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丝绒公路 - chapter 23

    [SKIP]丝绒公路 作者:浅本

    chapter 23

    松内琉璃子的第二主打歌曲名字叫two-face，在某种程度上是第一首歌foam的延续，编剧和导演利用了这种延续，直接启用第一部pv的演员，应该是想要把这个系列拍成一部短电影了。

    浅井千寻在看到剧本时便有这样的感觉，如今听着屋八导演的解释，渐渐明白为什么不换演员——因为第一部pv的心境，必须由她延续到two-face里，并按照剧本故事进一步发展起来。

    这是个很挑战的角色。

    前一部里被伤了心的女主角单方面结束了被贵岛先生收养帮助的生活，成了酒吧里炙手可热的歌姬。浓艳的妆、轻佻的笑以及在男人之间逢场作戏片叶不沾身的手段使人完全无法和先前那个内向固执的女生联系在一起。导演在这里悄悄卖了个关子，要求化妆部门对浅井千寻的形象要做到‘不卸妆就认不出来’，也是为了让观众自己去发现这两首歌之间的联系。

    夜晚降临时，便是歌姬露出她的笑，用嗓音和容貌来征服别人的时候。然而之所以叫two-face，是因为歌姬在摒弃了身边人，只剩下自己时，那层轻佻的面具才会被剥下，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歌姬不再相信爱情，也从不轻信那些在她耳边说着情话掏着真心的男人，可内心深处却还怀抱着希望。直到她再次遇见贵岛秀人，昔日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正被感情所困扰，甚至误认为自己爱上了歌姬。

    最终两人还是没有结果。剧本的最后她站在台上轻唱，目送着贵岛秀人离开。歌姬还是歌姬，贵岛还是贵岛，仿佛从没有过交集。

    “这算是开放式的结局还悲剧啊……”浅井千寻苦恼地望着旁边的导演，“歌姬还是爱贵岛先生吗？”

    “可以这么说。你和秀人有好几场对手戏，每一次的心境都不同，千寻你要好好想一想。”屋八导演对她露出鼓励的笑容，“之所以没有换演员，是我相信这个角色你可以驾驭，你气场很强，尤其是在面对摄影机的时候，不要让我失望啊。”

    “可是……我不会唱歌。”浅井千寻抓了抓头发。

    “没关系，我们不会收声音进去，除了最后一幕，其他片段也都只是一闪而过的。”屋八导演拍了拍她的肩，“不要紧张，拿出气势。”

    拿出气势……

    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自己夸张的妆容，浅井千寻试着翘了翘嘴角。轻佻的笑是什么样子的？眼神应该是什么感觉，动作呢？

    “浅井小姐，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是昨晚没睡好吗？”化妆师小姐一边做着发型，和她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眼。

    浅井千寻咧了咧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是有些提不起神，除了因为剧本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社长的选择题，可现在想这些显然不是时候，她需要做的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pv上。屋八导演事先和她打了招呼，让她做好拍一整天的准备，现在才早上6点，化妆师认为她没睡醒也实属正常。

    想了想，她问道，“九条小姐，如果你从事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你会怎么办？”

    剧本里的歌姬应该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在酒吧唱歌的吧，否则她也不会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变得落寞。平时，是强颜欢笑吗？

    “唔……”这个问题似乎问倒了化妆师，她停下来想了一会，回答道，“不可能每一次的工作都是开心的，如果我想明白这一点的话，我会努力去把它做好，因为那是我的饭碗啊。总是生存来的更重要吧？”

    “……这样啊。”浅井千寻若有所思地咬了一下嘴唇。

    化完妆出来的时候，贵岛先生出乎意料地已经到了，屋八导演和助理导演正在和他商量着什么，看到浅井千寻出来，三人都停下了动作。贵岛秀人在看到浅井千寻的第一眼便怔在了那里，年轻的助理导演更是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浅，浅井小姐？”助理导演不太确定地出声。

