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微火_现代耽美_BL - 六月微火 第6节
六月微火_现代耽美_BL 作者:木枞染
六月微火 第6节
六月微火_现代耽美_BL 作者:木枞染
六月微火 第6节
空荡孤寂的客厅没开灯，黑暗的包裹让俞定手上唯一的光源分外冷清，在看清那个跳动的名字后，俞定简直难以置信，程白今天抽了什么风，又是一起看电影买爆米花，现在还语音邀请，是想问问他今晚的体验如何吗？
什么毛病！
虽然心里这样想，俞定还是不由自主地接受了邀请：“喂，什么事？”语气不算好，但符合他对程白说话时的一般态度。
白荟哪料到程白能直接给她联系那个同学，先前对程白的疾声厉色此刻都不自觉柔和了下来：“请问是俞定同学吗？我是程白的妈妈。”
俞定觉得程白今晚真是不太对劲，大晚上的让他妈给他语音是几个意思？脑子有坑吧！
他放缓了语气，礼貌地回道：“是我，请问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听得程白想笑，他掩了掩神色，克制住那股不合时宜的情绪，听俞定继续和白荟你来我往。
白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程白今天回来得比较晚，听他说是和你在一块，不知道你现在回家了没有，大晚上的两个学生在外面也不太安全。”
俞定懂了，查岗呢，李教授还没查他的，他倒是先给别人打起掩护来了。
多说多错，这是他向来的原则，因而谨慎道：“谢谢阿姨关心，我已经到家了，今天放学有点晚，路上又耽误了点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白荟本来就是随口问问，听对面又是感谢又是道歉的反倒还有些别扭：“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们朋友之间吃个饭多聊聊也是好的，小白这孩子也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没给你添麻烦就好。”
俞定：“......小白人挺好的，对同学也好，也很照顾人，怎么会添麻烦呢，倒是我还怕给他添麻烦了呢。”对于同学家长的问话，只要负责夸就行了，俞定在这点上可以说做的相当出色。
虽然程白不一定是俞定说的那样，但白荟听着还是挺舒坦的，她还打算和俞定聊两句，手机却直接被大步从楼梯下来的程白一把抓了过去，脸色不是上佳：“行了，问也问完了，这回相信了吧。”又把语音聊天框对准唇边，冷冷道，“挂了。”
白荟看着程白干脆利落的动作，抱怨道：“你这孩子，算了算了，下不为例。”她坐回餐桌，面前还是无数摊开的资料，喃喃自语，“俞定......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这头的俞定看见被冷不丁挂断的语音，瘪瘪嘴不乐意道：“真够无情的。”
第二天照样是三科考试，俞定考完上午的数学毫无压力地靠在走廊的椅子上光明正大的玩手机，他一条腿架在另一条上，身体往后仰，完全只靠两条椅子腿维持平衡，嘴里还嚼着熟悉的口香糖，打发到下午考试之前的无聊时间。旁边是同样的在玩手机的程白，差不多的懒散恣意的姿势，对于两人来说，下午的考试都没必要复习，俞定是不看书也会，程白是看了书也不会。
“你是一天不抽烟不舒服是吧。”程白把手机上的那个弱智游戏玩了小十分钟，也忍受了俞定身上残存的香烟味道至少三分钟终于开口，抽了抽鼻子，皱眉道，“能把烟味散完了再过来吗？”
“......你真是狗鼻子吧，”其他人要么在教室复习，要么吃饭还没回来，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俞定放心大胆的边玩边回他，“我已经在楼下待了很久了，你怎么这么娇弱连个烟味都闻不了。”
程白：“不想闻。”也不是不能闻烟味，就是纯粹的不想忍。
俞定没辙了，他放下手机任其自生自灭，转身从书包侧面口袋里拿出一包黑色口罩，从中抽了一个塞给程白：“先戴着吧，抽都抽了我也没办法。”
做工不是很ji,ng细，但也够用了，程白手指勾着一根细细的挂绳，黑色的布料勾在手上衬得愈发修长骨感，他沉默半晌，将口罩绳从左耳挂在了右耳，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情绪莫辨的一双眼，又听见俞定低声嘀咕：“又不是我女朋友，管得真够多的，唉。”
