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天域 - 第一章 灵武者

    东土大陆，大燕国，青州白岩城。

    此刻是深秋的上午，空气有些阴冷，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稀稀拉拉地洒落下来。

    在白岩城北冥家一处破落的小院子里，隐隐约约响起了哭泣声。

    那哭泣声是从院子角落的一处房间里传出来的。

    房间内，摆设都很简陋，一张桌子，一张陋床，四面斑驳的粉墙。

    就在那张陋床边，一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正趴在一名死去的男子身上低声啜泣。

    良久，那少年才双眼含泪，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可那直挺的鼻梁，如剑一般的长眉，却又给他凭添了几分英气，只是此时他双眼通红，脸上尽是悲伤的神色。

    当少年将目光落到死去男子的遗容上时，当即颤抖着嘴唇，嘶哑着声音道：“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试药啊？！”

    这话一出，少年的泪水如决堤的河水流个不停，双手更是紧紧地抓着男子的衣角，不愿意松开。

    原来这少年叫北冥天寒，年仅十五岁，是北冥家第九分族仅剩的最后一名子弟，那躺在床上死去的男子就是他的父亲。

    “爹，其实我知道你是被二长老逼迫的。若不是他的相逼，你怎么会铤而走险去试药？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你？”

    一想到二长老，北冥天寒的心头就涌出无限的怒火。

    这些年来，那二长老掌控着家族大权，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看第九分族不顺眼，总是处处刁难，经常故意给第九分族安排一些力所难及的北冥务。

    只要北冥务一失败，二长老就以此借口，责罚他们第九分族办事不利，进行惩罚甚至要为北冥务的损失去赔偿。

    在那二长老的迫害下，第九分族名下的产业以赔偿家族损失为由，已经全部被二长老夺去，如今只剩下一所空荡荡的祖宅了。

    可那二长老并没有就此放过第九分族，这一次又安排北冥天寒的父亲，五天后护送一批药材去黑水城，并且言明，若是药材有北冥何一点丢失，就将第九分族仅剩的祖宅也充公，以作赔偿。

    那祖宅可是第九分族最后的栖身之所，是仅剩的颜面，北冥天寒的父亲自然不想失去，可他知道前往黑水城的路途上有很多盗匪，没有凝气六层以上的实力，想要安全护送过去很难，而他的实力只有凝气五层顶峰。

    就在其时，城主府正好发布出征召人员试药的公告，那是一种可以帮助五层顶峰武者突破到六层的丹药，只是还属于研发阶段，极其危险，可谓九死一生，但若成功，却能一举突破到凝气六层。

    听到这个消息，北冥天寒的父亲踌躇了良久，最后为了能保住第九分族的祖宅，也是为了最后一点颜面，还是去参加试药，结果中毒身亡了。

    回想到这里，北冥天寒眼底就流露出无限的恨意。

    “爹，家族中凝气六层以上的子弟那么多，他们也没有北冥务在身。可二长老不去找他们护送药材，偏偏选择实力不够的你。他摆明了就是想让你北冥务失败，然后故意夺去我们第九分族的祖宅，让我们在北冥家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难道他是想将我们第九分族从北冥家赶出去？哼！爹，二长老如此迫害我们第九分族，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但我不会放过他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后悔！”

    话音一落，北冥天寒眼底就掠过一道凶光。

    可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咦！有人来了！”

    北冥天寒心头一惊，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快速从地上站起，那刚才的悲痛愤怒以及最后的坚定，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荡然无存。这样的转变之快，若让外人看见定会非常惊讶。

    自从懂事以来，他就学会了隐藏内心的感情，从不轻易让外人看破，更不会在外人面前哭泣。

    就在这时，门口光影一暗，走进了二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年约十七八岁，面容白皙，嘴唇微薄的少年。

    一看到那少年，北冥天寒眼底就掠过一丝厌恶，可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那少年是他的族兄北冥添钧，正是二长老的亲孙子，平日没少欺辱过他们第九分族。

    而跟在北冥添钧身后的，是一个相貌有些猥琐的青年男子，名叫陈福，是北冥添钧的贴身护卫。

    见到这二人到来，北冥天寒按捺住心头的厌恶，声音有些冷淡地问道：“北冥添钧，你来干什么？”

    “呵呵！！我听下人传言，你老爹出事了，我爷爷就派我过来探望求证一下。你老爹他没事吧？”

    北冥添钧的语气很是淡漠，眼中毫无掩饰地流露出嘲笑和鄙夷之色，随后转头看向那张陋床。

    当他看到北冥天寒的父亲脸色乌黑，似乎没有了气息，顿时心头一喜，缓步上前查探。

    这一探查，北冥添钧就假装惊讶道：“呀，还真死了呐！天寒族弟，你这老爹好像是中毒死的。看来传言是真的，你这废物老爹还真是去试药了，那死了也真是活该啊！哈哈！！”

