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潜纪闻初笔 - 卷四
江苏藩署厅事额江苏藩署听事悬一额云:“报朝廷某事,荣父母某事;宽百姓几分,爱子孙几分。”盖顺治间商丘宋文康公抚畿辅时,尝以四语自警,而哲子牧仲中丞开藩吴下,即用以训诫僚属者也。额为中丞手书,匪乱后尚无恙。
林文忠临殁大呼星斗南粤贼初起,首陷平乐府城,时林文忠公已由西域赐环,文宗特诏起之田间。公方卧疾,闻命束装,星夜兼程,宿疴益剧。公子编修汝舟随侍,劝以节劳暂息。公慨然曰:“二万里冰天雪窖,只身荷戈,未尝言苦,此时反惮劳乎?”口占一联云:“苟利国家生死以,敢因患难避趋之。”乃舁疾亟行,忧国焦劳,驰驱尽瘁,遂卒于广宁行馆。初,贼震公威名,咸胆裂,思解散,猝闻溘逝,毒焰益张。公临殁,大呼“星斗南”,莫解所谓。噫!武乡侯出师未捷,宗忠简三呼渡河,千古贞臣,同此遗憾耳。
张武壮公病殁浔州时又有张武壮公必禄者,本蜀名将。三省教匪之乱,公方在巴州营中,手舞大刀,单骑入阵,所向如拨<麦丰>扫箨。昭勇杨侯深赏之,由偏裨擢至专阃,战功最多。是年,亦奉旨驰广西军营,甫至浔州,亦以积劳病殁。名臣宿将,先后骑箕,而醉梦白面之徒,相继任封疆而持节钺,殆劫运将临,非人力所能挽救与。
灵石何氏之遗泽灵石何太史思钧,乾隆乙未进士,改庶吉士,旋充四库全书馆分校。时总裁请添派总校四员,以君居首。明年散馆,改部主事,因总校故,仍留庶常。又明年议叙,授职检讨,亦词林中一故实也。相传太史笃古劬书,校雠极精密,自膺总校后,心力日瘁,卒以疾辞职。长子元良,次子道生,同入制科,并有文誉。今灵石之何,尚有掇上第、官清班者,盖遗泽长矣。
荐校顺天乡试康熙间,浦江郑侍读江官庶吉士。时高安相国荐校顺天乡试,复以校阅公明议叙,授检讨,亦词林一故事。
湖南老人《苏州府志》杂记引《顾丹五笔记》云:乾隆辛未南巡,有湖南老人汤云程来接驾,年一百四十岁。皇上先赐匾额云“花甲重周”,又赐云“古稀再庆”。其孙曾随者,皆白发飘萧之翁也。
叶文敏因逋赋一厘左迁昆山叶文敏公方霭,顺治己亥以第三人及第。辛丑逋赋狱起,士绅同日除名者,万有余人,叶适欠折银一厘,亦被左迁。因具疏云:“所欠一厘,准今制钱一文也。”时有“探花不值一文钱”之谣,见《柳南随笔》。国初慎重度支,吏议之严若此。今包揽侵吞,习为惯技,维正之供,至欲借势力以巧免,是化外也,绳以严刑,岂得为过。
四星联珠日月合璧咸丰十一年八月初一日,今山西巡抚威毅伯曾公国荃克复安庆,钦天监奏:是日四星联珠,日月合璧,见《曾文正公集》沅圃弟四十一初度诗注。按文正公兄弟,收湖湘之猛士,膺鲁卫之崇封,东征十载,直捣金陵,除僭号巨寇。其光复王土,由尺寸以基至千百里,实赖同安一郡,为中兴戡定之基。固宜城下之日,三光现瑞,百神效灵,中外欢欣,焯然知为天之所佑也。
碧螺春洞庭东山碧螺峰石壁,岁产野茶数株,土人称曰“吓杀人香”(“吓杀人”三字,吴谚,见《柳南随笔》)。康熙己卯,车驾幸太湖,抚臣宋荦购此茶以进。上以其名不雅驯,题之曰“碧螺春”。自是地方有司,岁必采办进奉矣。