最后那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倒像是带了点纵容的意思。
程白却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你有女朋友？”隔着口罩的声音，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略微沉闷发痒，但情绪依然很淡。
俞定从他只露在外面的眼睛就觉得他的表情透露出一种“你怎么可能有女朋友，谁都能有你也不可能有”的鄙视和嫌弃，他反问道：“我看着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吗？”
程白这回很诚实：“不像。你要是有女朋友怎么可能现在还坐在这打游戏。”
听起来有那么点道理，俞定差点没忍住夸他一句，悻悻然道：“你说对了，没有。”
程白在口罩底下哼哧一声，让他看对面：“他应该也没有，不然大中午的过来找你干嘛。”
周境来找俞定干什么，俞定能猜出个七八成，他觉得周境的性格里还是有不错的一面的，比如执着，只是没用对地方，要是能把这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用到学习上，考试也不至于考那么点分。
但周境没先喊他，而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一旁的程白：“诶，你感冒了？”
“......没。”透过一层薄布的嗓音听着是有点低哑。
周境：“那戴着口罩干嘛，咱这又没雾霾。”
怎么这么多废话，为了了结这个话题，程白爽快道：“装逼。”
周境：“啊......哦。”
见周境没话说了，程白继续玩他的傻子消消乐，周境坐在俞定右手边的空凳上，试图把俞定的注意力从游戏中拉回来：“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给我发条信息就完事，问你你又不回，和哪个妹子出去鬼混了。”
程白手机上五颜六色的方块堆积成山，一个没注意全错位了。
俞定屏幕上的黑白键变了节奏，辛辛苦苦玩了好半天还是没破纪录，他退出又换了个模式，重新进入，敷衍周境：“没干嘛，就是出去玩了。”
程白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却高高竖起，一字不落地旁听，无论周境怎么追问俞定还是秉持着昨晚的态度，不肯松口。
俞定觉得有些奇怪，和程白出去看电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哪怕是和个女孩出去玩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是他在当下包括现在的第一想法就是隐瞒，就算和周境是认识几年的朋友，他也不愿多说。
可能是他从没和人一起看过电影，像周境这种相熟好几年的也不例外，所以这件事听起来总有种诡异感，不像是他会做的。
程白听了几句，刚想给周境说说，俞定清淡的嗓音就从右边传入耳中，一听就是假的：“和妹子出去鬼混了，满意了吗？”
“......哇哦，不错嘛。”周境非但没怀疑，反倒还兴致盎然的打听起来，“叫什么，哪个班的，漂亮不。肯定漂亮，你眼光那么高，连班花都瞧不上。”
俞定突然笑了起来，很玩味，又像是在思索什么，目光落在斜前方一处，周境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然后听俞定好似不经意却又自然而然的说：“是挺漂亮的。”
程白：“......”
周境：“和班花比呢？”
俞定摆了摆手，不屑道：“这个不好比，而且我连班花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周境深感欣慰地一拍他的肩，郑重道：“不错，有长进了。话说，那妹子是哪个班的，什么名字，改天带出来见见，或者我去瞅瞅给你把把关。”
程白磨着牙，想看看俞定还能怎么瞎编。
“不是咱们学校的，至于名字，”俞定抬手在下巴上摸了一把，余光显而易见地在看程白，看他什么反应，他手握成拳在唇上抵了一下掩饰住那点即将表露出来的笑意，随即恢复到一本正经的状态，“名字挺可爱的，叫小白。”
程白：“......”