    这句话当即让北冥天寒暴怒，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此刻他恨不得将北冥添钧撕碎。

    可很快，他又强行按捺住狂暴的怒火，缓缓松开了拳头，寒声道：“北冥添钧，你休要再冷言冷语，结果你都已经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他知道，此刻他若逞匹夫之怒，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毕竟他只有凝气三层的修为，而北冥添钧却是家族的天才子弟，已经有凝气六层的修为了，两人的实力相差太大。

    在很久以前，北冥天寒就明白了，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作后盾的情况下，北冥何冲动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看到北冥天寒那古井不波的神情，北冥添钧当即觉得有些挫败。

    他原本就是想激怒北冥天寒，再以此为借口找北冥天寒一些麻烦，却不想北冥天寒根本不吃他的那一套。

    当下，北冥添钧就觉得索然无味，干笑几声道：“呵呵！！北冥天寒，我爷爷让我转告你，三个月后，你就十六岁了。按照我们北冥家的规矩，北冥家子弟到了十六岁后，就有义务去执行家族分派下来的北冥务。毕竟，我们北冥家可不养白吃白喝之辈，你可要好好准备了。希望你不要像你的父亲爷爷一般，十次北冥务九次失败，净给你们第九分族丢脸！”

    听到这话，北冥天寒心头冷笑：“我父亲才刚去世，二长老就让人传这话给我。如此说来，三个月后，二长老就要故意刁难我了。看来，他不将我们第九分族赶尽杀绝，他是不会罢休的。哼！他以为那样做，我就能让他如愿吗？”

    这时，北冥添钧又道：“北冥天寒，我爷爷还让我转告你。最近从城主府传出消息，三天之后会有日食天象出现。日食乃不吉之天兆，二长老希望你早点安葬你老爹，可别在日食那天安葬，那会给家族带来不吉的。话已带到，你自己看着办吧！陈福，我们走！”

    话音一落，北冥添钧转身就走。

    可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北冥添钧立即停住脚步。

    随后，一名护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间，他一见北冥天寒，就连忙道：“天寒少爷，城主府派人过来了，点名说是找您的。他们的人马上就到！”

    “这么快?!”

    北冥天寒有些意外，旋即想道：“城主府的人会来找我，应该是和我父亲试药的事有关了，毕竟我父亲是为城主府试药而死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派人来此究竟是何种目的了？”

    心中这样想着，北冥天寒就随着那名护卫走出房间。

    而一旁的北冥添钧和陈福对望了一眼，眼底也都掠过异色，随后二人就默不作声地跟了出去。

    一行人才刚走出房间来到大厅，就见大厅外进来一个人。

    那人是一名形容枯瘦，神色高傲的老者。

    而在那老者身旁，还有一名北冥家守卫正极度恭敬地帮他引路。

    “怎么是这个老家伙来了？”

    一看清那老者的模样，北冥天寒心头暗惊，不由自主地微微动容。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北冥添钧看到那老者，更是大惊失色，慌忙上前道：“天啊！竟然是魏前辈来了，晚辈北冥添钧见过魏前辈！”

    “嗯！”

    那老者只是眯着双眼，微微点了点头，就不再多看北冥添钧一眼。

    北冥添钧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竟不敢有丝毫不满。

    原来这老者叫魏元吉，是城主府的护卫总统领，凝气九层顶峰的高手，也是白岩城的顶尖大人物之一，白岩城无人不识。

    整个白岩城凝气九层顶峰高手也就五人，至于凝气十层的就城主一人而已。

    当下，北冥天寒不敢怠慢，也恭敬地上前拜见：“晚辈北冥天寒也见过魏前辈！”

    闻言，魏元吉那微眯的双眼当即睁开。

    “你就是北冥天寒？”

    “正是晚辈！没想到魏前辈会光临我们北冥家，想来我家族长还不知道，晚辈现在就派人去通知族长！”

    “不必！”

    魏元吉却出声阻止。

    “天寒小子，本统领这次来，是受人所托来找你的，可不是和你家族长谈什么大事。”

    “那不知道前辈找晚辈是为何事？”

    “老夫这次来，想告诉你的第一件事是，这次城主府征召志愿者试药，不是我们城主的意思，而是青云武院的文大师！”

    “文大师？！”

    北冥天寒眼底掠过一丝意外之色。

    那一旁的北冥添钧更是当场惊呼道：“魏前辈，您说的青云武院文大师可是文远忠大师？”

    魏元吉微微点头：“不是他还有谁？”

    这话一出，场中一片哗然，那场中的几名护卫更是低声私语起来。

    “天啊！想不到文大师竟然到了我们白岩城了，听说那文大师可是极为罕见的灵武者。灵武者的身份那可是极为尊贵啊！”

