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灭苍穹 - 第327章 问心斩道

    终于要迎来这一天了吗？

    吴昊在心中曾无数次的想象过斩道的一刻，可当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他又有些迷茫。

    百炼成圣虽艰难，斩道不成皆成空。

    斩道，每一斩皆如同赌命，一个不慎便会就此魂飞渺渺。

    一斩意味着斩去前世过往，意味着吴昊将彻底与他的前世划上一个句号，从此地球上曾经的那个吴昊再也不复存在，踏过这道坎，他将是一个全新的，生于玄阴，长于玄阴的吴昊。

    不仅仅是地球的前世，这一斩还将斩去他作为云斩这个身份的一切羁绊，曾经与云家的恩恩怨怨，与其他人的纷扰，都将被他斩掉，从此见面如路人。

    所谓斩道，说的更直白一些就是彻彻底底的放下，只有放下了过往，才能走的更远。

    很多的武者，踏入斩道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样子，或许斩道的一瞬间，他们能窥探到一丝前世的记忆，但对于武者来说也是极为陌生的，所以很多武者的一斩其实更多的是放下这一世的过往。

    这也是为什么人们都说，至尊无情，只有能够做到绝情灭义才能够顺利的斩道，所以一斩对于大多数武者来说，更注重的是这一世的羁绊，能否在心中放下。

    而吴昊不同，他能清晰的记忆前世的种种，人或者事，哪有那么轻易说放就放的，不过好在他将地球上唯一的三位亲人，都接到了身边，算是对前世做了个了断。

    那么这一世的过往呢，吴昊此刻的心头杂乱，他忆起了很多，母亲段氏，绿柳，云鼎坤，云鼎天，祭祀之地，武院大赛...等等等等。

    这些人和事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是他这一世的记忆，虽然很多人和事他早已淡然，但有些人是今生都不会忘记的，也绝不会放下。

    吴昊清楚，他的固执将在斩道的时候，对他起到巨大的影响，他无法做到灭情绝义，那么天罚来临之时，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活下来。

    苍穹之上，雷海慢慢凝聚，斩道境的天劫，不同于铭魂境，它或许没有那么的绚烂，没有那么的磅礴，但，它更凌厉，更危险，更无情。

    雷海翻涌，并不像铭魂境之时，一次又一次的劈落下来仿佛要将吴昊轰成齑粉，只要能够坚持下来，并且在这个过程之中，完善自己的道则，那么就能顺利踏入更高的境界。

    而此刻的一斩至尊劫，真正临身的时间不会那么久，或许就是一瞬间，事实上它确实只有一刹那，雷霆万钧，毁灭一切。

    一瞬间了悟生死，一瞬间斩掉过往，一瞬间冲破桎梏......

    在这一瞬间来临之前，雷海一直都处于酝酿的过程，它在慢慢的凝聚，直到一个临界点，然后毫不留情的劈落。

    这个临界点是由天道来掌控的，在此之前，它会不停的汇聚力量，并且在此之间不断的影响吴昊的心绪，直到他最虚弱的一刻。

    机会只有一次，要么在天劫临身的一刻，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契机顺利斩道，要么从此跌落凡尘，沦为废体。

    对此，吴昊清楚，白衣僧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能猜到大概，卢杰就更不用说了，他当然知道斩道的危险，他和白衣僧甘愿为吴昊护道，其实更多的是怕他过不了这道坎，那么在跌落的瞬间，出手相助，或许还能保住他的性命。

    吴昊静立虚空，他的脑海之中是杂乱无章的思绪，胸口的符文隐隐作疼，这一切都是天道在影响他，而显然他还没有到最虚弱的一刻，所以，雷海只是肆虐的翻涌，并没有降临下来。

    即便是这样，那压抑的气氛，雷海之中充斥着的天道规则，无时不刻的压在吴昊的心头，他表面上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早已是苦不堪言。

