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之虎 - 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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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又亮了,许显纯快要疯了。在如此众多的龟孙当众,魏公公把如此重任托付给自己,那是多么大的信任。为了不让太监爷爷失望,许显纯以极其努力真诚的心态,对汪文言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拷打。
    汪文言讨饶,哀求,甚至答应以全部身家买命。
    可这都不是许显纯要的,他要的是从那张该死的嘴里面说出杨链贪赃的证据出来。
    当然,汪文言的全部身家也得要。不过这一切,都得他攀咬杨链之后。
    “大哥,人不行了!”烧红的铁棍从汪文言身体里面抽出来之后,崔应元发现汪文言没了声音,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
    这一声惊叫,把许显纯拽回到了现实。他娘的口供还没审出来,人死了这可怎么整。
    “把老八喊来!”探了探汪文言的鼻息,几乎感觉不到这人在喘气。
    余老八,号称余八爷。在锦衣卫中,是头一号的针灸高手。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一针下去保证能给吊住。
    现在绝对不能让汪文言死了,还得让他指证杨链呢。
    崔应元中箭的驴子一样窜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找到了待命的余老八。二话不说就把余八爷拉了进来!
    “哎呀!这人怎么打成这个样子。”
    “别他妈废话,赶紧弄活。他死了,老子让你陪葬。”许显纯拎着余老八的脖领子吼叫。瘦小的余八爷,被他拎在身前像是只猴子。
    “好说!好说!一针保管给你扎回来!”对于自己的专业,余八爷还是非常有信心。
    打开针匣,不一会儿汪文言破碎的身体上就插了好多银针。可汪文言一丁点儿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余八爷皱着眉头转身对许显纯说道:“这一针扎下去,要么人活过来。要么人就废了,就算你请来大罗金仙也没办法。而且这人就算是活了,也至少损阳寿十年以上。”
    “废什么话,扎!”汪文言能不能活十年许显纯不知道,他只知道汪文言不招供的话,自己活不过下个月。
    银针深深的插进了头顶百会穴,一针下去。汪文言的身子打摆子似的抖动了起来,紧闭的眼睛猛的睁开。一张脸膛憋成了紫色,圆蹬着的眼睛里面遍布血丝。
    “活了!”余老八收回银针,瘫坐在地上。身上出了一层的透汗,后脊梁都湿了。
    银针抽出来,汪文言的神情立刻委顿下来。脑袋重新耷拉下来,脸色也又紫色变成不自然的潮红。
    “你要我认什么,我认了就是。”模糊的话语,从汪文言的嘴里传了出来。虽然声音很微弱,但对于许显纯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这时候的许显纯,甚至有冲上去抱着汪文言亲两口的冲动。
    两天两夜了,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只要你指证杨链贪赃,我就放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许显纯一言九鼎。”为了显示诚意,许显纯特地拍了拍胸脯。
    汪文言沉默了,许显纯在焦急的等待。看汪文言的眼神儿,就像是等待丈夫临幸的小三儿。
    汪文言没有让他等太久,短暂的沉默之后。许显纯听到了一个坚定的声音:“这世上,没有贪赃的杨链。”
    “我草!”许显纯扬起了鞭子,可又无奈的放下。面对烧红的铁棍汪文言都挺过来,鞭子又算得了什么。
    到了现在,许显纯终于认定。这位汪文言汪先生,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自己的。
    再说这人也不能再打了,这刚给扎活了,再给打死了可怎么办?
    “大哥!没办法了,不如咱们给他写一份儿吧。”崔应元无奈的看着架子上奄奄一息的汪文言,能用的缺德刑具都用了。
    在百花齐放的锦衣卫刑讯的酷刑里面,再也找不到更加缺德的了。
    “可……!到时候他不认怎么办?”许显纯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可到时候上了公堂汪文言不承认,那乐子就大了。
    “您看他这样还能活几个时辰?”崔应元指了指奄奄一息的汪文言。
    “可只有口供没有证人,陛下!”