苏州治平寺淫僧案苏州治平寺有二十二房,囊橐饶裕,造密室藏妇女,恣意淫纵。乾隆二十四年,巡抚陈文恭公宏谋廉得其实,密掩捕之,搜获妇女四人,并衣饰奁具无算。公派员谳鞫,二十二房内犯奸者一十四房,淫僧一十六名,并供出被奸妇女二十五人。奏闻,械淫僧解京治罪,刑部请杖毙。奉旨:发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今苏州道观僧寮,檀施极盛,化日之下,当无复幽房曲室,渔色藏奸。然有风化之责者,仍不可不以文恭之心为心,隐微必察,惩创必严也。
育婴堂元明之世,育婴堂尚未通行。自国家忠厚开基,发粟振饥,岁不绝书,孤独鳏寡,各得其所。世祖皇帝讲筵触发,特严溺女之禁,海内始知育婴为善举,然在官尚无常饩也。仰维孝庄皇后首颁禄米,满汉诸臣,以次输助,不数年,由京师以达郡县,育婴之堂,遍天下矣。康祺按:《周礼》《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一曰慈幼。郑康成注:与之母,与之饩。《王制》:幼而无父者有常饩。《月令》:仲冬养幼少存诸孤。三代以上,必无无故弃婴之举可知也。厥后唐元和间,诏婴儿无亲属及有子不能养者,廪给之;宋淳碳洌诏给官田五百亩,创慈幼局,法犹近古。然后世疆域日广,生齿日繁,饥馑流离,委弃载道,朝廷发帑活人,势难遍给。盍若我圣朝诚求保赤,大德曰生,创自宫闱,传诸陬ㄛ,及人之幼,因民所利,休养生息,尤为可大可久之规模也。
红豆书庄东吴惠氏红豆书庄,在苏城东南冷香溪之北。先是东禅寺有红豆树,相传白鸽禅师所种,老而朽,复萌新枝。周惕移一枝植阶前,生意郁然,因自号红豆主人。僧目存为绘《红豆新居图》,主人自题五绝句,又赋“红豆词”十首,属和者数百余家。客过吴门,必停舟瞻赏。传至子孙,数十年来,铁干霜皮,遂有参天之势矣。惠氏三世研经,蔚然为东南耆硕,余事作诗,复风流照曜如此,洵令人追慕不置也。
昆山徐氏传是楼昆山徐健庵先生,宋元经解之刻,实足津逮来贤,肇起熙朝朴学。其私家藏书,曰“传是楼”,向不得其解。后阅汪钝翁《传是楼记》云:“先生召诸子登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尝慨为人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侵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歌舞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娱乐也。吾方鉴此,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
杨彭岭国家征讨粤寇,自长江创设水师,军事始有归宿,而水师统帅,惟今陕甘总督善化杨公岳斌(原名载福)、兵部侍郎衡阳彭公玉麟,忠勇朴诚,始终其事,其功绩为独多。咸、同二朝之诏令,曾、胡诸公之章奏,及中外士大夫、妇人孺子之称述,莫不以长江千里,再造于杨、彭手。康祺按:京口为长江咽喉,其地夙有杨彭岭,康熙间汤文正公尝作游记,今载集中,惟公亦不解命名之何义。由今思之,伟人未生,嘉名先锡,青山无恙,战迹常留,事皆前定,不信然与?