c,ao他妈！
第19章 19
程白的脸色r_ou_眼可见的不好了，俞定见好就收，吊完周境胃口又假模假样地规劝他：“别随便瞎打听，听听就得了，下午还考试呢，快滚吧。”
周境一脸深有体会，煞有介事地说：“懂，我懂的。”和俞定瞎扯了会就回了楼上。
程白忍着这漫长的几分钟，头一次想把时间往前拨，等周境走了总算得以舒展自己，抬脚一动作便让课桌和墙壁有了个亲密接触，他松松手腕，将衣袖卷起两圈，斜眼睨着俞定玩世不恭的神情，威胁道：“你想找事？”
俞定闭眼装瞎，假装无事发生：“什么？我没懂，不太明白。”
程白：“别装傻。”
俞定只是露出一个标准化的微笑，眼睛四处瞄，看着是想缓和一下这颇为紧张的局面，但并没有任何行动。
程白：“挺可爱的？什么挺可爱的，刚才说的就忘了。”
哇哦，炸起毛来果然不太一样，一个称呼就能让他不爽，俞定有点没想到，他顺着程白人模人样地解释道：“随便说说，别当真。”
相处不算多的这些时日里，程白算是明白了，俞定这人就喜欢没事找事，等到真的挑起事了，又瞬间变脸，让人有气没地撒。
被遮住了大半张脸气势依旧不减，程白用那双略带凉薄的双眼凝视着他，恐吓道：“再敢乱喊，下次就学校小树林见吧。”
俞定不怕死地又补了一句：“不是篮球场吗？”
程白一个眼神过来让他收了声，不过在心里不断地叫嚣着——“小白小白小白，我就要喊！”
“诶，小......程白。”俞定差点又说漏了嘴，及时刹车。
“干嘛。”程白玩手机也玩的累了，下午两点考试，他打算趴在桌子上歇一会养养ji,ng神，才刚调整好姿势就被俞定一句话叫醒，几根头发不太/安分地翘在额前，面色不悦。
俞定：“你看见我物理资料了吗？上午还在这的。”
程白：“长什么样。”
俞定：“五三，紫色的，特别厚一本。”
“桌子里找了吗，还有书包，”程白又翻了翻自己的课桌，说，“我这也没有，还是说你带回家了没带过来。”
“不可能，”俞定斩钉截铁，“我压根就没带回家。”
九科教材加上自己买的各种辅导资料和作业本，俞定的课桌里根本塞不下这么多东西，有些书就被他随手放在了桌面上，随用随取，很方便，这两天考试他也没带回去，反正就三天，想着几本书放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拿，谁知还真不见了。
俞定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最后一抓头发无可奈何道：“一本破书怎么也有人拿，我都写了一半了，拿回去能干嘛，烧香拜佛供起来吗。”
哪怕是自己的书丢了，程白也体会不到那种着急的感觉，他冷静的分析：“你没借给过别人吗？”
“没，”俞定泄了气，估计是没想到一本破书都有人偷，八成也找不回来了，“这种资料没谁会借。”
“那书上写名字了吗？”程白又问。
“没，”还是同样的回答，俞定微妙地看了看程白，不自然道，“我一般都不在书上写名字。”
程白：“哦。”
“‘哦’是几个意思？”俞定听他这语气不高兴了。
程白直言不讳：“你想的那个意思，名字都不写，别人找到了也还不回来。”
俞定无言，随即点点头，仿佛认同：“我哪知道会有傻逼连本书都偷，能卖几块钱？好歹是个重点高中吧，怎么连这种人都有。”
“这和哪所高中没关系，小偷去哪了都是小偷，偷书也是偷。”
“行，”俞定伸了个懒腰，睡意消了大半，半调侃半自嘲：“谢谢程老师赐教。”
程白：“那你打算怎么办，要告诉老师吗？毕竟确实是东西不见了。”
“不了，书放在外面谁都有可能拿，告诉老师有点小题大做了，也不太好。”俞定自认倒霉，不想把班上弄得不安，“我再去买一本呗，也没多少钱。”
程白：“随你。”说完两个字扭过头继续睡。
记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在某些方面俞定的记忆力很好，譬如学习，下午的一门物理一门化学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但在有些事情上，他并不想有过多回忆，但总有人要提醒他。
他和陈智宇两年没见，在相隔仅有几百米的两所学校也读了大半年，在此之前从没见过，可偏偏经过昨天后，巧合就多了起来，未免也太巧了。
俞定考完试从校门出来直接进了对街的一间小店，他出来得早，奶茶店里没几个人，一张圆桌、两把椅子摆在靠近店门的地方，俞定伸手拉开其中一把，长腿一翘稳稳当当抵在了墙角处，直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还有事。”