    “我的大哥,现在还管什么陛下信不信。不管陛下信不信,反正督公信了就成。咱们交不上差,那后果……!”
    “好,我说你写。”
    “问:赵率教的儿子送了你多少银子。
    汪文言答:送了我六万两银子,是他儿子赵识善送来的。
    问:你怎么认识的赵识善。
    汪文言答:礼部尚书赵南星介绍我们的认识,他们的同乡听说还有亲戚。
    问:六万两银子怎么花的?
    汪文言答:送给左副都御使杨链两万两,还有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还有魏大中,周朝瑞……!”
    “大哥,这魏大中是吏科给事中,这……!”杨链左光斗还好说,这是太监爷爷交代下来的,怎么说也得扯上。可魏大中,周朝瑞这些人,似乎跟赵率教的案子扯不上任何关系。
    “就这么写,谁让他弹劾老子。”许显纯充分发挥了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小人作风,敢弹劾老子,今天就把你们捎上。
    许显纯知道,太监爷爷是不会介意捎上这些小杂鱼的。
    架子上的汪文言努力的睁开肿成一条缝儿的眼睛,嘴里无力的吐了口唾沫:“不要乱写,就算我死了,做鬼也要和你们对峙。”
    “做你的鬼去吧,一会儿我把你的喉骨给挑出来。很好奇,你嘴怎么这么硬。倒是要看看,你的喉骨和别人的有什么不同。写,接着写。
    老子就当着你的面儿,伪造你的口供。你能怎么样?咬我啊!”许显纯狞笑着看向破烂不堪的汪文言。
    “我做鬼……!”
    “做你的鬼去吧,有本事去阎王那里告老子。你以为这诏狱里面的人都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九成九都是冤死的。你能怎么样,老子不但弄死你。还会把你烧成灰,在日头正当午的时候把你挫骨扬灰。
    做鬼,你做梦去吧。老子让你鬼都做不成!”许显纯对着汪文言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汪文言发出了最后的吼声。
    许显纯不知道,这时候整个京城都闹翻了天。
    魏忠贤压住了杨链的奏疏,又哄住皇帝不上朝。原本以为就可以把事情暂时掩盖起来,可令魏忠贤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封奏疏好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这才短短的两天时间。
    朝廷上下,除了皇帝没看过之外。大家基本上人手一份儿,连宫门前看大门儿的侍卫都有。
    天桥里面个别缺心眼儿的家伙,居然把词编成了流行歌曲四处传唱。魏忠贤都不敢出门儿!
    事实证明流行歌曲的威力也很大,只是在京城传播了两天,就有了妇孺皆知的效果。魏公公走到大街上,都能听到有人搞独唱音乐会。
    还有更加不着调的,国子监里面几百号生元。看到这封奏疏之后,个个欢呼雀跃好像娶了媳妇一样。圣贤的书都不读了,每天就抄这二十四大罪,抄到手抽筋儿都不放手,还有人专门负责四处散发。
    魏忠贤就你明白了,老子收黑钱也没收到你们穷学生身上,你们跟着闹腾个啥?
    找来国子监祭酒,想要挽回影响。可以打听,祭酒大人早早的请了病假。听说怕光怕水怕风,只要不出门就不犯病。只要出门儿,浑身上下连头发根都疼。
    魏公公心里苦啊!关键时刻就没人用得上!
    京城里面现在算是有了新闻热点,吃过魏公公苦的劳苦大众自然不用说。只要会写两笔字儿的,大家一拥而上反复传抄。时下京城里面最流行的手抄本,就是杨链的这封奏疏。
    到了昨天晚上的时候,连抄书的纸都缺了货。
    左光斗和黄尊素、高攀龙这些人也没闲着。联络了一群五六品的小官儿上书,痛斥魏忠贤的种种恶劣行径。
    甚至某些退休在家的老先生,例如邹元标,顾大章等等,也出来凑了把热闹。以上访信的形式,向朝廷表达自己的个人意见——干掉魏公公。
    实在顶不住了,短短两天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就能把魏公公埋了,再立一块碑。
    更让魏忠贤揪心的是,眼看革命形势一片大好。许多阉党人士也坐不住了,唯恐局势变化拉自己垫背。一些人纷纷倒戈,调转枪口就骂魏公公。搞得魏忠贤极其狼狈!