    眼前这个人和他印象里那个美得干净的人看起来完全不同，微微敞着领口的黑色皮质吊带上衣，酒红色的沙质短裙，修长笔直的两条腿则被包裹在黑色网纹丝袜中，以黑色绑腿高跟靴收尾。

    深色小烟熏妆配上红色微张的唇，原本瀑布般的直发被打成了卷随意地散在肩头，浅井千寻整个人都换了个感觉。模特出身的习惯在这时体现的淋漓尽致，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举手投足，此时此刻都给人以巨大的视觉冲击。

    所谓人靠衣装，浅井千寻的模特工作使得她每穿上一件不同的衣服，都会下意识地调整自己身上的频率波长来配合服装，如今这一点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初在化妆间里，九条小姐的话让她思考了很久，关于剧本里的她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态度来对待现在的工作，想来想去，她只想出了一个答案，就是九条小姐所说的生存。

    她不喜欢在酒吧里唱歌，但却也不会讨厌它，因为这是她的工作。因为是工作，所以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时甚至会忘记自己‘不喜欢’，但这种投入绝非享受，而是因为‘需要’——所以，不存在强颜欢笑，一切都是自愿而为。

    顶着众人的目光一路走过去，浅井千寻并不像平时那样放空着表情，而是带上了些许漠不关心，似乎对周围的打量完全不介意。若是仔细看的话，她嘴角还有一丝弧度，配合着这身装扮，居然让人有些难以移开眼。

    听到助理导演喊她，浅井千寻漫不经心地把目光移过去，对他眨了下眼，动作有些慢，长长的睫毛如小刷子般上下扑闪，明明是没什么意义的眼神，却还是仿佛一刺进皮的针，让人蓦地一惊。

    “……浅井小姐这次的造型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贵岛秀人掩不住惊讶地开口，眼前人的感觉和上次的海蓝色礼服带给人的感觉又是不同，如果说上次是高贵，那么这次……贵岛秀人挑着眉，想到一个词。

    危险。

    “导演。”浅井千寻挑起眼皮看向屋八导演，“第一场一定要拍唱歌吗？”

    ……浑身的气场就在这一问中彻底破功。

    屋八导演点头，“不要紧张，唱你最拿手的歌。”

    可是上次模特部的人一起去唱k，一群人嘘她啊……

    发现无法改变导演的想法，浅井千寻只好站在了布置好的舞台上，面对着话筒，她硬着头皮开唱了。然而声音刚一出口，周围人顿时轰笑起来，导演目瞪口呆地望着台上的人，愣了两秒才大声喊道，“停停停，千寻你唱的是什么？”

    “《兽神战队animalder》主题曲……是你让我唱最拿手的……”浅井千寻脸涨得通红，她看了一眼助理导演和贵岛秀人，这两人半分面子都不给地抱着肚子狂笑，就连摄影师都趴在了机器上抖肩膀。

    屋八导演也抽了两下嘴角，“就算是唱这个，有你这样死板的表情吗？你不记得自己站在摄影机前吗？”

    “……对不起……”既要唱歌又要做出表演，浅井千寻有点顾此失彼，如果她只表演，那就会忘了唱歌，相反亦是如此。

    “再来！”导演大手一挥，“你会唱foam吗？”

    “一点点。”浅井千寻尴尬地调整了一下话筒。毕竟是拍过pv的歌曲，多少会唱上几句。

    “就唱这个。还有其他人，别笑了。”屋八导演板起脸，“千寻，认真点。”

    浅井千寻忙不迭地点头，深吸一口气，等着信号响起后再次开口了。然而这次虽然唱对了，也没人笑，但屋八导演却还是在一分钟后叫停了。又试了好几次，不停地ng，无奈之下导演只好放弃这一场。

    “你下来。”他朝台上的少女招手，“换第8场。”

    浅井千寻咬了咬唇不敢多说什么。在工作人员布景时她悄悄地扯了一下助理导演，问他自己刚才的问题出在哪。助理导演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感觉。你一看就不像是歌手，镇不住场子，就像在对着台词唱k。”

    “……”

