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 第31章 玩笑的命运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着，但他的心跳已经消失了，他的生命，也消失了。

    我仍然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胸口，我没有睁开眼，我怕我一睁眼就看到他毫无生气的脸，我现在不想面对这个场景。

    眼泪从我的脸上慢慢的滑下，一滴接着一滴。

    我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脑中不自然的回忆着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原来很多事情，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胡杨，你醒过来好不好？”我轻声的说着：“你醒了，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你不该死的，这不应该是你的命运啊。”

    “你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呢，你没有做完呢……”

    “快醒过来啊！”我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的。

    下一刻，我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原来，即使预想过无数次相陪相伴的离开，也在心里考虑过这样的结果，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了，是这样的心痛，心痛到没有感觉，隔绝一切，我的世界，只剩下了眼泪而已。

    我哭得那样的用力，以至于觉得头也开始疼了起来，耳边出现了模糊的“咚咚”的声音。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胡杨在叫我。

    “艾米丽……”

    “艾米丽……”

    但当我想放任自己留在这种幻觉中时，声音又消失了。

    我哭的好累，全身的精力都被掏空了，没有力气做别的事情，我就趴在胡杨的身上，一直抱着他，动也不动，任眼泪慢慢的流着。

    忽然，我感觉到有一只手安抚的放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拍着我。

    “不要哭，艾米丽。”

    这次，我清晰的听到了胡杨的声音。

    一瞬间，我有些不敢动，但我仍然快速的撑起身，抬头看向胡杨。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迹，整个人完全没有久伤病愈的虚弱，竟像他健康的时候一样。

    “是幻觉啊……”

    我笑了笑，伸手去碰他的脸。

    然而，我真的碰到了他的脸，如此真实，竟让我愣住了。

    胡杨伸手抓/住我的手：“你看，真的是我。”

    我看着他的手，他的胳膊，上面皮肤完好，一丝血迹也无。

    “艾米丽，这不是假的，我真的好了。”胡杨说道。

    我怔怔的看着他，眼神一寸一寸的看着他的身体，慢慢的打量着。

    他的身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皮开肉绽的恐怖样子，气色也是健康的样子，好像不久前无力的躺在床/上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看着看着，我笑出了眼泪，我扑在他的怀里，力道放轻，我的声音颤抖，语无伦次的说着：“你心跳，心跳都没了，我以为你死了……还好，还好你还在……”

    胡杨将手放在我的头上，轻抚着，顺势搭在我的脖颈上，说道：“我听到你在哭，我放心不下，你还在，我怎么能丢下你。”

    我很快的收拾好情绪，通过终端让小乐联系四百，告诉他胡杨醒来的事情，请他来给胡杨再做个检查。

    胡杨自醒来之后，就没有再戴他的假面，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外貌。

    “为什么不戴面具了？”我问道：“万一被研究室发现了怎么办？”

    “艾米丽，这次昏迷中我还有些意识，也想了很多，我不想再躲了，我想要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有一些想法，很快，即使他们找到我，也不能对我轻易动手了。”

    我笑道：“你不想戴，就不要戴了。可惜我的面具是没有办法摘的，我想陪你一起。”

    “我已经想好了，送走安妮丝，完成任务得到的人/皮面具，先给你用。然后我会逐渐的渗透网络，找到关于你的所有的机器人信息，慢慢的删改。等到有一天，你的脸再也不会和机器人联系在一起，所有的人也会慢慢的淡忘，那时候，你就不需要任何面具了。”

    “胡杨，”我叫着他。

    “嗯？”他看向我。

    “有你在，真好。”我幸福的笑道。

    小乐一直在终端上给我发信息，问胡杨的情况，让我开门，想要看看胡杨。我和胡杨说了几句话后，就去打开了房门。

    小乐看到胡杨醒来也很激动，他走上前去，轻轻的给了胡杨胸口一拳：“我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一进来还能看到你的真面目，双重惊喜啊。”

    胡杨冲他笑道：“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了。”

    “都是兄弟，应该的。”小乐笑了笑。

    安妮丝也走了进来，她看到了胡杨的脸，微微一愣，立刻就笑道：“你总算好了，这十天，我也很担心。”

    “谢谢，”胡杨礼貌的回道：“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今天我就可以送你回去了。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让你在这里等这么久。”

