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日记 - 第三十七章 皇帝赵昚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这是“尽心上”中的一段,“最后一乐”中,提到“教育”一词,便算是最早的出处了。也是刘涣所引用进自己文章中的一段。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兴国之基,勿缺人才,人才之源,所在教育……若能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实是大宋之幸,百姓之福……倘若小子焉能跻身教育之行业,赴大宋之伟业,则人生幸事,莫过于此……”这是刘涣文章中大抵的原话。
装逼装成他这般“高大上”,也难怪人家赵汝愚和知县老爷不动容了。
翌日,著作郎赵汝愚早早地洗漱完毕,穿得规规整整,又把“朝笏”小心翼翼地打理干净,用狼毫在上面写一些提纲式的东西……他今日要去面圣,向皇帝赵昚汇禀一桩大事,故而不敢轻易懈怠……
天子脚下,行在临安……
宋室南移后,皇帝赵构为了省钱省力,便沿用早些朝代的皇宫遗址修筑,整个皇宫内城建设有三个城门,即是“和宁门”、“东华门”、“西华门”。三门之内,便是皇帝等人起居工作之地,而今的皇帝赵昚、太上皇赵构齐居于此。
三门往外,便是皇城。初始时,皇城只是以历代建筑为基础,较为狭小。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增长,朝廷只好把城区往外扩张。
于此而来,在临安外城的城墙共有旱城门一十三座、水城门五座。旱城门的东城楼有便门、候潮门、保安门、新开门、崇新门、东青门、艮山门;南面的城楼有嘉会门;北面的城楼有余杭门;西面有钱湖门、清波门、丰豫门、钱塘门。此外的水门五座,分别为保安、南水、北水、天宗、余杭。
每道门都有其具体的用处,所呈现出来的面目也不尽相同,人员往来,分三六九等,不可任意乱窜。但在南宋时期,一派祥和、歌舞升平之景象下,或许并不是那般森严吧……
岁月沧桑,历史巨变。
到了明朝时期,行在临安府二十一座城门已然面目全非,尚留得完好的,便是只有十座。用当时一首歌谣,可以全权概括。
唱曰:“武林门外鱼担儿,艮山门外丝篮儿,凤山门外跑马儿,清泰门外盐担儿,望江门外菜担儿,候潮门外酒坛儿,清波门外柴担儿,涌金门外划船儿,钱塘门外香篮儿,庆春门外粪担儿。”
这般唱法,既通俗,又在只言片语之间,描绘出了当时各门的具体位置与特点……
可这而今还未到后世被糟践的地步,或许,历史的年轮必然会前行,但也会随人的力量而发生变向。
毕竟,无论如何风光伟绩的历史,也得由人来写。所谓之历史,莫非是“人”而已!
赵汝愚带着刘涣的一干笔迹,沿着西湖而行,不多时就来到涌金门外,这涌金门为古称,到了绍兴二十八年,也不晓得赵构发什么疯,改作了丰豫门。从此门而入,一路直走,便可抵达内城,就是皇宫了。
汝愚虽是朝廷之臣,月有俸禄可领,但其极重修身,时常生活倒也清贫。故而今朝没有使用车轿。
他行致门外时候,正好看到早起的人儿往来,说也奇怪,那丰乐楼中早已热闹非凡,可便是吃早饭,也不该这般情景。或许是那官家子弟,在丰乐楼中一宿不归吧……
丰乐楼是官家的酒楼,又称西子库。楼高三层,每一层东西南北一向五间。楼中不但有美酒,还有歌伎数百。
按赵汝愚的记忆,他也只是中举封官那日,得同门好友相请,才去过一次呢……
由此大大小小的城门道路可以看出,这临安府是何等之繁华,人烟往来之稠密,更别论是新岁时节,元宵刚过,就算平常日子,怕也不是哪处城市能够比得上的。
又说那刘涣,自从带黑娃吃过一次臭豆腐后,黑小子便整日惦记那东西,时不时偷了家中的豆腐,叫刘涣加工。
刘涣却说,这吃臭豆腐还少了一样最为重要的东西。黑娃问他是什么,他说“辣椒”!
“涣哥,这‘辣椒’到哪里能够买到?”
“现在还买不到的,那东西生长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也不晓得以我等一生之精力,能否带得回来?”
“一定能的!涣哥你何必灰心,不是说‘世界是我们的’么,那辣椒不论如何珍贵,也非是长在土里不可……”
“黑娃,你知道何为‘世界’么?”
“嘿嘿……我想的‘世界’,便是这苍天下面的土地……哎,先别管‘世界’的事,我们还是谈谈辣椒吧……”
“滚!”