    好不留情面的评价……

    浅井千寻表情僵硬地谢过对方，继续看起了剧本。对方说的是实话，她无从反驳，自己的确不知道歌手应该如何控制全场，唱哪首歌时是什么状态，到底如何点燃听众的激情等等……怪只怪自己功课没做足，屋八导演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拍了拍自己的脸，浅井千寻打起神仔细看起剧本，当务之急是先把其他片段拍好，比起唱歌，演戏才是她的强项，更不用说自己如今的装扮让她更容易进入角色。

    整个一上午浅井千寻都在拍除了唱歌以外的部分。在她看来，剧本里所写的【轻佻而诱惑】的感觉除了来源于歌姬的妆容以外，最重要的部分是她的眼神和笑容。怎样才能演出逢场作戏的感觉？关键还是歌姬自己的态度。她不是在曲意逢迎，也不会僵硬地拒绝，对于围在她身边的人更不会投入多少感情。

    所谓【点到即止的随心所欲】，是浅井千寻对剧本中‘逢场作戏’四个字的理解。

    一旦心里有了一个对角色的整体认识，演起来便会事半功倍。浅井千寻很快便让所有人都忘记了先前唱歌时的窘相，转而开始和她一起投入到角色和故事之中。

    至于和贵岛秀人的对手戏，屋八导演只对她说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若即若离感’。这个人对于歌姬来说是特殊的，两人第一次在酒吧里相遇时她就认出了对方，但对方并没有认出她来。至于歌姬和男主角之间复杂的情感，浅井千寻和贵岛秀人在中午吃饭时讨论了许久，总算大致理出了一个头绪来。

    “听到我的感情不幸，你是什么感觉？”帅气的贵岛先生给自己点上了烟。

    “幸灾乐祸。”浅井千寻不假思索地回答，而后稍微顿了一下，犹豫道，“应该还有难过。当初我放弃和离开是为了成全你幸福，可显然目的没有达到。”

    “而我在低谷时遇到你，对你倾诉，寻求安慰，在对比自己身边的女人时发现，我最怀念的居然是你。”贵岛挑起眉，“可我又对歌姬产生了好感……唔，不是爱情。这时你该怎么办？”

    “……保持距离，小心翼翼。”

    “不，还有一点。”贵岛秀人吐出一缕烟，笑道，“别忘了女主角依然爱着那个男人。”

    “……”

    对啊。

    这才是一切感情的出发点，简直和第一部pv里的出发点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第一部里女主角至少还有勇气表白，可在这里，她畏惧。

    这才是歌姬最终选择没有告诉贵岛自己是谁的原因，‘two-face’其实是一种扭曲的自我保护。

    她居然……变态了。

    “……浅井小姐，怎么了？”贵岛惊讶地望着沉下脸的少女。

    “没什么。”浅井千寻低落地应了一声。只是发现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居然因为被男人伤害而变成了一个心里有缺陷的变态而已。

    她开始怀念ls那支充满了希望的广告了。

    中午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因为晚上贵岛秀人还有通告要赶，关于他的戏份都集中了起来。上午时他的单独镜头已经拍完，还拍了两场两人的对手戏。之所以拍完后才来再次系统分析角色的关联，是因为下午他们要拍两场重要的段落，一场是贵岛在向她述说着自己的感情不幸，贵岛的反应，对那个离开自己的女孩的怀念，还有歌姬的反应，都是极为细致的部分。第二场则是两人的分别，歌姬最终没有回应男主角的好感，贵岛说要去找那个他曾经伤害过的人，而那个人却站在舞台上目送他离开。

    第一段相对来说简单一些，经过两人的分析后角色的情感走向已经很清楚，因而拍起来还算顺利。

    当导演一声‘开拍’落地，贵岛秀人脸上挂上了名曰‘后悔’的深情。他在诉说着他的不幸，痛苦而挣扎，然而这对坐在他身边的浅井千寻来说却讽刺又可笑。她转着手中的酒杯，虽然是在倾听，但看起来却像是在研究沉浸在威士忌中的冰块形状。