陈智宇不着急，看着桌上那块点单的立牌道：“你想喝点什么，我请。”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我是真的还有事。”俞定没兴趣跟他废话，椅子往后一推就要走人。
陈智宇急了，忙说：“有事有事，你先坐，别着急。”
他随便点了两杯东西，看着俞定愿意再次落座，心里稍稍踏实下来：“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
“我不想来的。”俞定丝毫不给他面子，这也是实话。
收到陈智宇消息的时候他第一想法就是懒得理，随他，两年没联系过的人现在突然联系干嘛，可谁知道陈智宇这东西还学会威胁人了，不来就一直等下去，这么痴情咋不学孟姜女哭个长城？！
陈智宇显得有点局促，双手一直攥在桌面下，反复摩擦，和他平日的性格不太一样，出口的嗓音也略微发紧：“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能来。其实昨天我想了很久，晚上没睡觉也一直在想这个事，当初的事还是欠你一个道歉，是我做的不对，不管有什么原因也不应该那样做，没有考虑到你的情况......”
他掏心掏肺地说完一长段话后等着俞定的原谅，俞定沉默了两秒后，却只是问：“没睡觉？”他不觉得陈智宇能做出这种事，不睡觉等着猝死吗？
陈智宇：“......没睡好，很长一段时间没睡好。”
俞定了然于胸，这才是他。
俞定从进门开始就冷若冰霜的一张脸此刻倒带了点笑，很浅的一丝弧度，他从容不迫的看着陈智宇的眼睛，直视他：“如果你是想听我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那你任务圆满了，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所以以后不要再随便发s_ao扰信息了，不然我真的会删掉。”
“不是......我，我。”陈智宇张口结舌，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俞定整个人身体重心往后倾，长腿往外翘，惫懒又不羁，在陈智宇脸上来回逡巡的双眼压迫感十足，他淡淡道：“不是什么，你不是来求一个原谅的？或者说是来找一个心安理得的。”
陈智宇无言以对，又听俞定继续说：“你昨天偶然遇见我，晚上回家就没睡好，再联想到之前每一个没睡好的时间，你把原因归结于当初的事，认为自己欠我一个道歉，自己少了一个被原谅的机会，所以你来找我了。你想从我这里找到认同，只要我说没关系，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告诉自己真的没关系，一切都是因为不懂事，不是故意的，是吗？”
“我......”
“所以，如果你昨天没有见到我，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你还是过得好好的。”俞定继续说，语气里难免多了丝嘲讽，“几年没见，我说怎么会突然找上来。”
还是这么不留情面，陈智宇心里五味杂陈，俞定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色，无声地叹息一声，缓缓道：“陈智宇，说真的你不用内疚，你也说了当初年级小不懂事，我没放在心上，更没必要特地来这一趟，不过我当初说的话还是算数，咱们也不是朋友了。”
打个巴掌再给颗糖，又打个巴掌，确实是俞定的风格，陈智宇心中发笑，又有点感慨。俞定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再多说，高高瘦瘦的一个人站起身后在不大的奶茶店存在感极强，俞定嗓音温和而平静：“就这样吧，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以前的事俞定早没什么记忆了，可有的人非要生拉硬拽把他带回去，自己不好受也想让他不舒坦，挺没劲的。
信任早就崩塌，于事无补。
玻璃门一推开便是一股凉飕飕的冷气，在室内待久了俞定冷不丁哆嗦了一下，一转头却看见一个才见过不久的人：“你怎么在这？”
程白指指正在旁边店子里边买边吃的吴方：“他买东西，让我在这等他。”
“......哦。”怎么听着那么不可信呢，“那我......”