    就这样默默的对峙，这是武者与天道的对峙，斩道的一刻，将分出武者的“道”与天道的高下，若武者胜，从此超脱于天地，即便是天道也无法再干预。

    若败，结果不言而喻。

    天道掌控一切，但它不并不是凌驾于苍生之上的，确切的说，它只是书写出一个规则，所有的宇宙生灵都将在这个规则之下生存。

    但是能逆天修炼，成功踏入铭魂巅峰的武者，都是明悟了自身的武道，同时也都能够感觉到天道，虽然它莫测难明，但对于武者来说，是一种证明自己武道必须经历的过程。

    斩道，就是证明自己的道，可以打破天道规则，不受规则束缚的过程，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天道势必会影响武者，如果道心不稳，修为不牢，那必然会被影响，从而斩道失败。

    天道的规则，自从宇宙大爆炸的那一刻就存在了，即便是混沌之灵，也无法改变，而修武之人的路，本就是逆天而行，打破天地规则，成就更高的成就。

    至尊境的三次斩道，每一斩都是一次打破规则的交锋，一次比一次难，一次比一次危险，只有最坚韧不拔，勇往无前的人，才能向天道证明自己的道，不弱于任何规则。

    这也是书写自己道之规则的过程，规则最后会以场域的形式表现出来，也就是说，至尊的场域之中，是由他们书写的规则，这规则不弱于天道规则，这就是超脱于天地的至尊。

    别看吴昊可以斩杀三斩至尊巅峰的存在，那是因为他不仅以“势”凝域，他的杀域之中是他道的规则，虽然此刻他还不能清晰的表现出来，但事实证明也不亚于至尊书写的规则。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具备了调动道印里法则力量的实力，这在无形中超脱了天道的束缚，可以说他其实是有作弊的嫌疑。

    要知道，天道规则，虽掌控万物，唯独无法左右的便是道印之中的法则力量，这力量是与天道法则同在的力量，就连混沌之灵都无法左右它的存在。

    但面对证明自己道则的时候，吴昊便无法再利用道印之中的法则力量，他要证明的是他的道，是他修炼至今对于武道，对于源阵，对于一切的感悟，而形成的属于他的武道规则。

    所以，与天道规则孰强孰弱，吴昊根本就没有把握。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吴昊静立虚空，一动不动，他的杀域之中的腾腾紫炎毫不停息的翻滚，他的身心都已调整到了巅峰，静等那一刻的来临。

    苍穹之中压抑的气息，弥漫到玄阴之上，出云国帝都观望的人群，也都没有离去，他们都清晰的感觉到有人要渡劫，而且渡的还是至尊劫，不用问一定是那荒体。

    所有人心头都感觉到了兴奋，荒体修炼本就堪称奇迹，如今这个荒体不仅修炼有成，而且即将踏入斩道，这是何等的逆天。

    无论吴昊能不能成功，这一刻他确实是在众人面前显化奇迹，没有人愿意离开，都在默默注视着苍穹，等待见证奇迹的一刻。

    整整两个时辰，天道雷霆的气息越来越浓，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翻滚的雷海如同燃烧的雷霆火焰一般，狰狞的怒视着下方的吴昊，但就是迟迟不肯降临。

    吴昊的心头乱极了，这是天道对他的影响，他脑海之中对于过往的一切，就像过电影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片段，纷至沓来。

    他浑身虚汗淋漓，除了目光依旧坚毅之外，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

    对于天道不断的影响和威压，吴昊被动的激发全身的力量，他的感知，力量，都被调动到了极限，这一刻的他极为敏感，对哪怕一丝微弱的气息都能够清晰的辨别。

    也就是当达到这极限的一瞬间，吴昊清晰的扑捉到一丝气息，那是来自于出云国帝都深处的一个角落，吴昊抬头看了一眼苍穹之上依旧在翻腾的雷海，下一秒，猛然划开虚空，消失在宇宙空间。

    当他再出现时，他已经降临到出云国帝都的深处，一个僻静的角落。

    这里是一个荒废的园子，枯木林立，满地是腐朽破败的杂草枯叶，他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他的身上拴着一根金属链子，另一端牢牢的固定在一棵粗大的树木之上。