    她就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斜斜地靠着椅背，听到对方说‘我曾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她’时，微微蹙着眉笑了一声。对方听到了她的笑声，回过头。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在为你们难过。”浅井千寻低头敛眸，嘴角的笑却没有收起来，艳丽的红唇轻轻一抿，声音极轻，“真不幸。”

    贵岛秀人被她那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笑怔了一下，回过神，杯子里的酒被一口灌了下去。浅井千寻挑着眼角，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他肩上，似乎想起了往事。

    当初两人还在一起时，她从没离他这么近过，除了最后长沙发上的失控，两人的距离永远都隔着一张桌子。想到她隔着桌子喂对方吃水果，还会脸红，就觉得莫大的讽刺浮上心头。

    突如其来的烦躁感淹没了她，浅井千寻啪地一声把酒杯放在了大理石面的圆桌上，打断了对方的诉说，

    惊讶地望着起身的歌姬，贵岛秀人不知她到底怎么了，眼底一片迷惑。

    居然是迷惑。

    浅井千寻挑了挑眉，这一段剧本上并没有写得很详细，此时贵岛秀人的表演所带来的那种被带戏的压迫感又来了。

    顿了顿，浅井千寻忽然偏了一下头，微眯起眼睛，这个表情立刻让整张脸的感觉为之一变，似乎她正透过如今颓唐的贵岛秀人看到了某些许久没有见过的东西，又好像是在努力地回忆。

    两人就这样一高一低地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没有认出我吗？

    贵岛秀人动了动下嘴唇，似乎要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被浅井千寻早一步打断。她似乎是猜到了贵岛想说什么，垂在一边的手忽然一紧，握成拳又松开。在这短暂的一紧一松间，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有些话不能说出口，例如她就是那个被伤害的女孩，有些话也不能听，比如说眼前这个男人咽回去的表白。她害怕。这一刻浅井千寻忽然明白歌姬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因为她不想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变成了这样。

    【我们的世界一黑一白，我们的身侧地狱人间】

    two-face里的一句歌词，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幕而写。

    她忽然执起自己的酒杯，把里面琥珀色的体倒进了对方空了的杯子里，就像一个仪式，无声地把某种情感尽数推回给别人，而后用自己的空杯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子，那一声轻响，仿佛谁在说‘cheers’。

    贵岛秀人怔怔地望着她的动作，似乎明白了她的拒绝，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而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cut。”屋八导演的声音响起，贵岛停下脚步，回头笑起来。

    浅井千寻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杯，刚才的一瞬间她是想把酒喝下去的，谁知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那天晚上神山先生可怕的冷漠表情，顿时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神山先生实在太可怕了！

    不过刚才贵岛先生居然配合自己了，是不是也是对自己演技的一种肯定？

    “你们两个先前商量过吗？”助理导演跑过来收杯子，“剧本上可没写这一幕，帅呆了！贵岛先生最后仰头喝酒的动作简直帅呆了，那种眼神，那种感觉……”

    “哈哈哈，不是商量好的哦，我是顺着浅井小姐的想法演下去的，不过最后也回到剧本上了呢，‘两人碰杯，男主角离开’……对吧？”贵岛笑着看向浅井千寻。

    “诶？居然是千寻想出来的？”助理导演瞪大眼睛。

    现在你想起来夸我了么……

    浅井千寻抽了抽嘴角，朝贵岛秀人鞠躬道歉，“谢谢您的包容，我的演技太拙劣了，还好由您收尾。”

    “怎么会，你进步很大啊，和我们第一次合作比起来。”贵岛笑了笑，忽然凑过来，“下次再一起吃饭吧，和浅井小姐搭档真是件很愉快的事呢。”

    “……”

    到此时为止，贵岛秀人的戏份就全部拍完了。和众人挥别后他便离开了剧组，剩下浅井千寻还要继续拍最后一场以及其他零散的歌唱片段。

    就在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说，松内琉璃子到了。

    浅井千寻和屋八导演对视了一眼，后者淡淡说道，“正好，千寻，向琉璃子学一学怎么唱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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