“俞定。”陈智宇从里面跟出来，让俞定一句话卡了半截，“饮料忘拿了。”刚做好的热饮被强行塞进俞定手中，连个拒绝的机会也不给，陈智宇留下一句谢谢便直接走了。
俞定扔也不是，喝也不是，在程白看似随意的目光中倒有点窘迫的感觉，真够麻烦的。
“定哥，你也在这？”吴方的一声算是暂时缓解了俞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转头对程白说：“再等我会，我去买杯奶茶。”
“你回家不吃饭了，现在吃这么多。”
奶茶？正好。
俞定拦下吴方要进店的脚步，一抬手便把新鲜出炉的奶茶递过去：“刚买的，没喝，要喝吗？”
吴方：“......真的给我？你自己不喝？”
“不喝，我不爱喝这个。”
“那谢谢了。”吴方伸手接过，不要白不要，又对站在一边不说话的程白道：“那现在直接去书店吧。”
俞定：“你们要去书店？”
“是啊，买几本资料......你这是什么眼神，虽然我成绩不好，并不代表我不嗒吧嗒喝着人家送的奶茶，为自己正名。
俞定：“没，我的意思是一起去，我也要买书。”
“那就赶紧走吧，不早了。”一直没说话的程白一开口就是催人，也不能怪他，要是回家晚了，估计又得挨骂了。
第20章 20
俞定以为他们也是要去新华书店，但吴方却是把两人带到了一家私营的小型书店，专卖教辅书，顺带卖卖青少年少女们喜欢的青春狗血读物和热血漫画。
书店面积不大，只有一层，装潢也有点老旧，至少经营有十年，不过分区很清楚，小学、初中、高中的书架一字排开，一眼就能望到头。俞定走在里面带着几分不确定戳了戳吴方的衣服：“这里的书是正版吗？你买过吗？”自从买到过几回盗版书，不是这里缺页就是那里印刷错误，俞定就宁肯多花点钱去正规书店买了。
“你放心，我从小学开始所有的资料都是在这买的，不知道给老板贡献了多少收入呢。”
吴方仿佛一个店内兼职的导购员，给俞定进行全面的介绍，说的天花乱坠，程白早已径直走到最里边的高中区，低头看着五花八门的教辅资料，无从下手。
“你也要买？”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吴方闲扯，下一秒就出现在旁边，速度着实有点惊人，俞定好似看懂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他太啰嗦了，我就买一本，搞得我要把整间店包下来一样。”
程白随便拿起货架上立着的一本《高中数学全真解析题—高一版》，说：“我不买我来这干嘛。”
“我以为你来陪他的。”看着程白手上的书，俞定很有经验的说，“这个版本不太好，章节划分还有每个小节的知识点和书上的东西讲的有点不一样，解题过程也不是很清楚，有的干脆没答案。”
程白皱了皱眉，俊朗的眉心蹙起依然无损自身的养眼：“我陪他干嘛，没事干吗？”他又拿起摆放在左边的一本《高一数学教材全解》翻了两页。
俞定又道：“这本还行，但是有的地方写的太啰嗦，复杂化了。”
程白对这些课外资料没什么研究，他一学期下来能翻开施舍个眼神都不容易，要不是那倒霉家教千叮咛万嘱咐还给白荟通气让他多学多练，他也不会来这个一年都难得涉足几回的地方。
看着俞定颇有心得的样子，他手掌撑在书架上，松散又闲适地摊开，眼睛扫过一长溜各类辅导书，虽然是请求，但也不肯太过低声下气：“给个意见呗。”
俞定探头朝左右两边各自看了看，认真道：“你要买哪几科？”
“语数外。”
“语文就不用了吧，我也没多大研究，平时老师讲的那些听懂不就行了。”三门主科的资料放在一块，又各自分行分列码得整整齐齐，俞定在数学这一排里从头走到尾，取出了好几本，教材解析，专题训练高一版，模拟预测试卷——还是高一版，“这几本都不错，难度也适中。”
程白接过他手里的书，随便翻了两页便一齐收下：“我也觉得没必要，但我那个家教非说语文也要多看书多做题多积累，知识才能巩固。”
“你还有家教？”俞定蹲在地上给他挑选放在最下层的英语辅导书，闻言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
程白居高临下地站着俯视他，一耸肩似是自嘲一般：“怎么，看起来不像？”
“没，就是觉得你挺惨的。”俞定背对着他摇头发笑，在学校要听课，回家还不能安静。
“就那样吧，”程白给了个中间的评价，不褒不贬，“我也就随便听听，没走心。”
