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党 - 章一 血族日志 上

    我要讲述的是关于一位伟大血族的故事，首先得告诉你们一个常识，不要相信电影小说里描述的那些蹩脚的桥段，被咬上一口，再喝点儿血族的鲜血，然后就能变成伟大的圣血后裔了？

    康么昂！亲爱的，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那么血族早已经统治地球了。

    就算教廷或者别的什么流派的修行者不是那么容易猎捕的，但普通人类可挡不住血族的攻击。而修行者在人类中的比例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要将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全都变成血族，按照电影里的方法，显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事实上，血族的初拥有着极其严苛而繁复的程序，从候选人的确立到新生“血族婴孩”的诞生，必须经过换血、重生、授勋三个阶段。

    “……你们不能制造违背我之意愿之后裔，若你已得许可，应精挑细选赛特之子民，将其视作你未来之子嗣；

    你们不能拥吮罹患恶疾者，精神错乱者，或是思维病态者，其将污染我族之血脉；

    你们不能拥吮卑劣之人；

    你们不能拥吮有罪之人；

    你们不能拥吮最为年幼者；

    每一地该隐之子民数目均不得超过塞特之子民；

    每三个塞特之子民中亦不得有一个该隐之子民；

    如此，我族我血将代代传承……”

    这是长辈们在古老文献中寻找到的《诺德之书》的残篇，传说这本书由二代血族所书写，记录了父神该隐的一些言行，以及发生在蛮荒时代的关于血族的隐秘历史。

    上面摘录的这段话，就是父神该隐关于初拥的明确训示，显然，这划定了血族选择后裔的范围。

    只要一点点耐心去仔细阅读之后，你就能发现，血族后裔的选择面其实是很窄的，再加上不足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这就造成了一个令人扼腕的事实，真正困扰血族的问题，是人口。

    若是按照父神的标准而严格执行的话，至少安东尼厄斯是不可能成为血族的。

    首先，作为一名血统纯正的华人，安东尼厄斯从不认为自己是赛特的子民。

    不管怎么算，他也是盘古的子民、女蜗的子民，最不济也必须是黄帝姬轩辕的子民。

    其次，当安东尼厄斯的教父赐予他初拥的时候，他只有十二岁，属于不能拥吮的年幼者。

    是的，他的教父违背了父神该隐制订的铁则。不过没有关系，教父可不是对长辈毕恭毕敬的密隐同盟的乖宝宝，而是无法无天的魔宴同盟。

    如果你知道，魔宴同盟的其中一支氏族，茨密西族的创立者，十三圣祖之一的茨密西大君，就是屠戮第二代父辈的【以诺圣战】的发起人的话，那么你就会明白，仅仅是违背铁则而已，这真的不算什么。

    叛逆，这是魔党的传统。

    教父之所以违背铁则，宁可承受【燃血之刑】的血脉反噬也要将安东尼厄斯初拥为子嗣，除了他重伤愈死而根本不惧死亡的威胁之外，还因为安东尼厄斯的天赋。

    是的，天赋，至少教父是这样说的。

    我应该这样讲述有关天赋的事情，好比我们学习数学，记住数字以后，其实都在不停的学习各种运算法则，从简单的加减乘除，到后来的方程式，甚至是复杂的微积分。

    我们大多数人寻求答案的方法，就是将已知条件综合起来，按照运算法则进行演算，这个过程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就能得到正确的答案了。

    打个比方，如果我们想要知道一个正方形的面积，得先测量边长，再运用公式进行计算；如果是长方形，得测量长和宽；如果是圆形，得测量半径；

    那么，如果是不规则图形呢？我知道，这也难不倒大家，我们可以通过分割的方式将它变成一个个小的规则的图形，然后还是那个流程，套用公式、进行运算。

    但安东尼厄斯不用，是的，当他看到任何图形之后，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正方形、长方形、圆形或者别的什么。而是一排排的数字和密密麻麻的公式，数字和公式的复杂程度取决于观察对象。

    最复杂的并不是那些歪曲别扭的不规则的图形，事实上，是状态的变化。

    静止的东西都很简单，一旦进入运动状态，那么他眼中的世界就会变成dos系统的电脑屏幕一样，繁复的数据在疯狂的跳跃飞舞。

    教父说这是一种天赋，叫做“洞察”。

    他的意思是，不管语言系统也好，数据模型也罢，都不过是智慧生物为了认识世界而创造的工具。通过不断的修正、丰富、创新，知识系统在不停壮大，不停的接近真实世界。

    但知道的越多，未知就越多。

    知识系统演示的世界，永远不能等同于真实的世界。

    而洞察，则是可以透过一切的幻相，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直接触摸到真实的世界，这是以进化为目的的修行者的最向往的天赋之一。

