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鼎炉 - 第六章 曹白

    小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在一个陌生的山林迷路了，漆黑的夜空只有一颗星星，始终在照耀着他，他总感觉远处有一个女孩在喊他，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女孩，而他背后不时的出现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说话也完全不是南疆的方言，甚至不是胜洲的语言，他虽然对这语言感觉陌生，却能听懂！

    他好像在嘱咐什么，小满听懂了，点头了，但是转瞬就忘了。

    小满想不到什么，只好往前，走着走着，遇见一条龙。这龙和他个头一样高，他曾经在寨子的祠堂里看过一眼龙的图案，此时居然能记得。

    “小龙啊小龙，你怎么了？”小满看着停在面前的小龙，好奇的问道。

    “我好饿，我好饿，你帮帮我好不好？”虽然龙没有开口，但小满还是在心里听见了它的声音。

    “那我要怎么帮你呢？我也找不到吃的啊？？”

    “你把你的血喂给我就好，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怎么把我的血喂给你呢？”

    “你脱下你的上衣就好了！”龙急不可待的围着小满转悠，眼里充满期盼。

    小满脱下上衣，不知道为何他的左胸口有一道伤口，从伤口里可以看见正在跳动的心脏，而他自己却感觉不到疼！

    小龙从伤口跃入他的身体，缠绕着心脏，然后消失。这个时候，他感觉心脏好像有一股热流涌出，吸收血液，输出金色的液体，很快，他的血液就被金液替换完成，这时，金液就在不停的洗刷他的肉体，温养他的骨髓。

    他就这样在梦中又睡着了。

    ......

    男子已经把小满胸口的伤口都完美的修复，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他先前将一颗金丹和不知名的的东西混合，放入了小满的心脏中，利用心脏的循环，将药完美的使用。

    他已经构思这个事情很久了，金丹是他花了数百年功夫炼制的，如果失败了，他会惋惜，但那不知名的东西，世上只有一枚，是他幼年意外得到的，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了。

    拿着已经使用完的外壳发呆，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感慨了一句：“可惜，如果那里还在就好了！”

    药效彻底发挥还需要一段时间，男子就在屋里拿着棋谱和自己下棋，一天一夜以后，他才去查看小满的身体。

    “嗯！”药效的发挥简直完美重现了他的想法，契合的程度还超出的他的估计，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五灵闭塞？怎么会这样？”他皱着眉头，没想到这关口出现这样的意外。

    对于灵识，他有很深的了解，虽然他从未见过五灵全都封闭的人，但他还是自信有办法解决的！

    麻烦的是，他面前是一个三岁的孩子，稍稍掌握不好，孩子灵识有半点损毁影响到生魂，那一辈子就毁了。

    耐心的考虑了一下，风险还是太高，他决定不急于一时，毕竟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再等个十几年也没事。

    看着熟睡的小满，他打趣道：“看来过几天，你就先当个纸老虎，吓吓他们吧！”

    这时，屋里的漏刻突然异动，水滴不稳，男人看到此景，眼中充满欣赏：“好胆！居然敢反客为主，先闯星西峰！”

    而外面也有人来到门口：“先生，辉帅命我前来禀报，有敌人闯入主峰。”

    屋里传出男子的声音：“我已知晓，你去吧！”

    “是！”

    男子本不打算出去，但心中十分想见见究竟是谁先起手破局，本来他已经算计好两天以后万事俱备，只等这群人上钩，顺便解决心中一个多年的疑问。此时布置被打破，他顿时有中见猎心喜的感觉。

    望着漏刻，他终于按耐不住，身影消失在房间。屋子没有任何防备，他自信不会出现意外，因为他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意外之一。

    而他确实已经用尽人算，接下来要发生的，只能归功为天算！

    “没想到肖长老有这样的宝贝！这应该是天外洞的，我居然从来没有听说过，只可惜用一次就没了，不过正好让你的计划顺利施行。道月宫真的是竭尽全力了，如果不是大局要紧，可能圣人都会过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她身旁的男子点点头：“这个东西确实玄妙无比，我们动作要快，大伙未必能拖得住！”

    二人打开房门，看见了躺在床上昏睡的小满。

    ......

