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御九霄 - 第八章 孤心岩

    李梦岚丝质的外衣被雨水沾湿，紧贴在肩头的冰肌上，尤其是胸前的水滴状半球更加明显。她光顾着替林道疗伤，却忘记了自己的衣衫在倾盆大雨中已经湿透，怪不得师弟方才目光躲闪，想到自己这幅样子被他盯了那么长时间。

    她的俏脸儿红的如火烧云般发烫。

    林道转过了头，心中突突乱跳，即使前次越阶击杀归元期的修士，心跳也没有这么快，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呐呐道，“师姐，竹屋的侧间空着，你可以去那儿换件干燥衣服。”

    “嗯。”李梦岚低头红着脸，也不敢看林道，双手捧在前胸，冲进了竹床旁的侧间里，直到传来竹门关闭的声音，林道才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在竹床上，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烧火才缓缓褪去。

    竹屋外大雨如注，雨水顺着屋顶的茅草往下流，汇聚到竹林小筑右侧的溪水内。

    屋内却静谧多了，除了火炉内淡蓝色的灵火散发着温暖，便只有侧间内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道回想起方才梦岚师姐的湿身景象，平和的心境泛起了波澜。

    竹门打开，李梦岚着了身碧绿色的宫装，湿润的几缕鬓发贴着冰肌，踱步到了火炉边亭亭站立着。

    林道的眼神没有离开过梦岚师姐，想说什么，脑中却一片混乱。

    二人都看着对方，却都一言不发，竹窗外的雨声稍稍缓解了尴尬。

    “胆小鬼！嘎嘎。”竹棍上的鹦鹉突然扑闪着翅膀，嘎嘎乱叫。

    林道脸上一热，从竹床上站起，操起一根小竹棒，恐吓这只金丝鹦鹉道，“瞌睡大王，一边呆着去。”

    这只金丝鹦鹉曾创下连睡三天的记录，被林道戏称为“瞌睡大王”，鹦鹉被林道吓得飞出竹窗，被如注的大雨淋得湿透后，又连忙飞回到屋檐下，双爪抓住竹沿，大叫，“赖皮！赖皮！”

    林道满头黑线，要真的挥动竹棒，又舍不得下手。

    李梦岚掩嘴轻笑，“师弟，你这只金丝鹦鹉可比我那只调皮多了。”

    竹屋内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林道放下了竹棒，脸上也露出笑意，“鬼灵精的瞌睡虫。”

    青阳峰峰顶的雨水也得快，去得也快，片刻间，云收雨霁，天色阴暗，此刻，已是傍晚时分，三轮皎洁明月悬挂了天际，月光透过竹叶细缝照在竹屋上。

    “师弟，你还记得这竹林小筑的来历吗？”李梦岚捋了捋鬓边发丝，俏脸升起一层淡淡的晕红，突而问道。

    林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瞥了眼梦岚师姐，“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往事随风。

    竹林小屋周围的竹子还没有碗口粗细，只有手臂大小时，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以阴阳初阶的修为水平，在这片泥地上开辟了这座竹屋，那时竹屋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男孩的手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坐在竹排上荡着光脚丫，繁星照耀下傻傻地说要在竹屋里一起，住一辈子。

    可是这对可怜的小鸳鸯很快被哭笑不得的青阳宗宗主“拆散”，男孩参加了第一次历练，女孩回到前院哭了三天三夜，却暗自将这个承诺记在心底。

    李梦岚须弥戒光芒一闪，一张青色符箓捏在她的手中，样式老旧，里面阴灵精气几乎消失殆尽，她看着这张普通的符箓，眼里带着莫名意味，喃喃道，“师弟，你知道吗？有些事，是不太容易被时光消磨的。”

    林道将目光移到这张低阶符箓青风符上，心里竟也慌张起来，“师姐，你还留着它。”

    李梦岚嘴角淡淡地一笑，她可是记得有个女孩对符箓着了迷，又怕被爹爹责骂不修正道，偷偷告诉一个男孩自己需要一张兽皮炼制符箓，结果只有阴阳初阶的男孩冒死杀了头二阶蛮兽青风狼，自己却受了重伤。

    男孩给了女孩一张符箓，还有一个承诺，竹林小筑就是承诺的见证。

    “我怎么会丢掉它，这可是我人生中炼制的第一张符箓，我还等着某人兑现承诺呢？”

    林道心中一绞，以前的自己或许还有这个资格，但没有实力便没有一切的修仙界，他怀疑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能力，因此，他只能装着糊涂，含糊应道，“咳，师姐，天色不早了，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你应该回去了。”

    李梦岚美眸中露出坚决，她握住了林道的手，“师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爹爹应该就快从蜀山回来了，龙舌兰既有断骨生肌的功效，也许就能治愈你的丹田与经脉。”