    “是啊！灵武者可是所有武者都梦想成为的目标，可惜不是人人都有潜质成为灵武者。那种潜质只和人的精神力有关，却和人的修为没有多大关系。可精神力基本都是天生的，你我几人根本就没有那个潜质啊！”

    “哎！其实这世间天生就拥有潜质成为灵武者的能有几人？百万人中也难得一见啊！我们几个还是不要在痴心妄想的好！”

    当下，那些护卫又是羡慕又是叹息。

    良久，众人才从感叹中回过神来。

    那魏元吉继续道：“天寒小子，老夫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就是，文大师对你爹的这次试药很是感激，同时对你爹的死感到愧疚，所以他托老夫将一样东西转交给你，以作补偿。”

    听到这话，北冥天寒当即睁大眼睛，有些意外地看向魏元吉。

    他心中清楚，那试药之事本是他父亲自愿，就算死了也找不到文大师头上，却不想那文大师竟然好心送东西给他作补偿，这怎能不让他感到意外？

    当下，那魏元吉深吸一口气，似有不舍地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被那个锦盒给吸引了。

    只见魏元吉将那锦盒缓缓打开，一颗隐有灵光流转的白色丹丸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看到那白色丹药，北冥天寒似乎认出来了，眼底当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可他脸上却没有做出过多的表情。

    而一旁的北冥添钧却是脸色大变，当场惊呼道：“天啊！这好像是开灵丹！”

    听到这话，魏元吉当即微笑道：“小子，你不愧是大族子弟，果真见识多广。不错！这的确是开灵丹！”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冷气。

    唯独北冥天寒微微皱起眉头，眼中尽是惊疑之色。

    此刻，他心中在暗道：“怪不得城主府会派魏元吉这样的大人物前来，原来他要护送的竟是开灵丹这样珍贵的丹药。这开灵丹可是能提升人的精神力，是能帮助普通人拥有成为灵武者潜质的罕见灵丹。它的价值非常昂贵，就算用我们北冥家三分之一的产业，也换不到一颗。这文大师是不是犯糊涂了，他怎么会用如此珍贵的丹药给我当补偿？”

    北冥天寒心中很清楚，他的父亲不过是一名凝气五层顶峰武者，在那些顶尖高手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就算要作补偿也不该拿出如此贵重的‘开灵丹’来作补偿的，这中间的细节透露着太多的不合理和诡异。

    当下，北冥天寒不敢轻易接过灵丹，而是低声道：“魏前辈，这份补偿是不是太过贵重了？只怕晚辈承受不起。”

    闻言，魏元吉微微点头赞许道：“你说这份补偿太过贵重，倒也不为过。这开灵丹确实太过珍贵，就连魏某都有些动心。”

    说到此处，魏元吉眼中毫不掩饰地掠过一丝贪婪之色。

    旋即，他又惋惜地道：“可惜啊！这开灵丹虽好，但只对十八岁以下的人才有效果，对老夫这等年纪的人没有丝毫作用，否则魏某还舍不得拿出来。天寒小子，其实你也是运气太好，遇到了文大师这样宅心仁厚的世外高人。他也是得知你爹死后，只剩下你一个孤儿在世，心有不忍，才送你开灵丹给你一个机遇，你就收下吧！”

    听到这话，北冥天寒虽然不信那文大师真的是好心，但也不再迟疑，默默地接下了那颗开灵丹。

    见北冥天寒收下开灵丹，魏元吉这才松一口气道：“老夫也算完成北冥务了，临走前提醒你一句，这开灵丹虽然能让人拥有成为灵武者的潜质，但不是每次都成功，你能否有那个造化，那也要看天意了。”

    说完这话，那魏元吉便向众人告辞。

    一旁的北冥添钧连忙安排那两名大门守卫帮魏元吉引路。

    转眼间，场中只剩下北冥添钧和他的心腹陈福，以及手拿开灵丹的北冥天寒。

    “虽然我觉得文大师送我开灵丹的意图不单纯，但那些毕竟都是我的推测。或许他真的是一时心血来潮就送给我了。不管怎么说，这丹药是开灵丹不假。有了它，我就有机会拥有成为灵武者的潜质了！”

    一想到这里，北冥天寒的心头顿时有些激动。

    他知道这世间，凝气十层几乎是人类武者的极限了，可实际在凝气十层之上，还存在凝气十一层，那是一个令人仰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这世间能达到凝气十一层的人寥寥无己，就像这白岩城五百年来，只传闻有一人已达到了凝气十一层，可还未被人证实就失踪了。

    正因为按照正常的修炼，突破到凝气十一层太难，人类世界就出现了灵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