以说希娜，麻烦给咱来上一杯吧——”

    「……」

    被点到名字的少女将遮住脸的盘子又向上移动了少许。

    “失礼了。”

    淡淡的三个字从口中吐出，希娜抱着盘子快速离开了可能的是非之地。

    “真当老娘是病猫啊！”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看来醉鬼永远都不能去招惹啊……）”

    利昂也将自己的位置不着声息地向外移动了少许。

    “（……？）”

    感觉到有东西在扯自己衣袖的利昂低下脑袋，发现希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自己后面。

    ——话说这种移动能力，不去做忍者大丈夫？

    “那位顾客已经喝多了。如果没有特殊需求的话，最好还是尽快离开，避免被波及。”

    如此说着的少女将手指指向吧台背后的小门。

    “（所以说这家店真的没有问题吗？）”

    “放心吧，如果形势不好的话，我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

    摸摸。

    这次利昂终于如愿以偿的碰到了希娜头顶。

    “唔——人家不是小孩子所以不要用这种问候方式。”

    少女微微鼓起脸颊，牙齿轻轻咬上下唇。

    所以说其实关心的重点不是被摸头，而是「对待方式」吗。

    “晚上好——依照约定今天也把这些剩下的东西送来了呢——”

    酒吧的大门再度敞开。

    只不过，这次进来的并非像玲那样到处找酒喝的醉鬼，而是怀抱着一篮子白面包的萝莉。

    “伊莱妮。今天也是剩下的白吐司吗？”

    空出一只手，利昂向不请自来的萝莉打起了招呼。

    和其他几只未出现的萝莉一样，伊莱妮是对面第六面包房的店员。因为每天都会剩下一些面包，而且就让几只萝莉吃掉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面包房就和酒吧就这么达成了战略互惠协议——面包交换一些无酒精的饮料。

    此时此刻，由于刚刚结束工作不久，伊莱妮的身上依然向外飘散着刚烤好面包的甜香味和小麦粉的特殊香气，令人不禁联想到「这只萝莉会不会很好吃的样子」。

    「哗啦」

    黑洞洞的枪口忽然阻隔了伊莱妮的去路。

    “喂，小鬼！”

    玲的双目微微眯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越过自己胸前的山峰向下俯视着，一丝不自然的殷红在脸上浮起。

    “你难道不知道，给敌人送盐这种行为，在战争的舞台上可是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吗？”

    唰地将抽出的武器重新归于腰间，女酒鬼的表情蓦然颓丧下去——而后直接就这么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哇？唔……咿呀呀呀呀——！！”

    迟来的尖叫声伴随着散落一地的面包，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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