钱文端公有知人鉴秀水钱文端公陈群,有知人鉴。诸城刘文正初释褐时,以所业就正。公谓文正房师王楼山云:吾贺子及门得伟器,他日令仆才也。金坛于文襄方为孝廉,来谒,公即大赏异之。刘文正及钱唐梁文庄,俱以笔法自诩。公曰:“二君毋高自位置,会看贤郎跨灶耳。”后文正子文清相国、文庄子山舟学士,果濡染家学,八法冠时,碑版大书,照耀四裔,不必如大令自誉,而书名突出二公上。
钱文端公少时之贫钱文端公幼贫甚,隆冬早起读书,灶无宿薪,汲井水盥手,肤为之坼。未弱冠,依人京师,佣书糊口。冬无裘,入市以三百钱买皮袖,自缀于袍,钞纂益力。逾数年旋里,课两弟,读书于南楼,去梯级,缒绳送饮食,岁除始一下楼。如是者二年,学大进,遂以文字邀异遇。高官大年,席宠累代。高庙南巡,公扶杖迎銮,御制诗至有“江浙大老”之目,可谓荣已。回忆童牙孤露,饥寒逼人,虽寤寐中当无此冀望。士之匿影蓬荜,憔悴谋生者,观于公无自戚戚也。
谷应泰得陆清献卷顺治丁酉,谷户部应泰督浙学时,得平湖陆清献公卷,评其上云:“胸无寸书,见不类字,便如爰居之骇钟鼓矣。磊落英多,我正以不类赏子。”
陆清献留心经济陆清献年三十八,下第出都,由水路南旋。于水道之源流,漕运之奥模及古人名迹,无不详志。其随处留心经济如此。
魏敏果荐陆清献陆清献宰嘉定时,魏敏果公方长御史台,与清献素不相识,闻其政声,以诗遥寄,有“吏道虽云杂,天下岂无人”,及“盥手赠荒言,始终愿自珍”之语。值会推福建按察使,上命选天下贤能爱民之官,不拘资格擢用。魏公遂以清献荐,后虽为巡抚慕天颜中沮,而魏公之求贤若渴,以人事君,洵不愧古大臣矣。
陆清献劝民早完钱粮清献治曜两载,每于初限,进民而命之曰:“钱粮者,朝廷之国课,非县官之私蓄。尔民能急公,身家快乐,县官亦得安逸有工夫做好事以加于百姓。我与尔非怨雠,何苦日行杖责。况一杖责,私与皂役杖钱,若雇人代比,又当与雇钱。二者皆虚费,而有欠粮受责之名,何不省此以凑正数,则尔我俱安。”从此传闻四野,云集响应,右见公日记。康祺按:公堂数语,岂遂足以沦浃民心,清献之居官,必先有深入民心者在。
吴源起荐陆清献语康熙十六年,诏举博学鸿词,秀水主事吴源起以陆清献名上。其荐牍中有“理学深醇,久入程朱之室;文章闳博,复登韩柳之堂”四语。
陆清献居丧礼清献再起,应鸿博科,在都闻封公讣,即徒跣出国门。抵家后,日夕丧次哭泣,尽哀茹素,不入内寝,席地而卧。期年后,乃以土壤置垫四隅,而寝其上。所制服悉准家礼,大约三月之内,衰静蝗ヌ澹蝗月后始易麻帽,以麻缕为纬,服麻袍;小祥后,始用白布帽,以棉纱线为纬,服粗白布袍;大祥后,以月白线为纬,始用浅色布套子,加于素袍上。盖从时法古,两得之矣。士大夫不幸遭大故,可取法也。
九卿公举廉吏康熙二十三年,江南总督于清端公成龙卒,上谕诸臣,有清操如于成龙者,公议奏闻。时九卿公举直抚格尔古德,郎中苏赫、范承勋,学道赵仑,知府崔华、张鹏翮,灵寿县知县陆陇其,凡七人。