    “是吗？”这个问题，连林道自己也无法回答，能够治愈丹田破损的灵药，或许灵界之中根本就不存在，毕竟他已失望过太多次了，九尾灵芝，冰蚕汁，万妙草……这些上好的灵药都在他身上一一试过，却没有丝毫作用。

    他在心里暗叹了口气，脸上却装作平静的样子，开口道，“师姐，现在阴阳交替，正是修炼的好时候，我想去孤心岩坐坐。”

    以前，只要在青阳峰上无事，林道就会去竹林后的孤心岩上打坐修炼，丹田破损后，即使修炼已无济于事，但他还是每日不落地在那儿打坐修炼，也算是习惯了。

    “可是你的伤势？”李梦岚有些担心。

    林道笑了笑，“不碍事的。”

    李梦岚点了点头，林道离开了竹林小筑，来到了后山的孤心岩。

    ……

    后山。

    孤心岩。

    青阳峰的后山是一片陡峭的悬崖，峰顶某处朝前凸出一块灰色的岩石，孤零零的，峰上人都叫它孤心岩。

    林道现今没有一丝修为，只能抓着孤心岩上的凸起，爬上了岩石顶，盘膝而坐，岩顶正好容得下一人，再往下就是嶙峋的山崖崖壁，崖壁上只有苍松翠柏。

    因为刚下完大雨，晚空特别绚烂，各色的星光比之前世那个蔚蓝星球上星空漂亮多了，他心底一直有个秘密，他的灵魂其实并不属于这片灵界，一场车祸让他来到了这里，或许是灵魂的强大，让他在这里如鱼得水，从青阳宗一名低阶弟子成为了宗主的关门弟子。

    但当他以为将别人远远甩在身后时，他却又回到了原点，而且没有了重来的机会，想到这里，他抬头望着天际，用不甘的眼神望着天空中的三轮皎月。

    灵界也有日月交替，只是数量变成了三个。每轮皎月都是另外一个界面在灵界的投影，据说在散仙境之后还有更高的境界，也就是比灵界更高级界面的存在。

    空中，三轮皎月一字儿排开，最大的宛如白玉盘，最小的只有阴灵晶石般大小，排在末端，却是最耀眼的，皎皎的白光，就像夜空中的一粒钻石。

    林道听人提及过，这是最高级的界面，至强者都住在那里。

    此时，他盯着那轮钻石明月，心里暗暗想道，不知那个传说中的至强剑修是否在那处界面。

    所谓至强者，与天同寿，俯瞰群修，这是所有修士毕生追求的目标。但在强者如云的修仙界，至强者无疑只有一个。

    林道深吸了口气，最后看了眼那轮钻石明月，开始排除心中的杂念，闭上眼，进入了打坐的状态。

    微风拂面，孤心岩下是青风森林，高大的林木下，二阶蛮兽青风狼不时发出狼嚎，悠扬绵长，落在在林道的耳里，变得越来越轻。

    入定之后，他的心神仿佛浸透在温水里一样，全身的毛孔慢慢张开，青阳剑诀内功心法催动下，空气中稀薄的阴灵精气开始朝他靠拢，越来越多的阴灵精气输入他破损的经脉，在他体内按着玄妙的特定顺序，运行了数个周天，储存在了肚脐的丹田里。

    本就不多的阴灵精气在运行几个周天后，已从破损的经脉四周逃逸，储存在丹田里的十不足三，而此时丹田下处破损的地方，却又逐渐流出阴灵精气。

    林道的丹田就像一个破了洞的水桶，无论装多少水，都会漏得精光。

    这种情况他已经遭遇过上百次，他知道最后阴灵精气会流光，体内不会剩下丝毫。

    即便如此，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阴灵精气不断地输入，丹田下部又不断溢出，只不过溢出的速度比输入的速度要慢多了，丹田内的阴灵精气还是在缓缓增加，虽然增加地及其缓慢，但林道手中握着法诀，没有丝毫松懈。

    阴阳九阶，是灵界修士修炼的第一道门槛，修炼一道，取法天地，天地初生化阴阳，男子一般是阳属性，反之，女子一般是阴属性，为达阴阳平衡，修士首先要做的是吸收空气中的阴阳灵精气。

    属阳者吸阴灵精气，属阴者吸阳灵精气，林道便是属性偏阳，须得吸收阴灵精气，达到阴阳平衡，化生两仪命盘，才可一举突破至五脉阶段，继而修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脉归一，归元炼丹，丹成化婴，散婴成仙。

    他十二岁时就达到了阴阳九阶顶峰，化成了两仪命盘，三载修得五脉归一，离归元金丹大道不过一步之遥，现在他重头开始，却连阴阳初阶的水平也无法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