    当时的安东尼厄斯并不太明白这个所谓的天赋有什么特别，事实上，它最大的用处也不过是让他轻松获得了大大小小的数学比赛的奖杯而已。

    不管怎样，教父，那个有着银色长发，紫罗兰眼眸的老艾伦，他向安东尼厄斯发出了邀请，他希望这个华裔小孩能继承他的血脉，并将这一系的荣光沿袭下去。

    安东尼厄斯同意了，是的，他甚至没怎么进行思考就同意了。

    如果你的父亲欠下巨债而逃匿得无影无踪，如果你的母亲僵卧床榻而命在旦夕，如果每天都有恶棍上门来要债，如果街头最低层的小流氓也可以随意凌辱你……那么，我相信，你会做出跟安东尼厄斯一样的选择。

    至少，他能掌握力量。是的，这是一个十二岁的无助的小孩的唯一愿望。

    初拥的过程正常而言需要长达五到十年不等，当然是从确立候选人之后开始算起，在这个过程中，比较耗费时间的是第一步，换血。

    事实上，血族并不是亡灵或者僵尸，他们也是智慧生命的一种。而演变成血族，可以看作是人类进化的一条支路，不过这条路并不好走，还有许多的缺陷和隐患。

    安东尼厄斯清晰的记得，教父第一次将一滴【源血】滴落他口中的痛苦。老艾伦从已经重伤破损的心核中挤出的，来自上位生物的本源之血。

    这血就像癌细胞一样，不停的侵染、扩散。就像是最凶残的侵略者，华裔小孩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它在体内疯狂的流窜，搜寻着每一个不属于相同阵营的人类细胞，然后抓住它们，把它们也变成同类。

    当时的感觉就像一朵火苗冲进了身体，像是冲进羊群的恶狼一样，撒着欢儿的在瘦弱的安东尼厄斯的身体里奔跑，点燃了沿途的一切。于是，他的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仿佛从灵魂深处透出的火焰，根本不可能被浇灭的火焰。

    要命的是，他还无法晕过去，无法逃避这如同吞下了太阳似的剧烈无比的炙热。这种感觉是扎根儿在灵魂之上的，各种负面情绪就是它最好的同盟军。

    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换血的过程会很漫长了，因为痛苦，基因层面的崩溃然后重新聚合的痛苦。而尽量的延缓这个过程，以平复其激烈程度，就是最好的保护，缺点是耗费的时间会成倍增加。

    血液的转化之后的纯净度，决定了一名血族的最大成就。而决定纯净度的主要因素在于两点，第一当然是教父的血脉等级，第二就是控制心兽的自身意志。

    老艾伦的位阶当时的安东尼厄斯并不清楚，事实上，当华裔小孩完成了换血之后，艾伦就支撑不住，化作了一捧飞灰。

    所以安东尼厄斯连后面的重生与授勋的过程都没有进行，他是一个没有被任何家族接受的“无亲者”，即便不算是血族社会的异端，境遇也基本相等了。

    但是说到自身意志这一点安东尼厄斯还是有骄傲的资本的。因为必须直面血脉转化的巨大痛苦，他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来避免自己发疯。

    他想到了关二爷刮骨疗伤的办法，老祖宗是用下棋来使自己分心，安东尼厄斯也费尽心思的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做来分分心。

    他发现，当他的全部心神都用来观察身体的变化的时候，无尽的数据便如潮水般淹没了心灵，当然包括蠢蠢欲动的负面情绪，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于是，他变成了这场生命变革的置身事外的观察员，就想吝啬鬼对待金币一样，他疯狂的收集着有关自身的每一个数字。

    直到他能静下心来分析身体上的种种变化的时候，痛苦的换血过程竟然悄无声息的完成了。

    而英俊的中年绅士一般的老艾伦，也变成了满脸皱纹、身形佝偻的干瘪老头儿，他一共用了十三滴源血才完成了对后裔的转化，这耗费了他最后的精血和生命。然后他强撑着送出了两件礼物，继而撒手人寰。

    第一件礼物是‘安东尼厄斯’这个名字，老艾伦曾经有过一个自然繁衍的‘纯血种’儿子，这是那个短命鬼曾经使用的名字，现在，它属于这位‘血亲种’儿子了。

    第二件礼物是更加没用的一句警言，“烈日将至！”