    “没事的，我在这里过得也很好，后来也有小乐陪我，我们现在关系很好呢。”安妮丝笑着看向小乐，表情纯真可爱。

    小乐也笑道：“安妮丝虽然年纪不大，但去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事情，和她聊天很有意思。若不是因为她是任务人物，我都不想让她走了。”

    我们几个人就这样随意的聊着，因为胡杨总算醒了过来，看着也很健康的样子，气氛很是轻松愉快。

    没说几句，四百就来了，他还带着上次带的工具箱，表情淡定，只有眼神中微微透露些激动。

    他看到胡杨的脸，也愣了下，但没有多说什么，就开始准备给胡杨检查，安妮丝也主动避嫌，去了她的房间。

    一通检查下来，四百将仪器收好，说道：“他的身体状况现在很好，完全没有之前衰败的痕迹，不过他的病来的奇怪，我建议你们最好每隔两周都来找我检查下，时刻检测他的身体状况。”

    “我们会去的，四百先生。”胡杨说道：“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

    “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四百冷淡的说道：“账单我会发给你的，我们之间，你就当做是互利互惠的交易。”

    “先生哪里的话，要不是四百先生，可能现在躺在这里的已经是我的尸体了。等我彻底恢复了，一定会登门道谢。”胡杨笑道。

    “去的话要提前预约。”四百拿起他的工具箱，说道：“既然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也不多留了。”

    “我送您。”我跟着四百走了出去。

    我走出去的时候顺手将房间的门关好，才跟四百说道：“这次真的是多谢您了。他能醒，全靠您的药剂。”

    “艾米丽，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你我之间说话不需要用敬称。”走到门口，四百停下脚步，对我说道。

    “我是真心的感谢……”看着四百的脸色，我咽下了即将脱口的“您”，接着说道：“真心的感谢你，掩面者也说对你很是敬佩。”

    “他年纪小，我也当得一句敬称。”四百说道：“只是你，艾米丽，你我之间完全可以平辈而论。今后，不要在用‘您’来称呼我了，可以吗？”

    我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这样，这样称呼总感觉有些距离感。可这次你来了之后一直都冷着脸，话也不多说，和当时他生病时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我也有些不敢直呼你的名字了。”

    四百笑了笑，一直冰冷的脸上竟透露出温柔的感觉：“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情绪上有些变化的话，可能会有些不好相处吧。艾米丽，你对我，只要一直不变就好了。”

    “我会的。”我郑重的说着。

    虽然四百只是以医生的身份来到了我和胡杨的身边，但在这段艰难的时期，他能拿出配置的药剂救了胡杨的命，对于安妮丝在这里的事情只字不提，对于我和胡杨来说都是大恩。更何况以后胡杨需要一个保密性的医生来检查身体，我们都认为那个医生应该是四百，他虽然有些时候冷淡的让人有些不明白，但是个可以信任的朋友。

    “傻女孩。”四百揉了揉我的头发，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

    我关上门，理了理头发，有些不解，却没有在意。

    走进胡杨房间之后，胡杨和小乐正在说着什么，胡杨看到我回来后，跟小乐说道：“小乐，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助和照顾，你真心待我，我胡杨也愿意为你两肋插刀，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跟我开口。今天我就会把安妮丝送走了，明天我会召集大家将之前的报酬的付清。”

    “听到你为我两肋插刀这句话，我也值了，”小乐笑着拍拍胡杨的肩：“捂了这么久总算把你这块冷石头给捂热乎了，我跟你说，这次你出事，兄弟们都很够义气，有几个闹腾着要报酬的，兄弟们立刻就给他收拾老实了。大个天天都跟我打听你的情况，一个两米的汉子，说到你都快哭出来了，他可是真担心你啊，可是你，总是冷冷的，不怎么搭理人。”

    胡杨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有我的理由。”

    “你有什么破理由！”小乐一拍柜子说道：“我告诉你，咱们当佣兵的，虽说要时刻警惕保持戒心，但都得有过命的兄弟，胡杨，我劝你，别让兄弟们寒了心。”

    “小乐，我都懂的，”胡杨说道：“你让我想一想。”

    “行，你想着，你一直都是咱们这个队伍里面头脑最聪明的，可别做笨蛋事。”小乐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你既然好了，我就走了，这几天总待在这里，我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