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的历史 - 21 当了官的刘邦为何苦闷?上

    面临死亡的威胁，深深恐惧的秦始皇的直接反应，当然是加强对自己人身安全的防护。

    比如说，他在皇宫之中的行踪，任何人都不能外泄。为了防止刺客，沿途还都用高墙或者布幔遮挡起来。

    有一次，秦始皇在皇宫中登高望远，正好望见丞相李斯的车队浩浩荡荡，跟随的人很多，几乎要比得上皇帝的车队了。秦始皇很不高兴，但并没有对李斯说什么。

    然而，很快，李斯就减少了车马数目。

    秦始皇却没有因此高兴，反而勃然大怒，说：“这是宫中有人泄露了我的话！”

    经过审问，没有人认罪，就下诏把当时跟随在旁的人抓起来，全部杀掉。从此以后再没有人知道皇帝的行踪。

    不过，加强对自身安全的防卫，只不过是秦始皇应对死亡恐惧的最直接反应而已。除此之外，他还很快把自己的恐惧扩散到全国。

    作为皇帝，作为天下的最高主宰，他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会影响到天下人的喜怒哀乐。秦始皇得了恐惧症，那么，这种恐惧的阴霾便势必会迅速弥漫天下，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会深刻地感受到这种恐惧。

    其实，长期以来，天下的百姓，一直都生活在对持续了一千多年的战争的恐惧当中。尤其是关东六国的百姓，由于秦军太过强大，更让他们时刻都感到恐惧。

    不过，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一度差不多快要消除了百姓的这种恐惧。

    直到今天，还有数不清的“专家”始终在起劲地往秦始皇身上“砸砖”，就是指责秦始皇是最大的暴君。

    然而，就秦始皇本人来说，他却曾经努力地想要让人们深信，他绝非暴君，而是“仁君”。

    因此，他有过许多的惠民举措。比如，让百姓私人拥有土地；比如，过年的时候给百姓发大米和羊肉；比如，宣布从此要结束战争，等等。

    他在各地刻的碑文中自称“实行重农抑商，为使百姓富裕”、“怜惜黎民百姓，日夜不肯歇息”、“劳役不误农时，百业繁荣富足”、“黎民安居乐业，不再用兵动武”、“六亲终得相保，盗寇从此尽除”，等等。

    这些纵然都只是自吹自擂，也表明秦始皇其实懂得“富民”、“安民”等属于“仁政”的理念，并且以此为荣。

    这些都让百姓觉得，新朝成立以后，日子会变得更好。人们心中恐惧的阴霾，本来也渐渐淡去。所以，刘邦的爸爸和二哥会安心种田务农，而刘邦也甘愿去当个小小的亭长，大家都安居乐业。

    然而，随着秦始皇越来越担忧死亡，越来越害怕失去权势，他办了三件“大事”，让人们心中那刚刚淡化的恐惧阴霾，很快又回来了，而且变得更加严重。

    是哪三件“大事”呢？

    一是搞“大求索”。

    “求索”什么呢？求索长生不老之道。用屈原的话来说，秦始皇真可谓是“上下而求索”，向上求索神仙，如派人去海外找仙人、请术士们炼制灵药帮助自己成仙，等等；向下求鬼神，就是为他自己大肆修建有史以来最庞大的陵墓。所有这些，当然是要耗费大量民脂民膏的。

    二是搞“大建设”。（本来想用另一个字，但传了两次都说敏感）

    秦始皇急**速把大秦帝国建设成为封建主义强国。他修建驰道，相当于南北纵横的高铁；修建直道，相当于是通向全国的高速公路；开挖运河，相当于是同时开工建设几个三峡大坝；修筑长城，相当于是同时上马五六艘航母；大建楼台馆所，相当于是同时再搞几个浦东开发区，等等。基础建设上铺开的摊子太大，财政自然不堪重负。

    三是搞“大决战”。

    就是继续打仗，而且是更加大规模的打仗。六国已经消灭，军队还不允许复员转业，相反继续大量征兵，向南和向北同时征战。南边用去兵力50万，企图征服越族；边用去兵力30万，为的是抗击匈奴。青壮男丁们被大规模地驱赶上战场，成千上万的家庭因此分离破碎。

    至于秦始皇为什么会同时在南北两线都开战，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后面还会讲。

    一千多年的战争，早已经使得老百姓人人厌战了。

    上天应该派人来终结这持续了一千多年的战争。但秦始皇却把战争进一步推向**，让天下百姓看不到尽头。

    某种程度上，秦始皇已经陷入了人格的分裂：他渴望长生，却已经开始为死亡作准备；他想过要维护和平，却更加频繁地发动战争；他试图让老百姓开垦田土富裕起来，却越来越厉害地加重对老百姓的盘剥。

    无论是“大求索”、“大2跃进”还是“大决战”，都是为了巩固他的帝国权势，都是为了让他在有生之年尽可能地享乐，因此，本质上还是反映了他对失去权力、失去生命的恐惧。

    这一切，也让天下的百姓陷入更深的恐惧之中。

    为了防止几乎活不下去、深陷恐惧之中的老百姓造反，秦始皇用越来越严厉的刑罚来管制。

    这时候，还有两个人，给秦始皇出了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

    一个就是丞相李斯。这个儒教宗师荀子门下的叛徒，却是法家治国思想最厉害的推行者。

    正是他，建议秦始皇，对犯轻罪的也要处以重刑，这样一来，老百姓才不敢犯法，才可以达到最终消灭犯罪的目的。

    这就使得秦朝的法律越来越多，而刑罚越来越重。

    另一个，则是位靠算命占卦等换取秦朝“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

    我们一切严格依照史实，绝不虚构。因此，这位砖家具体是谁，史书上没有明载，所以我们也不知道。

    史书载明的是，正是他，向秦始皇建议：按照水、火、木、金、土五行相生相克、终始循环的原理进行推求，周朝占有火德的属性，秦朝要取代周朝，就必须取周朝的火德所抵不过的水德。

    水德属阴，而黑色是极阴的表现，因此秦朝的衣服、符节和旗帜的装饰，都崇尚黑色。同时，秦朝实行更加严厉苛酷的统治，刻薄而不讲仁爱、恩惠、和善、情义，因为这样才符合五德中水主阴的命数。

    这，进一步导致了秦朝法律的苛刻和刑罚的严酷。

    有人形容，“秦法繁如秋荼，而网密如凝脂。”就是法律无处不在，无丝毫空隙，老百姓在生活中稍不留心就会犯法，犯了法的人久久不能得到宽赦。

    满街都是穿着囚衣的罪犯，监狱里像市集一样人满为患。

    在当时，最受朝廷重要的官员，就是狱吏，今天的监狱警察。

    天下的百姓，原本盼望着秦始皇能够结束七国争雄的战乱迎来太平，但秦始皇却进一步把他们的子弟推向战场；原本盼望着秦朝统一后能够安心种田，但秦始皇却夺走了他们绝大部分的收获；原本盼望着安居乐业，但严密残酷的刑罚却使得他们动辄得咎。

    他们感到快活不下去了。秦始皇的恐惧，变成了全天下百姓无处不在的对生存和未来的恐惧。

    由于整个大秦帝国深陷恐惧雾霾当中，民不聊生，老百姓反抗会犯法，不反抗也可能在无意之间触犯无处不在的法律，因此，“犯法”的人越来越多。

    这，给泗水亭长刘邦带来了深深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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