当遇到一个吃货,你有什么办法……
刘涣也是无奈,这些天以来,带着大小村民赶赴鹅湖寺旁边,正沿着他用白灰画出的痕迹,挖坑呢。
正月间的天气还有些冷,特别是在南方,如果天气反常,到了三月间开春之时,也会出现“返春”现象,那时,地上的麦子便会挨冻,如此就苦了农人。
可一辈子在地上劳作人儿,哪里管得上什么冷不冷,人家刘涣付有工钱、开有餐饭。给他做工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再说了,刘涣曾言,这工程,和修长城的意义的差不多。
他们从没想过,在鹅湖村这等地界,也能修出长城来。
只是他们误会了,刘涣这里的“长城”,是有形而无界的文化力量……
赵汝愚终于进了皇宫,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递上了折子,却不见圣上有任何表示,还以为今日没戏,故而随着一众官员,回家去了。
哪晓得,到了傍晚,忽有一个内廷太监前来传旨,说皇帝赵昚召见他。他跪谢皇恩,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给了传旨太监些许赏钱,就和人家进宫而去。
穿过丽正门、禀了看护卫兵,直奔勤政殿……
这勤政殿是皇帝休息的地方,赵昚是个勤奋的皇帝,日常夜里,也在此间修改和批阅一些奏折。
正在此时,二人顿住脚步。汝愚留在殿外,太监小心小意上前禀报,得了皇帝允许,他用那鸭子嗓音一传,“宣著作郎赵汝愚觐见!”
赵汝愚得了旨意,低着头颅,步履成调地走了进去……
赵昚正襟危坐,眉毛有些下塌,双眼不大,一撮小胡须挂在下巴。他而今不过中年年纪,但因操劳国事,高高的额头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其身居皇宫之中,三十多岁才继承正统,到了现在,几件大事没有做成,一是北伐失败,二是满朝文武再不言激进北伐之事,万马齐喑。好不得时常有些状元郎产生,可一旦做了官,受着那些个歪风邪气的影响,本来的热血也渐渐冷却了。
赵昚早已养成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纵有万丈怒火,不到微妙之时,也不会轻易发作。
这些年来,时局相对稳定,在主和派不厌其烦的声音当中,他更加地韬光养晦起来,心底的痛也深深埋住。就连自己是太祖赵匡胤的血脉也有些淡忘了,反而整日要惦记那头上的太上皇、那有些怕事、怕死、反复的赵构……
“微臣汝愚,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他这里用自己的名“汝愚”,却不言自己的姓氏,原因无他,只因他与皇帝同为一姓,若把“赵”字挂在嘴边,是为不当。
“爱卿请起!赐坐!”
“谢皇上!”
赵汝愚也不曾想,此刻皇上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但他可不敢过度揣测圣意,一旦出错,必有大祸。
为官多时,他已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好在其而今品阶尚低,比不得近臣,和皇帝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像而今这等赐予座位,面对面的交流机会,是第二次。曾记得第一次是殿试过后被点为状元……
“爱卿可知朕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这皇帝开口,但凡都有这种口吻。目的很明显,其一是表现得亲近,为明君做派;二是有问计的意思;三是考校臣下。短短一句话,若是对答之人的表现、言谈有所不当,皇帝便也不开心,从而记在心底。如此,臣下的政治前途怕是要昏暗了!
赵汝愚那里会不知道,这看似一句客套之言的厉害之处,他心知肚明,当即微微点头,略作沉思状。
“微臣驽钝,还请皇上明示!”
这一唱一和,便算进入正题了。
做臣下的,不敢随意搭话,赵汝愚总不能说,“哦,是因为白天我递交给你的奏折么”。这显然不对。
做皇帝的也要三分面子,总不能一开口就说,“哦,你来了,你的奏折我看来,很感兴趣,快来聊聊”。
若是这般,君不君,臣不臣,那还得了,体制何存?颜面何在?礼仪何在?
“爱卿不必妄自菲薄。朕今日看了你的奏折,对你所言之事略感蹊跷,故而召你入宫。”
赵昚用了“蹊跷”一词,直把赵汝愚听得有些糊涂。
“回皇上,还请恕微臣之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
“微臣惶恐,对于圣上所言之事,微臣一时间也道不清楚。故而只得请皇上审阅一些文辞,以吾皇之英明,一看便知。也好解了微臣心中疑惑。”
“哈哈,你这个赵子直,体内流淌之血液,却和朕同出一脉。而今没有外人,又非庙堂之上,更是新岁时节,你弯弯绕绕的,可不成样子!”
“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赵汝愚当即被吓的跪倒在地。
“起来罢,动不动便是‘罪该万死’,你们做臣子的是大宋之栋梁,若一个个的都罪该万死,那留得朕一人,又有何用!”
“臣不敢,还请皇上息怒!”
“子直,你再不起身,孤家真要治你的罪了!”
赵汝愚这才微微起身,又恭敬地危坐在一旁。皇帝先是叫他爱卿,而今又叫他的字,看来果然有戏唱,也不晓得皇帝心底是个什么想法。
“把你所言之物呈上来罢。”
赵汝愚得令,打开规规整整的包袱,将里面折叠好的东西全盘递给了皇上,连那太监的手都没有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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