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痕：陌上桑 - 第五章 月下

    月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在落满枯叶的地面上，林子里寂静的似乎都能听见树木间的怯怯私语，秋虫懒散的坠在树枝的间隙里，好像随时都会散开翅膀，飞舞在空气里，夜色如梦如幻……

    秋水踩着刚刚坠落在地面上的枯叶，簌簌的声音便回响在四周。而她身后的梁秋却像一只幽灵一样，脚下毫无声息，以致秋水每走一小段都要看看他是不是还跟在身后。

    默默地走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泛着粼光的小湖。

    秋水高兴地小跑过去，坐在了湖边，并将手伸进了湖里来回乱拨，湖面立刻荡起一圈圈波纹。

    她回头看见梁秋还站在原地，于是向他招了招手：“过来坐下啊，你看这多美啊。”

    梁秋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慢腾腾的走到湖边坐了下来。

    “秋天的凉意还是很刺骨的，别冻坏了身子。”梁秋看着秋水伸进湖里的双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秋水听到梁秋的话，竟然一时怔住了，她轻轻地将手从湖中拿起，在她的双手上，却出现了一层薄薄地冰层，冰层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我忘了，你本身就是冰属性，而且还修炼了冰属性功法。”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关心我。”秋水平静地说道。

    “只是不希望你拖累了我们的行程。”

    秋水转头看了梁秋一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天天练功，这种美景应该从来都没注意到吧。”秋水随手摘了一根草叶轻轻地摇着，草叶在空中画着不规则的圆圈。

    梁秋闻言抬头看向了湖面，轻柔的月光洒在湖面上，似乎给整个小湖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几只莹虫懒散的在湖面飞舞。寒气轻轻浮起，河面上渐渐盖上了一层白雾，雾很低很低，贴近水面蔓延，从那枯黄的芦苇的顶梢，还能看见远方一些整个儿被月光照成淡白色的平原，那高耸到天空的一大块一大块的黑斑，那是一片片红树在夜色中眺望……

    “怎么样？”秋水转过头看着梁秋说道，“何必每天这么折磨自己，人生不是只有练功这一件事的，有很多有趣的事是我们所未曾经历的，也还有很多事是错过了就永远回不来的。”

    秋水轻轻摆了一下头，苦笑道：“其实，这也是我下山才知道的。我们从小在山上长大，说是平安的成长，倒不如说好似被圈养的小鸟，记忆一直被囚禁在那片狭小的土地上，不得进出。你一直呆在山上，这些是你现在所不能体味到的，你也不会感到丝毫的……悲哀。”

    梁秋看了一眼盯着他的秋水，又转过了头看向了湖面。

    “你可能是对的，但你也应该清楚，没有实力，就会死亡，江湖是不会给我们欣赏美景的时间的。”

    “也许吧，”秋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讲这些事了，我记得我的名字还是你给取得呢。我刚被义父捡来的时候才七岁，那时候你九岁，还不是现在这么冷冰冰的。”

    梁秋望着渐渐飞远的莹虫，思绪似乎又被牵引回了七岁那年。

    “梁秋，以后就让她和你一起练功。”阴山将一个浑身脏乱的小女孩推到了梁秋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把她清洗干净，就让她住在你隔壁的屋里”。说完阴山就转身离开了。

    从来都是一个人的梁秋突然见到有人来陪他，立即高兴地牵起了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

    “你也是来练功的么？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点了点头，又怯怯的摇了摇头。随即抽了几下被梁秋攥住的手，但手却被他牢牢地抓住了。

    “没有名字？”梁秋用左手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

    女孩微微点了点头，双眼却一直盯着地面。

    “既然没有名字，”梁秋突然像想到了什么，高兴地跳了起来，“你就叫秋水吧，我叫梁秋，你就叫梁秋水，那么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女孩听到梁秋的话，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似乎在那里寻找着自己所能信任的东西，然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那一刻，似乎所有的不幸都能烟消云散了：只要你在，即使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我也依旧可以笑着前行，因为，我知道，不管前方遇到什么，我都可以转身找到你的怀抱。

    梁秋看到女孩点头，高兴的跳了起来。

    “太好了，我有妹妹了！我有妹妹了！”。

    ……

    “你快跑，我给你挡着它。”血痕累累的男孩坚定的站在女孩面前，手中的长剑却在不停地颤抖。

    在他们对面却是一只血红色巨蟒，巨蟒双眼凶光闪烁，两颗毒牙外露，还不停地吐着信子，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这顿美味的食物。

    女孩害怕地缩在男孩身后，却依旧紧紧抓着男孩的衣袖，不愿意抛下他自己逃生。

    男孩见此情景猛地将手中的剑朝巨蟒掷去，同时拉起女孩转身逃走，巨蟒一下躲过了掷来的长剑，看到到嘴的食物要逃，立刻扭动身体追了上去。

    “哎呀！”一声痛哼，女孩突然被石头绊倒在地，拉着她的男孩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男孩连忙查看女孩身体，发现没有什么伤势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趁着这个间隙，巨蟒也追了上来，它慢慢盘起了身子，头部高高抬起，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嘲讽，却并不急于杀死这两个有趣的猎物。

    男孩慢慢地坐起，他转头看向了女孩。

    “看来我们今天最多只能活下一个来了。”

    女孩听此慌忙抓住了男孩的手臂，哭叫道：“不！我不要和你分开……”

    “你跟着我，只会连累我，如果我们分开逃，或许还能活下一个来。”

    女孩抬起头看着男孩稚嫩却坚毅的脸颊，慢慢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轻轻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眼泪却在一瞬间如同阻挡不住的悲伤，汇集成河。

    “我喊一二跑，我们就一齐分开跑，你朝前跑，我朝左边跑，知道了么？”

    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却依旧低着头，不知心里想的什么。

    “一”男孩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巨蟒，而巨蟒眼里的嘲讽似乎更加浓厚了。

    “二”男孩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女孩，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

    “跑！”

    女孩猛地站了起来，忍着腿上的疼痛拼命地朝前面跑去，一颗颗巨树从身边急速掠过。

    跑着，跑着，女孩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异响，她回头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

    “不要！”遥远的林中传出一声女孩的惊恐的大喊……

    ……

    水面上的雾气渐渐退去，堆积在河岸上，河面完全暴露出来，每一边河岸形成了一排连绵不绝的雾山，在月光下像白雪那样晶莹发光。月亮在带点蓝色和乳白的天空中照耀着……

    “你当时为什么会给我起这个名字的？”秋水回过神来问道。

    梁秋听到秋水的问话，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囧色，他不留痕迹的低了低头。

    “当时，除了我自己的名字以外，我就只会写‘水’字。”

    秋水听到梁秋的回答，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地笑个不停。

    “幸亏是个水字，要是什么小猫小狗之类的，那岂不是难听死了。”

    梁秋听到这话，头又低了几分。秋水看到梁秋难得的尴尬神色，笑声更欢了。

    这时，准备食物的小七走了过来：“少爷、小姐我们打了几头豪猪，正在火上烤呢，你们过去尝尝吧。”

    “好啊，我最喜欢篝火晚会了。”秋水听到小七的话，连忙站了起来。

    梁秋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先去吧，我在这练会功。”说完就将目光转向了湖面。

    秋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梁秋，笑了笑，抓着刚想再说话的小七就向营地跑去了。

    月色依旧，赏月人的心情却起了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