陆清献不谒明珠稼书先生权直隶平山时,偶入都,同年徐健庵司寇来会,具述时相明珠仰慕意,劝先生往投刺。先生以县务倥偬,不敢久留京师为辞。越日来,束装行矣。
陆清献劝盗文先生作宰时,尝作劝盗文,遣吏往狱中诵读。大略谓:“一念之差,不安生理,遂做出此等事来,受尽苦楚。然人心无定,只将这心改正,痛悔向日的不是,如今若得出头,从新做个好人,依旧可以成家立业”等语。一时狱中痛哭失声。呜呼!今之从政者,特患无先生用心耳。
荐主不用师生礼陆灵寿之入御史台也,由总宪陈文贞公廷敬疏荐。故事:知县行取改京秩,谒荐主,多用师生礼。先生独否。陈公益嘉叹,且云:昔年冯中堂(按:指大学士冯溥)荐魏环极,我曾荐王阮亭、汪钝庵,皆未尝署门生帖,自立者宜如此。
陆清献殁后犹受知君上陆清献以康熙壬申十月归道山。明年冬,会推直隶、江南学院,廷臣咸拟翰詹大僚。上皆不允,特旨:直隶著李光地去,江南著陆陇其去。相国王文靖公熙奏称:“陆某已经身故。”上曰:“何不启奏?”对曰:“七品官在籍身故,无启奏例。”上嗟叹久之曰:“本朝如这样人,不可多得了。”清献贞廉忠鲠,没后犹受知君上若此。
国子监古槐国子监彝伦堂西,旧有古槐一本,为元臣许衡手植,阅五百余年,雨蚀霜侵,久成枯干。乾隆辛未,恭遇宪皇后六旬万寿,灵物效祉,枯朽发祥,振叶鼓柯,逾岁益茂,盖圣孝之格被神矣。当时词臣文士,咸有赋颂。
常熟多画师国初,常熟多画师。有黄鼎者,足迹半天下,尤在秦蜀间久,故所作多离奇ㄈ诡,为古人屐齿所不到,然亦坐是多病败。同里王石谷睿稍后起,陶铸董巨,含跨关李,名遂出鼎右。识者谓譬诸诗家,鼎其青莲,而钤蛏倭辍|畛;妗赌涎餐肌方呈,天子嘉赏,议官之。畈焕质私,遽归。一时名公巨卿,投诗攀援,卒不可得。立品如此,其笔墨始可宝贵也。
陈清端公清操陈清端公宾释褐归里,讲学五年,足迹未尝入公门。每谓贪不在多,一二非分钱,便如千百万。后尝举此入对,圣祖嘉之。士未有未仕时律身不严,而居官能以清廉著闻者,观于公益信。后公令古田,调台湾,督川学,巡台厦,开府湖南、福建,孑身在外几二十年,未尝挈眷属,延幕宾。公子旷隔数千里,力不能具舟车,一往省视。亻兼从一二人,官厨以瓜蔬为恒膳,其清苦有为人情所万不能堪者,公晏然安之,终其身不少更变。圣祖目为苦行老僧,又曰:“从古清官,计无逾宾者。”盖公之壁立千仞,与张清恪之天下清官第一,均邀圣许,斯真泰、华两峰,同标峻绝矣。
剿夷谕咸丰十年八月初六日,内阁奉上谕:“近畿各州县地方士民,或率领乡勇,齐心助战,或整饬团练,阻截路途。无论员弁兵民人等,如有能斩黑夷首一级者,赏银五十两;有能斩白夷首一级者,赏银一百两;有能擒著名夷首一人者,赏银五百两;有能焚抢夷船一只者,赏银五千两,所得资财,全行充赏。钦此。”时抚议未成,夷酋日骄,圣心震怒,原望中外臣庶,敌忾同仇,除边患而壮国威,在此举也。当国诸臣,设能仰禀睿谟,坚持初议,数千丑类,一鼓可歼。即鼓棹重来,亦必弭首乞怜,断不如今日之再三要挟,盖夷性然也。贻误至斯,感愤何极!