    陈雪留和丈夫丁奕两人借助一件伪造灵识的宝物引开追在身后的妖族大将，获得了半刻喘息的时间。

    时间不多，几个大将很快就可能发现，两人仅仅是靠在树下歇歇，随时准备起身。

    “唉，秋儿怕是要吃苦，希望她长大不会埋怨我们。”丁奕看着昏睡在身旁的小满，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陈雪留本在尝试将对方身体的毒先逼出来，听到这话，眼泪不自主的留了出来：“对...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么倔的。”

    丁奕擦了擦对方脸上的眼泪，勉强的做出一个笑容，安慰道：“这怎么算是你不好？我们不来，还有别的师姐和师妹会来，结果估计还是一样，对方谋划了好久，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而已。好在我们将这个孩子救了出来。你看你，我只是感慨下，你怎么就哭了，一点都没有平常那种气势。”

    陈雪留也不说话，就把头埋在丁奕的胸口，虽然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但眼泪仍然无法停止。

    感觉到这股悲伤的气氛，丁奕试图转开话题：“我们还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你翻翻他身上，有没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陈雪留闻言将小满抱到身前，翻看他的衣服。其实小满身上没什么东西，就只有脖子上一条平安锁，和一个银制的脚环。脚环没什么可看的，而平安锁的一面是一个‘李’字，另一面是他的生辰。

    “乙未辛巳壬子丙午，他才三岁。”

    丁奕心算一下，笑道：“正和秋儿的八字！这姻缘算是天定的。”

    “他是那人的替身吧？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如果我们昨天没有救出他，说不定他会被那人的魔魂入侵，最后就真正复活了。”陈雪留还有点担心。

    “我已经探查了他的神魂，很纯净，只是他的五灵闭塞，修炼的时候可能有点麻烦，不过他是帝龙之体，将来秋儿和他双修受益无穷。我们把他送回宗门，难道妖族的大将，还有星帅敢闯来吗？”

    “我们还能活着回到宗门吗？”陈雪留有些悲观，不复往日刚强的面貌。

    丁奕心中也是一酸，但他知道此时不应该往坏处想，便岔开话题：“你还是想想咱们该给这位李姓小子什么聘礼合适吧！唐慧宗当初用三十万匹布，羊牛五万头，瓷器，茶叶无计，还封了一个北疆候，这才娶了任秀。咱可没有这样的家底啊！想娶还要把宗主赠你的那座山卖了才行。”

    陈雪留扑哧一声笑出来“算一算娶任秀为夫，还立他为凰主的事情也有快五百年了，帝龙之体真是千年一见。慧宗和秀凰主的感情也是极好。”

    陈雪留仔细端详着小满，越来越觉得他亲切，便在小香囊里翻找，这是一个小型的空间法宝，平常放些丹药，日用，钱财之类的东西，着实没什么太拿得出手的。

    翻找的半天，陈雪留拿出一个长方形卡片，这和民间流行的牌九很像，不过要大一些，扁一些，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泛着奇异的光泽：“孩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当初师傅赠我的，据说得自天外洞，只是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我就当见面礼给你，可别嫌弃。”

    话毕，她就把卡牌放回香囊，然后将香囊挂在小满的脖子上。

    丁奕还想打趣妻子两句，忽然灵识有触动，陈雪留见他神色一变，赶忙用灵识探查，发现敌人已经快要追来，两人二话不说马上将神行符夹在腰带里，然后又含了两颗灵气丹在嘴里。

    两人都是神通境的大能，陈雪留是中阶，只差一步就是上阶，丁奕是初阶。这些神行符和养灵丹早对他们的帮助已经微乎其微，但此时大部分真气都消耗在压制身体里的毒性上面，用些符丹，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胜洲修行的门派对境界的划分不多，一共就三个境界，聚气境，灵慧境和神通境，再上面就是圣人，划分简单，也显现出每个境界的含金量高，现在妖族有一位掌印，四星帅，十二将。今天追来的五个妖将其中三个是神通初阶，两个是中阶，而妖族四星帅里面有三个不过是神通上阶，一个是神通巅峰。

    昨日在星西峰折了大半中原修行界的鼎柱，二十多个神通高手能顺利逃脱的不知还有几人。

    丁奕一手扶着陈雪留，一手夹着小满不停的向剑江上游方向逃跑。其实两人中毒颇深，已经活不长了，只是不想在此地死去，而且救出的这个孩子是帝龙之体，妖族如果将孩子带回去，百年以后，说不定就有一个圣人。帝龙体质帮助女性修行是事实，但是能克制女性也是其特点，如果这个孩子成为男圣人，那恐怕两个女圣都奈何不了他。

    几个大将还在远处用真气游说：“道友留步，何必如此，只要你妻夫二人留下孩子，我等愿意向星辰起誓，立刻帮你们解毒，并保证你们无碍离去。道友若是喜欢星西峰的功法秘籍，看得上哪些宝贝，尽管开口，万事都可以商量，千万不要伤了无辜的孩子。”

    其实如果真有个万一，陈雪留是考虑过毙了孩子，毕竟这帝龙之体太过重要，他就好像一个可以毁灭大陆的武器，本无善恶，用在妖族手里，怕是将来少不了生灵涂炭，妖族想率师打回中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身后妖将还在说话：“道友，你如何忍心让这个孩子回去当一辈子鼎炉？他要是在我族修炼，将来必然是圣人，可是在你们中原，遍地都是摄阳夺气的女修，出了事情没人保护，这个孩子可能不到三十就要被榨干！道友，你真想一个无辜的孩子埋没天赋，被人呼来唤去吗？”