    然后，老艾伦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一动不动，接着迅速变黑，就像被烧焦了一样，被地球引力拉扯着，洒落一蓬蓬黑灰。

    安东尼厄斯将这些黑灰收集起来，装进他能找到的足够大的坛子里面。按照华人的传统，得将这位师长安葬了，可惜他现在没有能力负担这笔开支，所以他把老艾伦供奉在爷爷的灵位旁边。

    换血的过程进行了一个礼拜，从外表而言，小家伙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他能感觉到，任何带有紫外线的光源都让他非常的反感。是的，只是反感，他甚至小心翼翼的将皮肤裸露在阳光之下作为实验，并没有被烈日烧成飞灰。

    阳光中的确有一种力量想要将他消灭，但他体内的血族之血自然发生反应，它们飞快的在体内循环流动，带给他一阵阵的清凉之感，抵挡了阳光的炽烈。

    他当时并不明白，这是老艾伦的高位阶的源血的作用，男爵以下的血族是无法在阳光下行走的，而想要初拥之后便能获得男爵以上的实力，按照【退化准则】，教父赐予的源血，至少得是公爵级的。

    血族的转化并不以血液的改变为终点，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开端。

    安东尼厄斯能感觉到，这奇特的血液正在改造他的身体，而第一步，是要建立一套独立于血管系统之外的血液循环系统。

    这套新的系统以心脏为核心，以扩散的方式朝全身泵送血液，比之人类原本的血液循环系统更加快速高效，也更加的暴烈。

    所以，血族天生就有更加强大的爆发力，跳得更高，跑得更快，再配以改造之后的神经系统，综合起来就变成一项基础天赋——敏捷，这是血族的第一大优势。

    老艾伦说过，当新的血液循环系统完成以后，心脏也会转变成血族独有的心核，这个时候，一名‘血族婴孩’在身体上的转化才算全部完成。

    之后进入重生阶段，这个重生并非生命意义上的死而复生，而是指，以新的身体、新的身份，重新建立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过程。

    听上去是不是像在上政治课？其实这很重要，就比如说猎食的问题，我相信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在变成血族之后，因为猎杀曾经的同类而感到巨大的痛苦和不适。

    血族的教育方式是灌输‘血族沙文主义’的思想，让每一个子民都以血脉为荣，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姿态君临天下，以万物作为捕猎的对象。

    如果你做倒了这些，那么教父将会把你引荐给自己所在家族的领主，他们都是侯爵以上的上位贵族，有赐予身份的权力。

    领主会安排针对‘婴孩’的测试，顺利通过的，就能获得授勋，当然，所受爵位必须根据自身的实力、潜力、忠诚等综合因素进行考虑。

    若是安东尼厄斯也能被哪个家族的尊长授勋的话，我相信一定是最低级的骑士衔，这并不是我对他的偏见，至少在忠诚这方面他就无法过关。

    血族对于忠诚的认定并不是狭隘的对于自己家族的忠诚，而是对血族身份的认同，对血族沙文主义的认同，对血族传统的认同。

    这些，才是对整个血族的忠诚。

    安东尼厄斯显然是做不到的，相信大多数华人也是做不到的。

    自古以来，华人尊敬师长，孝敬父母，崇拜祖先，他们的信仰和忠诚早就给了血脉的源头的伟大祖先。

    甚至他们供奉的神灵都是历史上有着突出成就的祖先，比如道尊老子，比如武圣关羽，比如文圣孔子。

    以出卖血脉的代价换取力量，安东尼厄斯有的只是满腔的愧疚，虽然年幼的他还不太明白，但源自血脉的一阵阵心悸的感觉，还是让他明白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选择。

    流落海外的华人，因为远离祖先宗祠的缘故，也许他们更看重自己的言行是否合乎炎黄子孙的标准，因为这决定了，他们死后的灵魂，能不能回归故土，回归祖先的怀抱。

    扯远了，总之这位华裔小孩还是变成了血族，或者说正在变成血族。

    他并没有因为突然获得的力量而沾沾自喜，只是如同往常一样的上学放学，照顾母亲。隔壁刘爷爷的中医馆会让他赊欠一些中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说，母亲的病根儿是忧思过甚以至外邪入体，很难根治的。