桐城方氏仕宦之盛桐城方恪敏公观承,尝由直隶藩司抚浙。其侄受畴先为浙中守令,后复由直藩擢任;而受畴弟维甸,又曾以闽浙总督权抚事。受畴尝题联署中云:“两浙再停骖,有守无偏,敬奉丹毫遵宝训;一门三秉节,新猷旧政,勉期素志绍家声。”有守无偏,新猷旧政,盖仁宗御赐诗中语(按:桐城之方,自明弘治间,有讳印者,知天台县,称廉吏。印玄孙大镇,万历间巡按浙江。入国朝后,方氏宦浙,三公以外,尚有恪敏弟观本令秀水,侄孙传オ为宁绍台道,咸有名称)。
吴省钦荐王昙能作掌心雷秀水王昙仲瞿,负才任侠,不喜绳检。客游京师,名满公卿间。值川楚教匪不靖,其座主吴总宪省钦荐昙知兵,能作掌心雷。睿皇帝斥其诞妄,吴遂罢废,而昙亦连蹇终其身。或曰:省钦本和党,窥新政肃然,和┞且败,自托于骏不解事,冀以微咎去官也(谨按:《嘉庆东华录》仁宗谕旨亦谓吴省钦恐被人弹劾,故避重就轻)。
成都府礼殿画像乾隆乙未上稽古之暇,垂问四川督臣,成都府学礼殿画像存否。奏言:今成都府学宫礼殿已非旧,画亦早湮,谨录《汉礼殿记》元费著《礼殿圣贤图考》以闻。按礼殿不见正史,宋祁、董形轿奈套鳎欧阳修、席益、吕陶谓高联作。观初平五年殿柱记,盖礼殿实祀周公、孔子,文翁立学时所建,朕特增修之者也。汉郡国有学,自成都始;郡国学有庙,亦自成都始。宜纯皇帝眷念遗模,几余垂询与!详吴省钦《重修成都府学大成殿记》(文翁名党,字仲翁,见张崇文《历代小志》;吴省钦《锦江书院讲堂记》引之)。
学院学道之分国初凡提督学政,惟直隶、江南、浙江曰学院,以进士出身之卿贰及翰林院侍讲、侍读充之。余曰学道,并系以按察司副使衔,由六部郎及知府之有资望者推用(按:康熙间,田山姜侍郎方为郎中,尝视江南学,或以田文望,破格用之)。
河道总督驻节之所国初,河道总督行署,驻山东济宁州。康熙十六年,圣祖以江南功程重大,特令移驻淮安清江浦。雍正三年,添设北河总督,驻济宁;而改南河总督,仍驻清江。
王世铨分校得士之盛山东王大令世铨,以道光壬午进士,需次吾浙。乙未乡闱,充同考官,榜发,得未弱冠者三人,萃于一房:归安钱振伦,年十七;瑞安孙锵鸣,年十八;鄞县童华,年十五。三人皆已食廪饩,举优行,时已诧为仅有。后钱、童以戊戌,孙以辛丑,皆成进士,入翰林,跻坊局,握文衡。钱、孙皆中年告归,钱至司业,孙至学士。童先以编修乞养,乱后再出,今官吏部侍郎。乙未至今,几五十年,三人者皆健在。曰幼慧,曰蚤达,曰清班,曰贵官,曰耆寿,曰宿学(三人皆屡主书院,钱、孙今尚为江南山长,皆有著述),无一不具,无一不同。在今日为天上之景卿,在当日实一门之桃李,亦可谓名场佳话矣。
兄弟相继督学一省乾隆己亥秋,典闽试者为朱文正公郑兄笥河先生,适奉命督学是省。明年秋,特旨复以公代笥河。因题使院之寝曰k雅。三山孝秀,赓迭持衡,中岁弟昆,对床使院,固天伦之极乐,亦圣主之殊恩也。
曹侍御以劾和┞家人得追赠定例:五品以下官,非殉寇难,无赠官给萌者,五品官亦无追赠至正三品者。乾隆间,御史上海曹锡宝上章劾和┞家人刘全,倚势营私,家赀丰厚;为同郡某侍郎漏言,和得部署掩蔽,奉旨勘查无迹,曹亦寻卒。仁宗亲政,和┞下狱赐死,谕云:“当和┞声势熏灼,举朝无一人敢于纠劾,曹锡宝独能抗辞执奏,不愧诤臣,加恩追赠副都御史,伊子照加赠官衔,给予荫生。”天下闻之,莫不同声感叹,呼圣明万岁。