    人们对魏忠贤的愤怒,在短短的两天时间爆发出来。有如火山爆发一样,霹雳一声震天响,有了杨链来除害。
    还有人站在戏台上高声朗读,那读的声情并茂慷慨激昂。
    为了平息愤怒,也为了让人放自己一马。魏忠贤亲自去找了礼部尚书赵南星,想要这位东林大佬疏通一下。人家不见就堵在人家门口不走,反正咱脸皮厚不怕丢人。
    要说尚书大人就是读过书,看着死气白咧上门儿的魏忠贤。非常客气的说了一个字“滚”!
    魏忠贤无奈的滚了,这种态度让他深信。如果不久之后,自己被拉出去一刀干掉。往尸体上吐唾沫的人群行列中,此人应该排在头几名。
    反倒是首辅叶向高,看到魏忠贤还好言安慰两句。说些什么不如立刻辞职回家,好歹也能混个自然死亡之类的话。
    魏忠贤拿到了汪文言的口供,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雪中送炭,真正的雪中送炭。再不把杨链抓起来,舆论更加没法控制。
    短短的两天时间里面,魏忠贤好像从天堂直堕地狱。经历了背叛,轻蔑,侮辱,还有惶惶不可终日。魏公公几乎要崩溃掉!
    好在有这封及时出现的口供,让魏忠贤有了反击的希望。既然要把老子往死里面整,那他娘的老子先整你。那些看老子笑话的,那些祸害老子的,都他娘的给老子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狠狠夸赞了一下龟孙儿许显纯和崔应元,带着新鲜出炉还热乎乎的口供就去了皇宫。
    皇帝陛下正仔细的审视一张雕花牙床,这是他最近半年的心血结晶。牙床上面雕着九百九十九条五爪金龙,每一条都是他亲手雕上去的。每条龙的五个指头,都异常显眼。
    “陛下的手艺真是越发的精妙了,但是这张牙床可比万金。”王体乾笑吟吟的看着这张床,这床的总体构思就来源于他的脑袋瓜子里面。
    能干上司礼监秉笔太监,靠的就是这颗充满了创意的脑子。
    “你就是两个大子儿买个茶壶,嘴好!”朱由校满意的看了看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这家伙说话总是那么中听。
    “陛下,魏监求见。”一个黄门儿走了进来,躬身对朱由校禀报道。
    “来的正好,朕也有事想要问他。宣他进来!”朱由校拿过内侍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呃……!”听到朱由校的话,王体乾脸色变了变。不过他很聪明的没说话,这时候傻子才会问陛下有啥事儿要问魏忠贤!
    “老奴参见陛下!求陛下救救老奴吧!”在皇帝面前,魏忠贤表现得相当客气。进到殿里面,二话不说就跪。神情极度悲痛,跪在地上就哭,一边哭一边说:“陛下!
    现在有人要害老奴,也有人要害陛下。老奴是个大字不识的奴才,怎么斗得过那些读书人。求陛下免了老奴的差事,让老奴回老家种田去。”
    朱由校没管魏忠贤的哭诉,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问道:“听说有人弹劾你,怎么回事儿?”
    听到这句话,魏忠贤有如五雷轰顶。完了!全完了!他压住了杨链的奏疏,煞费苦心的封锁了消息,这位木匠还是知道了。
    对于这位皇帝陛下,魏忠贤还是了解的。虽然不怎么管事儿,但绝对不是白痴。事到如今,不说实话怕是过不了关。
    “陛下!杨链和左光斗他们污蔑老奴谋反,陛下啊!这是他们看到老奴尽心为陛下办差,有时候挡了他们的道,就合起伙来编排老奴,想把老奴置于死地。”
    “哦!有这样的事情,把奏疏拿来我看。”
    朱由校的话,让魏忠贤的心一下子就坠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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