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赋 - 第一五二章 淮安轶事(二)
明赋 作者:火华党
第一五二章 淮安轶事(二)
明赋 作者:火华党
第一五二章 淮安轶事(二)
淮安府中间的黄河河道有时候会咆哮,有时候会很平静,却也映衬出了不远处湖水清澈的洪泽湖。
胡烨觉得这是自己来到明朝看到的跟后世最不一样的景色,因为在后世已经是见不到这种场景了,除非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再次将母亲河改道南下。
但是这却不是胡烨最震惊的场景,最让他震惊的还是堂堂衍圣公,竟然和一个青楼女子如此熟悉,简直就像一对父女一样。如果衍圣公再年轻一些,可以说成是一对老夫老妻了。
老钱也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场景想必也是他终身难忘的。阿福好像是习惯了,就在旁边站着,还给孔讷和zhè gè 女子到着茶水,至于胡烨和老钱的茶水,就要自己动手了。
“衍圣公,你可是有五年没有来着飘香院了,今儿个怎么有兴致来了啊。”美琪端坐在孔讷的旁边,一边抿着茶水,一边朝着孔讷说着。
“哎,五年时间,我都没有离开过曲阜城,哪里又有时间来着淮安府。”孔讷感叹一声,随后又说道,“这次天下大旱,东平州奸商贪官横行,我这把老骨头,得要亲自前往南京向皇上说明实情,不然也不会来这淮安府咯。”
“衍圣公何必亲自前去,这一路上颠簸流离,您这身子骨可是有些吃不消。再加上现在流民多,要是遇上什么动乱可不好。”美琪jì xù 和孔讷交谈着,显然已经将胡烨给无视了,以为胡烨jiù shì 孔讷府上的学生什么的。
胡烨被无视的不少了,也就不会在意一个中年妇女的无视。他关心的是这美琪和孔讷到底是什么guān xì ,他还不禁的bsp;bsp;,以孔讷如此大的年纪,找老板似乎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他愿意,估计他衍圣公府也不会同意他找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更何况还是一个青楼女子。
想到这里,胡烨本着八卦精神,无责任的猜想,zhè gè 美琪不会是孔讷的私生女吧。这种桥段不少,古时候好多名人都喜欢流连于这种烟花之地,因为这里一般人是进不来,想要进来还得有一定的文采。
所以胡烨只是好奇的看着两人,时不时的将老钱给踹起来,没见别人阿福jiù shì 站着的么,你一个保镖怎么能坐下?还有没有教养了?
孔讷和美琪也好奇的看了看被胡烨踹来踹去的老钱。这保镖确实有些奇怪。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飘香院的老板娘,江美琪。早年我路过淮安府去南京的时候认识的,当时还只是个小女孩,现在已经当上飘香院的老板娘了。”孔讷看着胡烨和美琪两人互相好奇的打量,便开始给两人介绍了。
胡烨赶紧朝江美琪拱拱手,虽然他不相信她只是孔讷无意间认识的,但是既然孔讷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好仔细打听。
“这位是胡烨,乃是从北平南下南京参加科举的学生,博学多识,师从高人。”孔讷朝着江美琪介绍着。
“hē hē 。没想到小公子还是个文人,正巧现在黄河水滔滔,小公子可否赋诗一首,也好让我瞻仰瞻仰公子的文采。”江美琪听完孔讷的介绍。很是惊讶的打量着胡烨。
她知道孔讷的秉性,能够得到孔讷博学多识的人,文采那肯定是惊天地泣鬼神。至少他以前还没有听孔讷这样夸赞过谁。就连他最得意的弟子,也充其量不过是好学的评价。
而胡烨只有十二岁的身份,则是更让她吃惊不已,难道这又会成为第二个贾谊?所以她才好奇的想要一探究竟。
胡烨听了就眼冒金星,这孔讷是要坑害自己啊,自己zhè gè 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哪里懂什么诗词歌赋。叫咱来点流行音乐估计还行,诗词歌赋那不是要咱老命么。
最关键的是现在是明朝,那些个李白杜甫白居易之内的早就亮相了,自己想要抄袭都不能了,总不能照搬前人的词句吧。这明清两代人的诗词,咱又记得不多,还要应景,这不是比参加科举还要困难么。
“怎么?难道小公子觉得这黄河水还不够奔腾?”江美琪见胡烨愣了半天没有说话,以为胡烨是在酝酿情绪,便开口问道。