曹侍御请建辟雍于国子监汾阳曹宗丞学闵为御史时,建言宜考古制,建辟雍于国子监,部议格不行。乾隆甲辰,天子将临雍,命大臣规浚园水,礼乐备举。上忆及前奏,特旨嘉奖学闵,未几,由内阁侍读学士超擢宗人府府丞,盖仍因前奏云。
训导特授知州海阳吴文伯,雍正丙午以训导引见,奏对称旨,特授河南禹州知州。文伯父隆,尝以奉化丞权县事,时方养疴奉化,得家书,伏床褥北向叩头,<厂勤>及见之。隆盖孝子,鞠逊行曾为作传。帝简循良,天酬纯孝,则我宪皇帝之圣且神也。
宛委别藏阮文达公官浙日,进七阁未录书百种,睿庙锡名“宛委别藏”。公仿《提要》例,各书咸有评骘,载《擎经室外集》中。
昆山三徐康熙朝士评昆山三徐曰:公肃仁人君子,健庵大人君子,果亭正人君子。
段大令居丧哀毁金坛段若膺大令,七十丧亲,如孺子哀,八十祭先,未尝不哭泣。八十时,读书未尝不危坐。坐卧有尺寸,未尝失之。见其外孙龚自珍《定仔集》。可见士大夫非至性天植,操行不瑕者,必不能壹志殚精,成千秋绝业也。
庄侍郎廉鲠武进庄侍郎存与,性廉鲠,典浙江试,巡抚馈以金不受,遗以二品冠,受之。及途,从者以告曰:“冠顶真珊瑚也,直千金。”公怒曰:“何不蚤白。”驰使千余里返之。为讲官日,上御文华殿,同官者将俟上起,讲仪毕矣。公忽奏讲章有舛误,臣意不谓尔也。奉书进讲,琅琅尽其旨,同官大惊,上为少留颔之。
侍卫故事:凡宿卫之臣,满洲辄除乾清门侍卫,其重以贵戚或异材,乃擢御前侍卫。汉籍辄除大门上侍卫,领侍卫内大臣辖之。其有材勇擢侍乾清门,而班之崇极矣。惟嘉庆间,果勇侯杨芳特授国什哈,辖汉国什哈,内臣惊为未有。
王文简公言人所不敢言嘉庆十八年,巨逆林清以七十七人入禁门,既殄定,有议筑圆明园宫墙高厚者,有议增圆明园兵额者。高邮王文简公意非之,具折上,睿皇帝大动容,召对良久,乃罢。谕军机大臣曰:“王引之乃能言人之所不敢言。”其奏牍何语,海内迄今弗知,而公之风旨可见矣。
翁学士视学之久翁覃溪学士,乾隆甲申奉命视学广东,至辛卯秋役峻,凡三任八年。嘉、道而后,学臣无此久任者。
粤东亦有西湖粤之雷州亦有西湖,坡诗所谓“西湖不欲往,暮树号寒鸦”者也。其地相传有“西湖平,状元生”之语,郡人因构书舍于湖上,颜曰“平湖”。覃溪学士按临雷郡,有句云:“可笑此郡士,不愧文不工,但祝西湖平,结此一亩宫。”
九十九岁应试乾隆间,番禺县学生王健寒年九十九,尚能入试,握笔为文,翁覃溪记以诗。
减粮赋雍正初年,用怡贤亲王言,减苏松一道地丁银四十五万两,南昌一道十七万两。乾隆二年,又减江、浙两省地丁银二十万两。乾隆一朝,凡蠲七省漕米者三,普蠲天下地丁银者亦三,前史未有也。且今制,丁统于地,非计丁出赋,有漕省份,并地丁计为什一,无漕省份,只计地丁,尚未及三十分之一。顷同治三年,东南大定,江苏巡抚李肃毅伯又奏减江苏苏、松、太三属漕米五十四万余石,浙江巡抚左恪靖伯又奏减浙江杭、嘉、湖漕粮三分之一,两宫太后立允所请。滂恩大恺,益久益深,等百世而溯三古,莫与比仁矣。
国初诸僭逆钱文国初奠定区宇,所除诸逆寇,皆尝窃大号,铸钱文。如郑成功僭号常平,孙可望僭号兴朝,吴三桂僭号利用,耿精忠僭号裕民,迤西土酋王耀祖僭号大庆。蛮睫螳轮,竟非全无大志者。录之以见真人扫除之难,元勋栉沐之苦。详钱侗《建元类聚考跋》(按残明鲁王窜越,铸大明通宝钱)。