    老人没有一丝的源力波动，他的丹田已废，萎缩到枯竭，眼神苍白而木然，只是机械性的抱着面前的食盆，吃着里面发霉的食物。

    感觉到吴昊的出现，老人茫然的抬头看向他，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活气，如同行尸走肉。

    吴昊也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直到两人默默对视了许久，吴昊才轻轻一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老人，正是云鼎坤，是吴昊最想杀的人之一，多年前吴昊就知道他已经是个废人，甚至疯疯癫癫，行将就木。

    当时，吴昊十分不解，而今日再看见他，吴昊试着去窥探他的识海，但发现他的识海都被人抽空了，所以他才会疯癫痴傻，而吴昊也没法知道他到底发生过什么。

    云鼎坤茫然的看着吴昊，许久之后竟然一咧嘴，笑了起来，然后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食盆，冲着吴昊一伸，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吃...吃...”

    吴昊的心头突然感觉到一股心酸，对于云鼎坤曾经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的斩杀了绿柳，吴昊在心中不知道记恨了他多少年，无时不刻不是以他为目标，期望有亲手斩杀他的一天。

    上一次地牢里相见，吴昊之后矛盾了许久，对于云鼎坤他只能是避免去想，他害怕自己再见到他的时候，下不去手。

    而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感觉到这个老人是如此的可怜，而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取而代之的，是对云家之人的无情感到悲愤，无论云鼎坤曾发生过什么，如今他已是个废人，就算已不能修炼，但最起码也是云家的一份子，怎么能像对待畜生一样对待他。

    事实上，吴昊自己也许都不清楚，他对于云鼎坤的恨，是因为那个夜晚，他是第一次接触到武者，那超出他认知的凌厉一击，对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之后，又猜到了绿柳对自己的情意，所以才将仇恨全部集中到云鼎坤身上。其实真正让吴昊愤怒的原因，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他才清晰的给出了自己一个答案。

    真实的原因，与其说吴昊是恨云家，恨云鼎坤，不如说他恨的是这残酷的武者世界，实力底下的武者和荒体，就是任人宰割的蝼蚁，在内心深处他恨的是天道无情。

    既然你给了苍生平等生存的规则，为何又要允许武者的存在，造就武者这样凌驾于苍生的力量，无情的漠视生命，漠视规则，那么又有谁能来为弱小的生灵主持公道。

    吴昊的怒火在胸中蔓延，同一时间，天道对他气息的变化，也敏锐的做出了判断，苍穹雷海突然爆发，一抹照耀周天的光芒绽放。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足有数百丈粗的雷霆之柱，瞬间凝聚成型，下一秒便穿越苍穹，直击吴昊而来。

    吴昊抬头望天，这一刻他的眼神冷冽到了极点，足踏地面腾空而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来吧！”

    冲天而起的身影，成为了整个天地之间的唯一，吴昊逆天而上，杀域轰然爆发，之中的紫炎融入足下的八卦步，燃烧起毁灭一切的火海，最后幻化成一朵紫色的火焰道莲。

    太极法相出现，仅仅一瞬间便消散无形，它并不是消失，而是被打散融入到吴昊的杀域之中，斩道，是一个重塑的过程，包括一切，当然也包括法相的从新凝聚。

    法相融入杀域的一刻，吴昊的杀域开始变化，之前它并没有交织出法与理，而在冲向雷柱的过程中，它开始慢慢的勾勒出属于吴昊道的规则。

    冲击在一刹那间发生，整个苍穹都被照亮了，吴昊的身影淹没在雷光之中，雷柱被一朵紫色的道莲托住，再也无法前进一步，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天地之间响起了悠远的鸣唱。

    如暮鼓晨钟，如仙音梵语，仿佛来自宇宙边缘，却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断的扩散向天际，这一刻，不仅仅是出云国境内，就连整个玄阴，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一抹微弱的心灵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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