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神 - 第九百四十八章 人子与父亲讲和（下）

    倒不是杜长风不相信程煜的话，相反，正是因为他认为程煜说的都是真的，他才会如此震惊，以至于这么大年纪这么大的董事长，下巴撑的老大，却浑然不觉。
    更可怕的，是程煜说，程氏集团到底未来会怎样，他压根不关心。
    你不关心，其他股东关心啊！　　“当然，我并不是说我可以眼睁睁看着程氏集团被风吹雨打去，至少，如果程氏集团真的遇到问题了，我母亲又没有足够的能力解决，不管我是否能帮得上忙，我都会希望自己能帮她把程氏集团打理好，至少等老程醒过来吧，然后把程氏集团还给他，最后跟他说：老程，以后这些破事就别让我跟我妈操心了啊，破集
    团谁爱要给谁去，你要再这样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集团卖了。”
    最后，还补上了一句俏皮的“哈哈”。
    杜长风不禁失笑，程煜的这种洒脱，大概是任何一个商人都永远无法学会的吧。
    只不过，杜长风也从程煜这番话里，听到了一个人子用这样的方式再跟那个和他关系并不亲密的父亲讲和。
    老程啊老程，你到底生了个什么样的儿子啊，真有你的。
    杜长风心中感慨着，却最终说出了程氏集团现在面临的困境。　　“老程出事之前，承接了大量与城建相关的工程，总合同金额，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一千多个亿。这其中包括老城区的一些改造工程，主要的，是两条过江隧
    道工程，以及桥北新区的大量工程。当然，这一千多个亿会分很多年投入，以老程对资金的运用能力，不在话下。”
    听到这里，程煜其实已经大致有了了解，这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了。
    毕竟，程煜是学宏观经济出身的，这种出现在大局观上的问题，他最容易理解。　　于是，程煜接嘴道：“老程的资金一向都处理的很紧张吧，他那个人，穷兵黩武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运气让他在商界竟然能二十年屹立不倒，都像他这么穷凶极恶的把每一分钱都算计到极致的，一百个人里一个都不应该还活着。但是不管怎样，只要老程在那儿，资金的问题他总有办法解决，可问题是，老程现在
    躺下了啊。”　　杜长风暗暗的点头，心说此子果然深得程广年衣钵啊，甚至于，宏观上，他比程广年还要看得明白，尤其是他从不避讳对程广年诸多行为的鄙视，只有如此
    ，他才能更加客观的评价程广年的许多做法。　　“我不了解老程操作资金的具体手段，但大致无非就是三大类。其一，对回款的把握，无论对方是民营还是国营，乃至是政府，回款对老程来说就是准线。以
    老程那种你不按时打钱他敢直接冲到你家找你真人pk的脾气，这二十多年他似乎走的很顺利。”　　杜长风笑了，他想起年轻一些的时候，他真的听说过这样的情况，当时程广年为了催一笔政府的款子，在程氏集团那会儿还叫程氏企业有限公司的时候，就
    直接冲到市政府，把那位市长大人拎到了大院当中，表示这位市长今天如果不打款，他豁出去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也绝对会让他这个市长下半生在床上度过。
    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以至于最近十年，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欠程氏集团的钱，一天拖延都不敢有。
    当然，这都是江湖传闻，杜长风也并不当真。但现在这话是从程煜口中说出来的，就由不得杜长风不信了。
    “你爸他真干过这样的事？”杜长风难以置信。　　“真打的应该没有，但我听我妈说起过好些次，他冲到人家公司直接把董事长绑架了，又或者把什么市长拎到大院里，让上上下下所有公务员都看着他们……
    这种蛮干的事情，他应该是做过不少次的。”
    杜长风哑然失笑，心道这些居然都是真的么？尤其是程煜说的那个市长的事情，跟他听到的故事如出一辙，这就让杜长风只能苦笑摇头了。
    这个老程，还真是商人里的土匪啊！　　杜长风并不能理解程广年的这种行为，倒是好奇为什么他当初那么蛮干却从未出过事，正常而言，款子当天或许打了，但是以后也就没有以后了，甚至会带
    来穷凶极恶的反扑和报复。但好像被程广年这么搞过的人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报复行为，这就真的让人难以理解了。
    而程煜，以前当然也跟宁可竹以及杜长风一样，对自己这个冲动的父亲完全无语。可是当程煜确认了程广年曾经拥有过一个系统之后，他就彻底明白了。　　这特么是冲动么？不是啊，是系统默认他能干的事情啊，又或者干脆就是系统帮着他搞出来的名堂啊，不管系统最后会采取什么手段，总而言之，系统一定
    能让被程广年“搞过”的人，绝不会产生任何报复的念头。