阎征君古文尚书疏证阎征君《古文尚书疏证》,每卷末各有自跋。其第一卷写成,覆舟武进郭外,私念疏证定本在此,当邀东坡元符三年宿大海中例以济。其写第四卷,别录四本:一寄太华山顶,一寄罗浮山,其二本则寄千顷堂、传是楼之主人,仿白氏文集别录三本例。其写第五卷成,属人写图二:一礼堂写定图,一传与其人图,居然以郑君自命。征君著是书,其自信之笃若此。康祺昔尝取征君书与毛氏《冤词》互证,西河纵横穿穴,论辨之雄,在阎书右,惜伪古文罅漏太多,弥缝匪易,虽盛气强词,仍不能拔赵帜而立赤帜也。
陶筱奏建义庄得补实官乾隆十五年,吴县候选员外郎陶筱,置常稔田千亩,营守舍三十余楹,为义庄。是冬十二月,苏抚雅尔哈善疏闻。明年四月,奉旨依部议,照原衔即用,以示奖劝。本朝崇尚敦睦,海内好义之家,以义田、义庄上闻者,靡岁蔑有。顾皆宠以虚衔,或诏部臣存档册,若陶氏之原官即真,真旷典也。
阮文达公拯婴法金华贫家多溺女,阮文达抚浙时,捐清俸若干,贫户生女者,许携报郡学,学官注册,给喜银一两,以为乳哺之资,仍令一月后按籍稽查,违者惩治。盖一月后顾养情深,不忍杀矣,此拯婴第一法。
学政不得监临嘉庆己巳恩科,浙江学政刘凤诰代办乡试监临,闱后人言藉藉,有“监临打监军,小题大作;文宗代文字,矮屋长枪”之对语,密旨查询。经巡抚阮元以对语达天听,上复遣侍郎托津等三人抵浙按问,刘获重谴,阮亦以徇庇夺官。谕旨中有云:“乡试士子,系由学政录送入闱,刘凤诰本当避嫌,何以辄将监临之事,交伊代办,已属非是。”何以近科秋闱,竟违祖训,仍有以学政监临者。
和┞蒙恩眷之缘乾隆朝,故相和┞贵为首辅,爵封上公,子尚公主,凡一切龙褂、紫缰、双翎、宝顶,茂典殊荣,靡不崇备。本朝八旗大臣中,宠眷罕有其伦。闻其始特銮仪卫一校尉。一日,警跸出宫,上偶于舆中阅边报,有奏要犯脱逃者,上微怒,诵《论语》“虎兕出于柙”三语。扈从诸校尉及期门羽林之属,咸愕眙互询天语云何。和┞独曰:“爷谓典守者不得辞其责耳。”(凡内臣称上皆曰老爷子,或曰佛爷)上为霁颜。问:“汝读《论语》乎?”对曰:“然。”又问家世、年岁,奏对皆称旨。自是恩礼日隆,迁官多不次。和┞才敏给,遇事机牙肆应,尤善揣人主喜怒,以故高宗晚年倚毗益笃。设稍感激知遇,持盈保泰,移其封殖自利之谋,以协赞军国,其功名福泽,岂在郭汾阳下?后之懿亲戚畹,肺附国家者,鉴之哉!鉴之哉!
赈粥良法嘉庆乙丑,浙西水灾歉收,杭、嘉、湖三府散筹赈粥,分男女两厂。择佛寺立大芦篷,无雨淋日炙之苦。道路出入次第,皆以木栅梆炮为号令纪律,日赈数万人,无拥塞之虞。有疾者给以药,老病废疾别有厂,妇女有厕篷,数月中无一人死于厂者。其煮粥浓厚,以立箸不倒、裹巾不渗为度。司事与饥民同食之,无一盎饣壹者,民情欢悦。时阮文达抚浙,所谓实心行实政也。今年直隶旱鳟,闻天津粥厂,多冻饿践踏死者,而篷席遭焚,数千灾黎,熠于一炬。司厂务者,为流外官某,合肥人,经直督肃毅伯奏参夺职。言路谓不足蔽辜,请旨严治。适余将出京,未悉后事。过津门,益思文达不置。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