俞定起身把挑好的不同版本的英语资料放他手上，望着语文那一栏发愁，顺手拿过正对着自己的一本快速翻阅起来：“不然你也随便买两本诗词解析或者教材解析吧，里面也有题目，应该够用。”
程白自觉地把他手里的书放在本就有些重量的一摞东西上，看到俞定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物理五三，可能是对自己的成绩太过自信，竟然问他：“五三要不要买？”
“这个？”俞定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书，没有半点犹豫便拒绝了他这个不合乎现实的问题，“不用，这个有点难了，好多高二高三的东西都还没学。”
程白：“......哦。”
“不是，没有别的意思。”听见这么一声俞定猛地反应过来，不至于这么脆弱吧，周境成天被老师损也没见他怎么样啊。
“我又没说有别的意思。”程白腾出一只手使劲扇了扇，突然不适地偏头咳了两声，俞定吸了吸鼻子，敏感地闻到从不远处飘来的一丝烟味。
书店一般都是禁止吸烟的，但这家店内并没有明明白白贴出“禁止吸烟”四个大字的标识，自然就有人不当回事，老板也不会过多阻拦，毕竟来者都是客，其他顾客没投诉也就不管。
在他们斜前方的一位中年男子正叼着烟频繁地吞吐，手机贴在耳朵旁一边低头翻书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毫无顾忌。
看着程白不算好的脸色，俞定撇了撇嘴，照例从包里那叠口罩中掏出一个，夹在食指与中指的指尖中，递到他眼前，打趣道：“我觉得你最好常备点，不然谁能像我一样次次救你。”
程白没有过多思考便把口罩挂到脸上，沉声道：“你是随身带了一箱吗？”
“早上冷。”俞定也忍不住避了一下从侧边传来的缕缕烟雾，催促他，“行了，买完就走吧，吴方怎么这么能聊。”
这天程白倒是在常规时间内回了家，陈阿姨已经在整理餐桌摆放碗筷，一共四副。
“快过来吃饭，赵老师等会就到了。”客厅里暖气很足，白荟从书房出来身上还是上班时丝质衬衫长裤，职业中不乏休闲，平时又保养得宜，比起她这个年纪的女性来说年轻不少。
他现在有两个家教，按照白荟女士的计划是语数英各一个，现在没分文理科其余几门就搁置不谈，但是给他补数学的那位毛遂自荐也能教英语。经过白荟女士多方了解，确认高考英语140+的水平，这才放心让他补两门课，因此程白一周至少能看见他三次。
“对了，我给你随便买了几本资料，放你房间了。”白荟洗了把手，看他。
“你给我买资料了？”程白难以置信，白荟平时工作这么忙，还有闲心给他买书？
“赵老师前天不是说让你买点书看看嘛，我怕你没时间或者当耳边风，今天下班就去随便买了点。”
书包里沉甸甸的，俞定给他选的几本全都买了下来，加上白荟买的那些，程白感觉俞定说的那话还挺对的，是有点惨，他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赵辛远和往常一样来得比正常补课时间早上五分钟，程白正好吃完饭便跟他回一起房间，一进门两大摞码的齐齐整整比人还高的教辅书着实冲击了他的视觉。
白荟的随便买买还是真不随便，就跟她买包一样。
“那个......你买了，”赵辛远也没料到，自己顺嘴一提，程白居然这么放在心上，“......这么多啊。”
这少说也有五十本，以程白的基础做到高三毕业也做不完。
“不止。”程白叹息一声，从书包里又拿出七八本，扔在了桌上，和那两摞中自然有重叠的。
赵辛远干笑两声，安慰道：“没事，一本一本来吧。”
他把书包挂在椅子上，掏出自己的书和笔，坐在程白身边，顺着程白丢在桌上的几本书翻了起来，评价道：“这几本还不错，你的基础做下来也没什么问题，至于其他的......”赵辛远食指放在眼镜框上，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只看了个封面侧边的名字，便说，“其他的先放着吧，一时半会也用不上。”
“哎，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很差劲啊，”程白突然问，赵辛远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嘴唇微张，看起来倒有些呆愣，又听见程白补了一句，“只说成绩。”