胡烨憋了半天实在是憋不出什么诗句来,只好尴尬的说道,“小子才疏学浅,确实做不出诗句来,还让几位见笑了。”
“咯咯,咯咯。”江美琪掩嘴而笑,看一个小子红着脸,还真是少见,就像是那些公子哥第一次尝鲜一样。
孔讷则是打量着胡烨,他确实没想到胡烨不会作诗,没想到却是将胡烨给坑了。
“不过小子虽然不会作诗,但是却会讲一些故事,如果几位想听,小子倒是能讲上几个。”
胡烨看着两人的表情,心中一横,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那jiù shì 讲故事。就连朱棣这种人都会被咱的故事所吸引,咱就不信你们能无动于衷,总不能让你们看扁了不是,咱也得给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师傅争争面子。
“噢,不知小公子有些什么故事,不妨讲来听听。正好我这飘香院的姑娘歌舞少些应景的故事,说不定还能用公子的故事编成几首歌舞。”江美琪微笑着说道。
胡烨顿了顿嗓子,zhǔn bèi 开讲。老钱则是正襟危坐,少爷讲故事的本事那是一流,千万不可错过了。
于是胡烨便讲起了画皮的故事,毕竟这是出自聊斋志异的段子,这些明朝人是不可能听到的。
“相传太原有个王生,一次早上走在路上,遇到一个女郎,抱着包袱一个人在路上,她走的非常吃力。他急忙跑过去接近她,原来是个妙龄的美丽女郎。”
“那王生心里很是喜欢她,就问:“为什么一大早就这样孤单的一个人走路?”女郎说:“路上的旅人,又不能解开我的忧愁,不用你问我了。”王生说:“你有什么忧愁?我或许可以帮忙的话,一定不会推辞。””
“那女郎神色黯然的回答:“我父母贪得贿赂,把我卖给富贵人家。那家正妻非常的妒忌,对我早上骂晚上打的。我受不了了,将要远远的躲开啊。”王生问:“要去哪里?”女郎说:“在逃跑的人,那里有一定的去处。”王生说:“我家就在不远,就请你去坐一下。”女郎很欣喜,就听从了。”
“于是那王生帮她带着包袱等东西,领着她一起huí qù 。女郎看见房间里没有别人,问:“你为什么没有家人?”他回答说:“这是书斋罢了。”女郎说:“zhè gè 地方很好。你要是怜惜我而让我活下来,一定要秘密,不要泄露出去。”王生答应了她,于是和她睡在一起了。”
“王生让那女子藏在密室里。过了好几天但是别人都不知道,王生偷偷的告诉了妻子。妻子陈氏,怀疑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劝王生让她走。王生没有听。”
“那王生一次到街上去,遇到一个道士,他看着王生就很惊愕。问:“你遇到了什么?”王生回答说:“没有啊。”道士说:“你身上萦绕着邪气,怎么说没有?”王生又竭力反驳。道士于是走了,还自言自语的说:“真奇怪!世上竟有快死了却不知道醒悟的人。””
“王生觉得那个道士的话很怪异,开始很有点怀疑女郎了。但又想这明明是美人,怎么会是妖怪,想来道士不过是借着驱怪的名义来骗吃的罢了。……”
胡烨越讲,孔讷和江美琪就听得越认真。茶杯里的水喝干了都不知道。旁边的阿福也不知不觉的靠拢过来,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虽然老钱以前就听过胡烨讲故事,但是今天讲的太精彩了,一直瞪着一双大眼睛。
“故事大概jiù shì 这样。当年我也是听我师傅讲给我的。对了,我师傅还有一段评语。愚蠢啊,世人!明明是妖怪。却以为是美人,迷惑了啊,愚蠢的人!明明是忠言,却以为是胡说。只是贪恋别人的美色并占有它,自己的妻子也要吃别人的唾液也觉得愿意了。上天的道理尊崇循环回报,只是又愚蠢又迷惑的人不醒悟罢了,真是悲哀啊!”胡烨慢悠悠的说出聊斋志异上面的评语,等着眼前几人的fǎn yīng 。
最先fǎn yīng 过来的是孔讷,他是个老读书人,知道书中的那些鬼怪故事都是人编的,但是之中蕴含的道理却是真真实实的。这画皮里的王生,本来有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却被魅惑的鬼怪所惑,最后送了性命。如果不是妻子忍辱负重,最后将这王生给就活过来,这王生恐怕是要永不超生了。
果真是如胡烨的师傅所讲,愚蠢的人!
江美琪则是还在回味那王生妻子的遭遇,能够这样还对王生不离不弃的女人,一定是深爱着王生。这种感情绝对是她们这种风尘女子羡慕不已的,竟然不知不觉间有泪水在眼中打滚。
但是孔讷则是越听越不对味,好像是听出了胡烨是话中有话,终于再喝了一口凉茶水之后,突然明白了什么,陡然的朝着胡烨咆哮,“好你个臭小子,竟然含沙射影,敢将老夫比作是王生!”
