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珠子 - 第二十三章 情殇
木石回到家中,稍作歇息,便急不可耐地寻找数片青色残瓦泡入水中,取出福寿宝剑,将剑身用水淋湿,轻轻用瓦片研磨起来。
随着暗红色铁锈污水不断流入地面,剑身逐渐呈现出青黑色光泽,
木石慢慢用瓦片去除掉剑身表面的一层铁锈污垢,
约一个时辰后剑身通体一色,宛如一道水汪汪的青泉,顺手挥动几下森森寒光一片。
木石用一根手指从侧面微微拂了一下刃锋,尚不太锋利,又继续用青瓦碎片将剑刃细细研磨,左右两面刃口均磨制到位,研磨完毕后取过一根茅草,伸剑轻微一搭,茅草便断为两截。
木石手持宝剑,细看起剑身来,
但见剑身暗青色,通体加杂着不规则的白色颗粒,犹如雪花片片,白色雪花碎粒与青色地章紧密的熔融在一起,迎光侧视刃锋,犹如微尘般极小的锯齿隐隐而现。
“此剑竟是雪花镔铁剑!"木石心里一阵欢喜。
其雪花般颗粒与青色地章代表刚与柔,刚柔相互渗透融合在一起,系锻造师巧妙地将不同硬度的钢材融合成一体,刚柔相济,即有刚硬的特性,亦有柔韧的优点,此乃镔铁与大马士革钢的共同特点,只是其锻造技艺密不传人,费工费时,因此并见不多。
镔铁即是西域天竺国大马士革钢传入中原后,中原人学习其锻造技艺并继承而来。
木石满心欢喜,取软布将剑格兽面吞头、云形剑首擦得光亮如新。
又更换剑柄木片,取过青色丝绳一丝丝缠在木片之上约五六层之多。
取红木切片凿削粘合成剑鞘,打磨光滑,将雪花镔铁剑插入红木剑鞘之中。
至此一把清国龙泉宝剑清理完毕,唯余配置剑鞘铜饰。
龙泉果真系剑中名品,单其锻造工艺即精湛无比,木石手持宝剑不由赞道。
然若论专职研磨刀剑之法,尚需配制各种粗细不同的磨石,整体磨至统一规整,却对宝剑损伤很大,一件兵器磨不过六七次,木石嫌弃其法伤剑太重,只喜粗略除去表面浮层,并不修整剑身。
次日清晨,木石辞别父母,踏步向太和门行去。
一路悠然而行,三日后走进太和门峡谷前的石牌坊,沿着弯曲山路向青木堂信步走去。
在路上,他四下观望,已然深冬,峡谷内寒风呼啸而过,石壁上杂草枯黄,槐林枝干横列空中,枝头垂挂零星残叶,随风作响,松柏针叶苍青。
木石一身青衣,衣衫顺风呼呼飘摆,他脚踏青石山路,绕过突兀岩石,进入青木堂所在山峰,沿石阶而上,回到居所清泉居。
清泉居院里依然如旧,四礅石鼓分列石桌周围,其上一层薄薄尘土,墙根大圆石盆内的泉水已然结冰,院中数棵树木叶子落尽,枯黄干叶被风吹得堆集在墙角处。
吱扭一声,木石推开木门,进入房屋之中,清扫之后,打开窗户,支起窗棂,于侧室生起火炉,屋内渐渐暖和起来。
他坐于木椅之上,暗暗思量,此番外出半年,武技稍有进步,却不知玉娥在丹药房如何?
心中确是挂念,不如明日前去探望。
第二日,木石早早起来,出门一看,却见满天大雪飘然降下,雪花大如鹅毛,他寻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慢步沿山路向北冥堂走去。
出门见天际白茫茫一片,雪花伴着冷风凌空飞舞,寒意渗骨,山石树林均披上一层银装。
木石却满怀热情地在雪地行走,来到北冥堂前,只见北冥湖早已结冰,冰面偶尔露出几枝断梗残叶,玲珑门坊和拱桥落下厚厚一层积雪。
木石见旁边数间小屋中有话语传出,便上前询间玉娥所在,
却听一位女弟子言道:“师兄最近不在门中吧?玉娥妹妹的事情都传遍宗门了,你还不知道?”
木石闻言一惊,急忙问道:“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可否详细说说。”
“我见过你,你是玉娥的兄长木石吧?她临走时留给你一封书信,你且等一下,我去取来给你。”另一名女弟子说道。
稍等片刻,那名女弟子交予木石书信一封。
却见素宣信封上墨书写道‘木兄亲启’四字,打开一看,信中书道:
木石卿兄安好:
闻兄外出公干,心中甚为挂念。盼及早归来,身体安康。本愿与兄朝夕相随,畅游花间阁楼,奈何天意弄人,竟不能行。可记否,你我二人相伴于药谷中采挖所得异芝仙草,上有云气覆之,遍查典籍未曾明白,呈与族中,族老令我服食此草以验药效,万般无奈,千迴踌躇,终究决心服下,以报族中恩泽。若无恙,当重与君逢,自是欢喜情长,若神散形销,当是命矣,祈望勿以妾为念,世事轮转,来世续缘,诸事已毕,珍重千万!
妾身玉娥嘱笔
木石看罢,只觉周身毛孔寒气外渗,万念俱灰,心悸体颤,呆立半晌,茫然问道:“玉娥到哪里去了?”
依稀觉得有人回道:“玉娥妹妹服食仙草,玉体气化,化作一道五彩光华飞升仙界了。”
木石脚下蹒跚而出,笠帽亦不知丢到何处,迎着漫天大雪踉跄走回清泉居,彷徨站于院中,回想二人在此笑颜相谈,两情相悦,历历在目。
此时,他眼中尽是玉娥身影,不觉两行清泪顺颊落下。转身出门,向山巅峰崖走去。
茫茫飞雪从天而降,只见一人独立山顶之上,周身落满雪花,孤影瑟瑟。
木石站在山巅崖边,丝毫未知寒冬冷意侵身,身冷不若心冷!
他回顾初见玉娥时的场景,见佳人恍若仙子下凡,光彩袭人,二人一见如故,欢心而语。
在药谷中你扶我持,相互照顾,
骑马回家拜见父母,
诸般事情一一呈现眼前。
望着峡谷中飞雪皑皑,万般寂静,木石黯然失色,意志沉迷,直至深夜始回得清泉居木屋之中。
次日,竟不能起身,额头发烫,昏昏沉沉,已然病倒。
木石独自躺在床榻之上,口中喃喃若语,亦不知在说些什么?三日后始撑身而起,勉强用了些干粮、清水,坐在屋内木椅之上,手持湘妃竹笔,忽而左右凝望,忽而停立不动,目光呆滞,仿若走火入魔一般。
又谁道是:
香作穗,蜡成泪,
还似两人心意。
珊枕腻,锦衾寒,
觉来更漏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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