但毕竟比程白年长好几岁，日子也不是白混的，他收敛神色，从中捡了个问题：“‘你们’是指哪些人？”
“这是泛指，不特指哪个人。”程白也不看他，摊开新买的资料从头翻起，像是并不在意他的答案。
赵辛远认真思考起来，隔了一分钟才说：“别人的想法我不太清楚，但在我这里，你愿意学，没有对补课这件事产生抗拒，成绩也有显而易见的进步，已经很不错。”
程白却倏地一笑，似是嘲讽：“四名也算进步？”
“当然算，”赵辛远回答的很较真，既是认可程白，也是肯定自己，“哪怕只是一名也是进步。世界上的天才有很多，我们并不是其中之一，一步一步来总不会错。”
赵辛远从程白初三就给他补课，到现在已经一年多时间，效果自然是有的，不然白荟也不会留他这么久，但也只是相对于程白过往的成绩来说，要和别人比还是有挺大差距的，当初中考三科总分离明礼的分数线也差了一些，最后想了些办法把程白弄了进去。
在赵辛远看来，程白的成绩也不是无可救药，他不抗拒，只是不算特别上心。
他难得和程白闲聊起来，一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找到今天的教学提纲：“你问了我问题，礼尚往来是不是也应该回我一个？”
程白抬眼一瞥，似是要看看他想干什么，赵辛远习以为常，含笑开口：“今天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类似的话，让你受刺激了。”
第21章 21
程白还是不说话，不过要是眼睛里的东西能成真的话，那一定是一道道冷刀子，能把赵辛远划得七零八落的那种。赵辛远再次扶了一把眼镜，唇边依然是从容浅淡的弯度，像是刀子刺在了一团棉花上，毫无用处。
“不然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教了你这么久，你可从来没......”赵辛远考虑了一下措辞，才道，“唔，不自信。”
不自信这个词用在程白身上确实挺奇怪的，但他也不会认为自己智商180，书随便看看，试随便考考就能拿第一，他对自己有着很清醒的认识。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反派死于话多’。”程白忽然说。
“我应该算不上反派吧，你也不是冷酷杀手，现在是和平年代。”赵辛远应对自如。
认识赵辛远这一年多，程白早已把他脾气摸得差不多，简单的说就是老好人一个，无论他如何冷若冰霜，赵辛远都能悉数收下来，不过也可能是钱的吸引力，白荟开的价格对于赵辛远的生活足以支撑他大学四年的日常开销。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程白哼哧一声，显然不想答。
“这不叫八卦，只是合理的探究，了解学生的想法，才能更好地开展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好好上课，这才对得起拿的工资。”
“明白了。”赵辛远诚挚地颔首，手下不停，连着给程白圈出了好几道重点题目。
“你又明白了什么？你们这些人怎么老喜欢自以为是。”对着白荟和周家以外的人，程白不怎么收敛自己的脾气。
赵辛远：“又是‘你们’，我真的有点好奇了，今天到底谁把你刺激到了。”赵辛远笑得欠打，但程白不能动手，不然还要出医药费，不划算！
考试持续三天，最后一天临近放假大家都有点放飞自我，不受老师管束，分散在其他教室考试的人早上一来直接去了考场，程白考完上午的英语连班上的人都没见到几个，走廊上更是空空如也，几张桌子旁全都没人。
他斜靠在椅子里，等待着下午考完试后一周一次的周末，游戏刚开局，就听到吴方着急忙慌的声音，一路从走廊那头传过来：“程白！你看见俞定了吗？”
“没，怎么了？”程白头也不抬，有气无力地应道。
“章老师找他有事，让我过来叫他。”
“哦，可能吃饭还没回来吧，你打他电话问一下。”
“我没他手机号，不然你打一下吧。”
程白正玩得兴起，没空理他：“你没他手机号我难道有？”
“你俩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怎么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关系好了？”程白猛地放下手机，质问吴方。
“两只眼睛啊，”吴方还真老老实实答了，“昨天买书的时候不是挺亲热的吗。”