    而这种事，就不能与人说了。　　程煜继续，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二，私人拆借，过桥也好，借贷也罢，反正老程肯定有路子能借到钱。第三，必然是银行贷款，搞城建工程，这甚至会得到
    政府背书，贷款就比平常时候来的更容易。”
    杜长风点点头，的确，程广年在二十多年资金链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下，的确就是依靠这三种手段渡过的几乎每一次危机。　　“还是那句话，老程只要还站在这儿，这三条路，每一条都是康庄大道。但是，他倒下了啊。回款不用说了，没有老程坐镇，不管是我妈去讨账，还是公司走正常流程，对方都可以说因为程氏集团的大变故，导致他们对程氏集团接下去的售后工作信心不足，完全可以向法院提出延期付款，甚至法院很大程度上会支持他们的诉求。这是又合理又合法的拖延手段。甚至于，就连政府现在都会拖欠程氏集团的资金了，毕竟，财政收入数目有限，如果这边能拖，那就先用在别的地方，这对官员而言，显然是更利好的行为。至于私人借贷这件事，本来就不靠谱，集团上下，除了老程，包括我妈在内，我估计都没有人知道老程以前借的那些
    钱都是从谁那借来的。”
    听到这话，杜长风再度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杜长风尤其的有感受。　　“二十年，从来没有人知道你爸从哪借的钱，这个老程，每次遇到困难，资金链眼看着要断了，但他总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那些时候必然会有足额的款子合
    理合法的打入程氏的账户，问他他也不说，太诡异了。”　　程煜笑了笑，心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系统啊，老程那个家伙，带着系统招摇撞骗，他那些钱能从哪来？系统搞得呗。从老程的发展轨迹就可以看得出来，他那个系统，最重要的就是跟钱打交道，所以，他要借钱，找谁借能比找系统借容易？大概也是各种任务吧，只要有任务，就有回报，而回报之一毫无疑问就是
    提供拆借的资金。而且，系统么，它有的是办法让它提供的那些资金既合理又合法，反正找不出毛病。
    关于程煜的这种想法，虽不中亦不远矣。　　“现在，别说老程躺下了，关键是没人知道那些拆借来的资金从何而来啊，所以这条路断的更容易。银行贷款呢，跟第一条一样，老程倒下了，银行的信任度
    就下降了太多太多，尤其程氏现在是求着人家批款，那些人还不得一个个傲的跟地保似的，恨不能把鼻孔里几根毛都展示给我妈看吧。”
    杜长风缓缓颔首，毫无疑问，全中。
    “那么，现在你能想明白你那三个问题里其余两个问题了么？”
    “第二个问题大概明白了，我妈觉得有所凭恃的是你们杜氏集团，对么？”　　杜长风收敛了笑容，严肃的点点头说：“没错。你母亲在接手程氏集团之后，就曾经跟我谈过一次，她当时就表示集团的资金不充裕，当时应该就已经出现回款不顺利的情况了，而我当时也并不了解程氏集团的状况，只是凭借对你父亲多年的了解，知道他在资金的运用上从来是不留余地的。所以我当时答应过你母亲
    ，如果程氏集团的资金出现了问题，无论是我私人出资，还是集团间的拆借，我都可以给她提供一笔不低于十亿的款项。”　　面对杜长风的解释，不用说后边的话也知道肯定是现在杜长风了解到程氏集团的一些状况，这笔钱他借不出来了，即便是借，恐怕集团方面是没有可能的，只能是私人借款。而像是杜长风这样的人，虽然掌管着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几十亿上百亿的资金也是调度有方，可私人资金，那也都是放在各式各样的投资里的
    ，现金方面手头不会有太多。哪怕有些投资是可以提前赎出来的，哪怕不考虑提前赎款的利益损失，十个亿，也很得凑上一段时间。　　是以，程煜也点了点头，问道：“后边的不用说了，但是，我想知道的是，爸您是怎么得知程氏集团的具体情况的呢？杜氏集团虽然有程氏集团的股份，但那个一直是交由小雨负责的，而她据我所知，对程氏集团的情况一无所知，并且她也从未出席过程氏集团的任何会议，如果需要投票表决，她向来都是无条件把票
    头给我母亲就算完事。”
    程煜这话有点诛心，意思是你杜长风，这是在程氏集团有内线啊。
    杜长风苦笑一声，他早知道今天的谈话会让程煜有这样的想法，这也是魏岚迟迟没能把程氏集团到底面临什么样的问题跟程煜说清楚的原因。　　程煜可能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过分，往回找补道：“爸，我不是说您在程氏集团安插内线的意思，您别多想，我只是好奇，我母亲应该是直到现在都不觉得您这边的承诺会出现问题，那么您又是因为什么样的缘故，会判断程氏集团没有您的参与就会出大事呢？哦，这好像就是我刚才提出的第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