    安东尼厄斯只能尽心的侍奉于床榻之前，至少让母亲感觉舒服一些。

    要债的人还是天天上门，他们已经搬走了家里能够搬走的任何东西，若不是刘爷爷出面的话，可能母亲睡的床榻，甚至是他家祖先的灵位也会这些恶棍搬走。

    刘爷爷祖上是习武的，在莱姆豪斯这个华人聚集地一直很有威信。但他也说了，父亲最大的债主是一个叫做詹姆的白人大胖子，这家伙是骷髅党的大头目之一，整个莱姆豪斯最厉害的黑帮头子，代表骷髅党在这个船厂区贫民窟的最高话事人。所以，刘爷爷也无法替他们阻挡太多，毕竟欠债还钱的事情，是规矩。

    一个月以后，安东尼厄斯的身体的转化完成了，而这个过程之所以能够这样迅速，是因为他的主观意识起到了很大的引导作用。

    他在刘爷爷那里学到了经脉系统的理论，只有能够感受到体内能量运行的人，才会明白祖先的古老智慧。

    是的，无论你把什么人种拿来解剖都不可能发现经脉的存在，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而是因为经脉从根本上就不是指什么具体的身体器官，它是能量意义上的器官，或者可以认为是灵魂的器官。

    这并不神秘，古人讲“气血”，血自然是血液，而气，便是能量。气血旺盛则身体健康，气血不畅就导致了各种疾病，这就是所谓的‘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安东尼厄斯发现，血族的血液也并非是单纯的生物液体，其中蕴含着某种他并不了解的强大能量，它的属性应该偏向阴性，还带有混乱、腐蚀、侵染、疯狂等特性，非常的驳杂。

    当心核将血液泵送到全身上下的时候，同时将这种阴性能量也送达全身，而阴性能量是否能够畅通无阻的涌向全身各处，就是成为真正血族的标志。

    他的主观意识变成了这项工程的总指挥，每当血液在扩散的过程中遇到阻拦的时候，他就会引导体内的能量先从经脉系统通过，然后一点点占领疆域。

    于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在他主动配合之下，【血能】彻底的占领了他的身体。

    气血通达，经脉畅通，他达到了中华武学的先天境界，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同时，因为他对经脉系统的深刻认知，对身体的控制也远超其他血族。毕竟，有意识的行为对比起本能的行为，要有效率得多得多。

    可以这样讲，安东尼厄斯成为了一个运转血能而非内力的，不会招式的，内力大成达至先天的武林高手。

    他做了个实验，夜幕降临之后，他特意在街头溜达着。果然，喜欢欺负他的那几个小流氓如往常一样狞笑着包围过来。

    安东尼厄斯当然不可能慌乱了，只是装作一如往常的惊恐，埋头走向了楼间的窄巷。

    满头红发的杰克是最冲动暴戾的家伙，他首先向安东尼厄斯挥动了拳头。但他并不是首要目标，华裔小孩只是正常的跳跃了两步，然而这两步在他们眼中却快如闪电。

    杰克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安东尼厄斯却蹬踏着墙壁，从他们的头顶跃过，飞檐走壁之后，平稳的落在巷子口，对这三个恶棍形成了反包围。

    “gfu（中国功夫）？！”

    巷子里的流浪汉们像是见了鬼似的瞪着这个小孩，华裔小朋友礼貌的朝身边躺在地上的满头乱发的家伙点点头，然后抓住他用来搭建雨棚的木棍，应该是某件废弃木凳的残骸，轻轻一提就拆了下来，完全无视铆合的铁钉的阻拦。

    杰克几人的动作在他眼中就像是慢放的电影画面一样可笑，他很轻松的挥舞一下木棍，右侧的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小子便捂着下体哀嚎起来。

    血族的血液让他的心也变得冰冷，谁也无法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小子，竟然如同经验丰富的刽子手似的，平静的将木棍刺入了这家伙的右眼。

    他们被安东尼厄斯的冷静和残忍吓得小便失.禁，完全忘记了光秃秃的木棍却像锐器一般刺入人体所代表的夸张力量。

    然后是左边儿的小喽啰，对付他依然很简单，一下敲碎他左腿的膝盖骨，等他迫不得已倒下之后，带血的木棍同样从眼眶刺入，当它再次被拉扯出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沾满了白色的脑浆。

    就像是张无忌冲进了幼儿园，华裔小孩与敌人的实力对比完全是天壤之别，很轻松就收割了两条肮脏的灵魂。

    杰克是不能死的，是的，他还有用处。

    ps：赛特是亚当的第三个儿子，老大该隐，老二亚伯。亚伯被该隐杀了，该隐也被惩罚变成血族，赛特便成为了人类的初代王者，所有人类都是他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