    陈雪留回头欲辩解，丁奕拉了她一下提醒道：“不要消耗真气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面，赶路要紧！”

    “我知道你要去哪里，可是前天我们去找巫九，她放下弟子刚结草环的对象被人掳走的事情，来帮我们一把，而曹白呢？我们刚来这里就去剑江找他，别人都有拜见过他，请他出手，他居然推说妻子大病，日夜照顾不能离身！亏他名震胜洲，没想到如此荒唐。你现在去就有用吗？不如现在往巫山走，最不济巫九还能救下这个孩子。”陈雪留看出丈夫的目的，但还是不太认同。

    丁奕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带着两人朝心里早有打算的地方逃去。陈雪留看丈夫心中有想法，便不再多说。

    剑江观江亭有很多，最有名气只有四个，分部在剑江各个奇险的位置。先秦时期，秦王在此观江以后，建亭的风俗就流传下来，有门派立过，州府立过，甚至有一些小的家族都立过。

    丁奕的目标不是那些名胜古迹，而是一个很简陋的亭子，他是在一副画中看见的，而他希望会有所得。

    终于，对照周围的环境，亭子应该就在附近。已经找到地方，他不敢再用灵识探索，因为那个人很可能会出现！

    几息之后，他们来到一个山崖上，这个山崖很矮，不如剑江其他地方险峻，不是观浪的好地方，所以崖上的亭子也很破败，不知道它是谁，又是什么理由而建的。

    丁奕带着陈雪留和小满走近亭子。

    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女人大概四十左右，头发却白了很多，脸色有点病态的红晕，靠在男子身上，不时的传出几声咳嗽。

    男人个子有点矮，长的也黑，虽然样子普通，但很有气势，背着一把没有鞘的剑，那剑很独特，因为剑柄上有一个圆环，造型怪异，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见过曹前辈！”丁奕拉着陈雪留拜见，后者有点不情愿。

    曹白并没有回应，而是看着妻子，卞雨抱歉的笑了一下：“又给你添麻烦了。”

    曹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继续和卞雨看着滔滔的江水，远处的风景。

    气氛就这样诡异的凝结在这里，没人再说话，直到五个妖将追了过来。

    “两位是不是想好了？这就对了，现在交出孩子才是出路，这世间的事情哪有性命重要，以后谁又说得上呢？”为首的大将松了一口气，他们主要的目的就是孩子，如果逼的对方玉石俱焚，自己就算活着回去，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陈雪留和丁奕两人还是不说话，就半跪在地上，这时五人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人。

    卞雨看着曹白，后者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口道：“你们走吧。我今天心情不好。”

    几人在妖族也算是如日中天，真真没有人和他们这样说话，后面的小将闻言大怒，刚要开口，被前面的人拦住。领头的人仔细的看了几眼，不确定的说道：“曹白？”

    身后几人闻言大惊，不过片刻就淡定了，毕竟此刻他们有五个人，而对面两个中毒废了，曹白身边应该是她的妻子，据说他妻子天资不好，不能修行，就是个累赘。曹白再强也就是神通巅峰，只要不是圣人，他们五个又差多少？而以往还有曹白屠千人的传说，多半有水分，当不得真。

    “曹先生，我们只是想带走这个孩子，为大家好，还请你不要阻扰。”领头的妖将试探性的说了句话。但没有得到曹白的回应。

    领头的妖将和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后面的人开口道：“曹老鬼，我们只是敬你是一派之主，不要真把自己当回事，若是一两个人，还真会被你的名头吓住了，现在你还是识相点好！”

    曹白摇了摇头，起身看着几个妖将：“假如没有我，你们也当不成妖将，做不到今天的位置！！！”

    随后，曹白左手的中指和食指着天空，身后背着的剑消失了几息，又出现在背后。领头的妖将思索了一下，露出骇然的表情，大喊道：“快逃！”

    便是此刻，有三个心脏中剑身亡，一人于一息之后同心脏中剑，另一人三息之后同死！！！

    传说唐安宗当年继位，欲踏平妖族，结果三百万大军西征失利，举国都因此战元气大伤，北方蠢蠢欲动，妖族举兵反扑！便在这剑江前，曹老鬼只身斩杀五千妖族精锐，拖住了反扑的节奏！声闻天下！如果没有曹白，只怕妖族神通境的修行者还要多出不少，今日追来的，或许真不是这几人，他们也未必能当上妖将！

    丁奕和陈雪留看着眼前的一切，骇然无比，早闻曹白是圣人以下第一，但这其实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圣人以下，就是神通境巅峰，他们见过神通巅峰的人出手，但根本无法与曹白相比，此刻剑利！圣人与之相比都得逊色！

    难怪和圣人名字同时出现的，只有两人，曹白和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