“你会不会用词，什么叫‘亲热’，亲热是这么用的吗？”讲着讲着话题就偏了，程白一低头，看见静止不动的手机屏幕，没忍住骂了一声，“c,ao，又死了。”
“一个消消乐也就你能玩得这么起劲。”吴方不用看也知道他玩得什么游戏，从上学期玩到这学期，感觉可以持续到高中毕业。
“我乐意，”程白说，“不是什么要紧事也没必要打电话，章柳要是真着急不用你也会亲自去找他的。”
吴方被程白的逻辑劝服了，心安理得地回了自己考场，而俞定一直到将近一点钟才到出现在程白视野里。
长相还是没变，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只不过看起来ji,ng神不太好，想是随时都能倒头就睡，衣服轻微发皱，头发也略显凌乱，似是早上起床后随后一抓就来了，但这些都不是问题，让程白奇怪的是，俞定身上还背着书包，并不像刚从食堂吃饭回来，倒是刚来学校一样。
“章柳找你有事，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程白看着俞定ji,ng神萎靡的样子，有些不解，“一个多小时以前。”
“嗯。”俞定低声应道，疲惫地揉了揉眼眶，抬起的手腕上露出一小截红痕，干净的皮肤被磨掉小半层，像是在地上狠狠摩擦过，边上一圈都在隐隐发肿。
“你......”
“一点五十叫我。”
程白的话被打断，而俞定说完这句便趴在桌上到头就睡，脸被手臂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一截细长的脖颈留在外面，但看着也有点不对劲，靠近头发的地方很明显地能看见一个青色的肿块。
打架了吗？他不是说自己不打架的嘛。
程白本来就没什么睡意了，更是被俞定反常的情况搅得无法休息，而俞定却睡得死沉死沉，程白连着喊了他好几声也没反应，余光扫到站在身后的章柳，程白涵养极好地继续喊他：“俞定，俞定，一点五十二了，醒醒。”
本来身体就极度不舒服，上午吊了两瓶水也只是起到暂时缓解的作用，现在缓过劲来那些伤才慢慢从积压的底部开始上涌到表层，一阵一阵的，说不出哪里疼，又好像哪里都疼。
俞定听得心烦意乱，但又是自己让人家喊他的，只能压制住那些不爽，皱着眉说：“别他妈乱叫了，夏天还没到呢。”
“咳咳。”
尽管只是两个无意义的音节词，但俞定还是很快的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谁，更重要的是，章柳的身影清晰地映在教室玻璃窗上，正对着他，他想看不清也难。
“章老师。”俞定又恢复到一派正经的模样，和和气气地问了声好。
章柳背着手在俞定身上来回看了无数遍，又盯着他的脸，审视他片刻，像是要看出朵花来，最后沉了一口气，面色颇为凝重地说：“先去考试，考完直接去我办公室。”
俞定睡醒了更没什么ji,ng神，眼皮半耷着，要睁不睁的，听到章柳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倒是程白，目送章柳离开后眼睛便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任谁无缘无故被盯了这么久也不会舒服，俞定把包里几本书塞进课桌，只拿上两支笔，不耐烦道：“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脸吗？死心吧，再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你的。”
程白没搭理他的挤兑，却道：“你打架了？”
“我是那种人吗？”
“不然你这手上的伤怎么来的。”程白指尖碰到俞定腕上的皮肤，虽然不算严重，但伤口面积大，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俞定猛地一缩手，把外套袖子放下来盖住伤处，说：“要摸摸你自己去，我摔的不行吗？”
“行，就当你是摔的。”程白也不和他过多争辩，“还有四分钟，两门考完就解放了。”
六月微火 第6节
六月微火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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