胡烨连忙后退,这孔讷发起飙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来个高血压心脏病什么的可不好,这在大明朝可是会要人命的。
“衍圣公消消气,小子只是讲一个故事,哪里是什么含沙射影,衍圣公错怪小子了。”胡烨赶紧解释,就算是他有这心思,也不敢说出来啊。
经孔讷这么一说,江美琪似乎也想到了其中一些关节,用袖子擦了擦泪水之后,定了定心神,这才对着胡烨解释道,“公子果然是博学多识,居然用这样一个巧妙的故事来劝解衍圣公。”
“不过公子却是多虑了,我跟衍圣公没什么guān xì 。虽然衍圣公当年跟我娘亲相识,但是也只是红颜知己而已,根本就不是什么王生和女鬼的guān xì 。所以公子的dān xīn 根本jiù shì 多余的,我对衍圣公只有敬仰之情,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
胡烨听了nǎo dài 都大了,自己不过是讲一个画皮的故事,怎么这两个人总往别的事上面扯。弄得自己很是尴尬,不过倒是透出了这两人guān xì ,那jiù shì 没有guān xì 。这江美琪和孔讷这么熟,原来只是孔讷跟她的娘很熟罢了,至于她爹什么的,恐怕连她娘都不知道是谁吧。
不过这衍圣公也真是的,还没有人家江美琪坦白,还总是遮遮掩掩,咱要是不讲个故事,还真透不出你俩的guān xì 。
“原来如此。”胡烨假装焕然大悟的说道。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观海阁的房门开了,是酒菜好了。胡烨为了逃离zhè gè 尴尬的气氛。孔讷的眼神都快能吃人了,只好转移话题,“哎呀,好饿啊,老钱,咱们开吃!”
老钱知道胡烨的意思,也顾不得保镖的身份了,从姑娘的手中结果盘子,放在桌子上之后。便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嗯,这淮南笋果然不错,鲜嫩不说,竟然还带有泥土的清香。想必是早上才从林地里面挖出来。飘香院果然是名不虚传,小子佩服佩服。”胡烨夹起一片笋吃着,一边品尝,一边夸赞。还不时的用余光瞥着孔讷,发现他气色不好,估计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于是胡烨在里面选了一片最薄的笋片。夹到孔讷的碗里,“衍圣公,这笋很好吃,入口即化,口感极佳,正是清凉去火必备佳品,衍圣公不妨尝尝。”
孔讷瞪了一眼胡烨,带着一丝怒气说道,“这淮南笋的wèi dào 还用你来教我不成!”
江美琪又是咯咯的笑着,心道这一老一少当真是一对活宝,一边给孔讷夹着菜,一边说道,“衍圣公,您这次去南京,什么时候再回程,到时候我给您老人家备上一大座酒席。这次匆忙之中,就只能备下这一小桌,与您的身份不符啊。”
“五年没去南京了,这次就在那里住上些日子吧。年底了再回来,好多老伙计都在南京,是时间跟他们叙叙旧咯。”孔讷不是小心眼,也就不跟胡烨计较了,想了想之后回答着江美琪。
“衍圣公此去南京可要多加小心,扬州府进来流民很多,多是从河南山东一代流亡过来的。难道北方一带的旱情就这么严重吗?”江美琪好奇的问道。
胡烨是一路南下的,对情况是最有发言权的,于是就当仁不让的说道,“这江淮一代,水源充足,旱情影响自然是小了很多。但是在黄河以北,全是些小溪小流,受干旱的影响,基本上都已经断流了。”
“在北平,就连流量最大的无定河,现在也快要断流了,如果不是上面有座官厅坝,想必今年bǎi xìng 的糜子都不会有收成。往年还可以种一季的,但是现在水源快要干涸了,bǎi xìng 们就只好将种子留下来,说不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这些种子还能救自己一命呢。”
“至于这一路下来的难民,我出北平城的时候,看见城外的难民不下十万,幸亏燕王殿下副总尚有几十万石的存粮,不然那些难民就会饿死大半。到了通县之后,难民一点都没有减少,反倒是有些贪官趁机敛财,跟东平州的情况差不多。”
“到了保定府,更是出现了瘟疫,如果不是龙云山庄出面,恐怕得病的那几百个病人,就已经被官府的人给坑杀了。”
“所以今年的旱情要多严重有多严重,如果灾情再不得到控制,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南宋年间易子而食的悲惨境界,甚至野狗食人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胡烨将自己这一路来的见闻说了出来,听了江美琪是花容失色。孔讷更是眉头皱起,他本以为山东的情况已经够糟了,没想到北方的情况还要糟糕。
“没想到灾情竟然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江美琪眼色凝重,气氛也变得低沉了起来,“míng rì 我便让人在淮安组织一场募捐,应该能筹集到一万石zuǒ yòu 的粮食,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也是我们淮安人民的一点心意,也算是大灾之年做的一点贡献吧。”
“江姨真是宅心仁厚,我替灾区的bǎi xìng 谢过江姨了。”胡烨放下筷子,恭敬的说道。
他这是真心的感谢,原来风尘之中也有这等女子,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是奸商,至少还有江美琪这种悲天悯人的人存在。
“好了,大灾终究会过去,这次我去南京一定回向皇上说明实情的,想必皇上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受苦。”孔讷见气氛有些凝重,便开口说道。
“是极是极,今日衍圣公前来,咱们应该欢喜才是,怎么能说这些丧气的事。都是胡烨,尽谈这些沉重的话题。”江美琪连忙收拾起沉重的心情,换上一个gāo xìng的表情,这种本事对她们这种人来说,那还不是手到拈来。
胡烨;的点头称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自己,明明是这江美琪先提起的灾情,最后倒成了自己是始作俑者了。果然是年龄小就没有发言权啊,在这几个老辈面前,胡烨只能咽下zhè gè 苦果,谁叫自己好欺负呢。(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淮安轶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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