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者道途 - 第23章 揭皮

    李尘突然之间发难，无形音波如同利刃，朝面前的天女劈了过去。
    天女微微一笑，并未见任何动作，也不受那利刃的影响。
    她仿佛只是虚幻的影子，任凭利刃穿了过去。
    “郎君……”
    她情真意切，依旧如同恋人深情呼唤。
    李尘面色微变，看了看四周，却见众人仿佛远离了自己所在之地，个个身影变得缥缈，浑蒙不清。
    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怕是陷入了一个特殊的幻境之中。
    天人化生，但却又是以精神实质凝炼而成，几乎可称是与真实毫无二致的幻境！
    李尘曾闻，幻术达到极致，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俱皆都是从脑而生，一切种种，都是脑波的讯号。
    达到这一步，现实与精神便再没有了区别。
    它随时都可以是假，但又随时都可以是真。
    如若自己在这里沦陷，立刻就要为天魔所俘虏，成为欲念所控制的奴隶。
    李尘试着去厌憎眼前之天女，勘破她为天魔的实质。
    但天女之美，无有极限，便是因为她已经超出了凡俗以貌取人亦或种种审美观念的极限。
    李尘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美女，的确正是自己所喜欢的，它并非能够读心，而是利用如同镜子的感应机制，把自己心灵照映出来。
    “既然如此……”
    李尘冷冷笑着，突然放弃抗拒，让她走了过来。
    天女近人，全凭心灵之力，如若李尘心生抗拒，她便无法近身，无法触碰，但若李尘心生向往，便能近身和触碰。
    转眼间，两人已经贴近，指掌相扣，如同苦恋多年，终成眷属的苦命鸳鸯般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嗯？”墨倾大师面色微讶，半含好笑看着李尘。
    朽木道人眉头微挑。
    梅酒大师则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以李尘此前的表现来看，根本不像是会沦陷得如此之快的弱者，他的心灵修为，还是相当强大的，似乎已经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精神。
    大殿之中，其他人依旧浑浑噩噩，陷在精神与时光的缝隙之中，如同中了定身术般定在那里，倒是浑然不觉这一幕。
    因为时光在这一刹那已经停止，只有心灵本身才能活动。
    “罢了，总不能让他陷在这里，作出难堪之状，我还是帮他一把吧。”
    朽木道人看着李尘把手伸进了天女衣裳里面，轻咳一声，就想出手。
    “且慢！”墨倾却是阻止道。
    她紧紧盯着李尘的眼睛，但见李尘眼中含着戏谑，嘴角也似微微翘起。
    突然，嗤啦一声，一张血雾缭绕，如同灰黑斗篷的人皮，被李尘从其身上硬生生的揭了下来！
    “你的确很美，然，我独爱其形，故摄之！”
    一张天魔皮，就此被他剥下。
    美丽的皮囊被剥下之后，里面一个如同空洞骨架的骷髅，带着黑血跌了出来。
    它相貌恐怖，粘附在骨骼间的是一些黏腻的腐肉，再也没有了之前美丽动人，兰麝馥郁的形貌与气质。
    它身躯佝偻，神情狰狞，更加失却此前美好万端的吸引力，一下就叫人厌憎不已。
    “啊……不……”天女现出了天魔本质，凄厉惨叫道，“把我的皮还回来！”
    李尘道：“好看的皮囊，我也欣赏啊，但它又有什么可贵的，三千符钱就能制作一张了。”
    天魔跌跌撞撞的扑了上来，可还未近李尘之身，就被弹了出去。
    “这是感应所生的心魔，若非能够在心灵层次与之对抗，单凭肉身力量，是绝对无法战胜的。”
    “不过与之相对的，却是心灵愈坚，对其抗性便愈大。”
    “如若能够在心灵层次碾压它，不对它生出任何爱恋亲近之心，它就无可奈何了。”
    梅酒好笑的看着李尘走近那天魔，一把将其踩在脚下。
    这天魔非常奇特，它的力量似乎来源于被李尘揭去的皮囊，仿佛外形越美，就拥有着越强的力量。
    实际上则是利用皮囊所照映的心灵之力，针对目标进行控制。
    它以化身感应而来，结果却被李尘以太上忘情心境碾压，自然是只能如同跳梁小丑，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踩在脚下。
    李尘掏出锁链，套在对方脖子上，想要将其锁起来，但却只捞到了一把如同黑烟的雾气。
    那血骷髅愤怒叫道：“我还会回来的！”
    终于化烟而去，彻底消散在这一方天地间。
    “你是抓不住它的，这种心魔无形无质，并不像那些夜叉，修罗近属一般能够用于夺舍。”朽木道人忍不住提醒道。
    “哦，是吗？”李尘微怔。
    他见东方茂大师的肉身就是三眼天人，还以为能够效仿大师，捉个天人来研究，但却不料，它们虽然同样居于欲界天，但却是不同层次界限的生灵，而且属种也不尽相同。
    天魔天人，终究还是有区别的，里面属种和类别也非常之多。
    这种心魔，可能是来源于他化自在天，而三眼天人一族，却是来源于四天王天，忉利天之类，甚至居于下层的修罗界中。
    此间上下之分，并非层次高低，而乃是精神与物质的界限。
    越下层物质越重，成分越多，越高层物质越轻，成分越少。
    及至心魔属种，那便是完完全全的精神所化，堪称无形无迹，不可捉摸了。
    “不过你这次还真是得到了一样好东西，天魔皮，远远不止三千一张，它是施展画皮之术的顶级材料，能成就‘千变万化’之大神通！”朽木道人不无羡慕，“我都只闻其名，未曾得见过实物，你不如开个价……呃？”
    墨倾大师道：“朽木道人慎言，如今可是大匠考核期间，你就算不避嫌，我们也得避呢！”
    梅酒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酒杯，遥祝李尘，一饮而尽：“干得好，结丹境界就能狠整这些化形天魔的厉害人物，可不多见。”
    墨倾大师站了起来，宣布道：“李尘通过了考核，其他人，全部都不合格！”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怔怔的看着殿中的李尘。
    “我输了！”华无错回忆着方才的心动与痴迷，再念及心目中的小师妹消散之后，无法控制自己而生出的万念俱灰之感，忽然羞愧难当，掩面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