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好国舅 - 404、朝鲜之役里暗藏的党争
本来,若无意外,杨镐向万历皇帝请罪,这招以退为进,是定然不会让万历舍得撤杨镐之职的,然而,最终还是出了丁应泰弹劾杨镐的变数。
说起来,援朝之役里,杨镐因讳败为胜弹劾被撤,虽然是党争缘故,但却后来崛起的东林党无关。
而之所以东林党要抹黑杨镐的一切,无非只是东林党为了抹黑其他党派,而让作为其他党派的代表人物的杨镐躺枪,从而在真实历史上的崇祯年间,东林党在反击清算以非东林党为首的阉党派系中,顺带着旧事重提,牵扯出了杨镐而已。
否则,在天启执政期间,在诏狱里一直没问罪的杨镐,怎么崇祯上台,就直接被问罪伏法,判了死刑呢?
至于杨镐在援朝之役被问罪讳败为胜,撤职的真相,那就得从首先弹劾杨镐的丁应泰说起了。
丁应泰,湖北武昌府江夏人,时为兵部主事,负责赞画军务。
说起来,丁应泰虽然被派到朝鲜策划布置军事,但是,本质上,丁应泰却绝不是主战派,而是封贡主和派,这么说的原因却是因为丁应泰是当时内阁首辅赵志皋的门徒。
赵志皋,两度任内阁首辅,其字汝迈,号濲阳,浙江金华府兰溪县人,妥妥的浙党大佬。
后世史载,赵志皋不植党,不怙权,稳重得大体,临下宽和,臣僚获得罪者,多尽力解救。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既已进了权利顶层,又如何能超然世外,赵志皋就算不想进那些官场权利争斗,但也不得不做,否则,他若是真的不结党营私,那为什么还要尽力去救臣僚?
此时明廷中,东林党未崛起,朝中各党自然也并没有团结一致,而赵志皋在封贡一事上,却是和兵部尚书石星一派的主和派,他们一起主导封贡事务,但封贡之议因欺骗万历帝失败,沈惟敬被关,石星被下狱,而首辅赵志皋虽然并没有参与石星等人欺骗万历帝的事情里,但也因此被万历帝勒令在家修养闲住七月,其职暂由次辅张位代理。
张位,字明成,号洪阳,江西南昌新建人,彼时,张位乃是明廷中主战派的领袖。
朝鲜战事重起后,张位暂时掌权,趁此时机,其“力荐参政杨镐才,请付以朝鲜军务。镐遭父丧,又请夺情视事,且荐邢玠为总督。帝皆从之。”
在张位的举荐下,杨镐得以担
负经理朝鲜军务的重任,与邢玠合作,共同指挥中朝联军,与日军决战。
本来作为内阁首辅,被万历帝人为休养,权利暂时让副手张位接管,赵志皋就非常不满了,而张位又是和当时的另一位浙党大佬沈一贯一样,是朝中的主战派,是身为主和派领袖的赵志皋的对头。
几番缘故,赵志皋自然与张位、沈一贯这两个内阁成员发生矛盾,而他也时刻想要翻盘,打击报复主战派,即使沈一贯和他一样,都是浙党的大佬,但是因为政见不同,赵志皋就不得不打击主战派。
丁应泰被派往朝鲜,便是赵志皋的意思,当时他已被万历赦免,让他回朝视事,而重得首辅之权,赵志皋就预谋发难,对付主战派。
因为赵志皋知道,一旦主战派成功把日军打退,那就证明他以和为主的策略是错的。
那样的话,就证明他在大方向的错误,极有可能导致他的首辅位置不保,因此为了保证他的权势,赵志皋不得不对付朝中的主战派。
丁应泰第一次来朝鲜乃是戊成正月,抵达朝鲜时,恰好蔚山之战结束不久,当时浙江游击陈寅,中军周升等将,在岛山之战中得罪杨镐,受到惩处,遂怀恨在心。
于是,他们向丁应泰进谗言曰:“岛山之役,遗弃资粮器械无
算,天兵死者甚众,以军中带来杂役及买卖人等顶补其缺,干没饷银,不分给,各营军马绝粮累月云。”
丁应泰闻知此事,即想参劾杨镐,打击主战派,于是前往拜竭,杨镐并不知丁应泰心思,还把他当成朋友看待。
当时,杨镐“出张阁老位所贻小帖示之,小帖中言岛山之战,经理功多,张欲为奥援,俾得褒宠云云。”
这样,更让本就怀有敌意的丁应泰得了把柄,遂上疏弹劾杨镐,词连大学士张位。
于是,大明朝廷里就这样掀起一个因党争而起的惊天大案,而且因为朝廷高层和边将的人事震动,极大干扰了明朝征倭之进程。
同时,为了减轻和杨镐关系好的朝鲜国的说情效果,丁应泰之后又上一疏,把朝鲜也牵连进来。
当时,丁应泰称他得到了一本朝鲜人写的书《海东纪略》,这本书实际上应为朝鲜申叔舟所著的《海东诸国纪》。
因这书内容有些不妥,借着这书,丁应泰上书攻击朝鲜,说这本书充分暴露了朝鲜人的狼子野心,并列出朝鲜的三大罪过:
其一,勾结日本人,企图恢复高丽旧土;其二,大书日本年号,小书明朝年号,奉日贬明;其三,妄称太祖,世祖等庙号,这是对大明的大不敬。
当丁应泰弹劾的两份奏疏传来,自然引起了悍然大波。
明朝方面,文臣之中,在朝鲜的监军御史陈效当即上疏,指出“东事难欺,烦言难据”,其说:“抚臣杨镐负气任事,严急招尤,功次未分,怨谤渐起,失意奸将与被逐流客,游言丧败,都市如簧。而赞画主事丁应泰堕奸将高策之计,复以其身证之,恐烦言一布,士庶交疑,恩仇徒快群谗,国家反成
戏居。乞专劾科臣公同总督熟察情形,备查功罪虚实,公私不辨自明矣。”
武将里,总督邢玠也立即上疏辩言:“应泰以丧师酿乱,奏报不实。”
而部将吴惟忠、茅国器、许国威等二十三员将领也一同上疏,为杨镐辩护,为他请功。
他们称:“盖杨经理,先住辽阳道,即焦心力备,有征倭火器数万,搬运朝鲜。及任经理,邰住平壤时,值南原失守,福地剥肤,鲜士民扶老携幼,悲号夜遁,数百里不闻鸣吠,鲜之君臣,拟发宫眷,舣舟待逃。此何等景象,孰肯不爱死以磨虎牙也?杨经理挺身跃马,二昼夜驰至王京,分发诸将,授以方略,遂有稷山、青山之接。既在鲜京,益修战具,裹储粮走险集,出前所制运火器,急攻蔚山。乃冲冒矢石、雨雪,为士卒先,倭人惮之,自是不敢复出。鲜人获衽疮痍,伊谁之力?况当其时,南北异将,马步异用,若非杨经理推心一体调度,马以卫步,步以济马,则蔚山之役,必相猜忌,岂能使诸将,今无间宵?”
奏疏之中,这些有着不少曾经戚继光手下的浙兵将领,对杨镐的品行大加称颂,即使他们是南人,而杨镐是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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