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生为绕佳音(重逢） - 第四章（一）

    年年生为绕佳音(重逢） 作者:淇水汤汤

    第四章（一）

    年年生为绕佳音(重逢） 作者:淇水汤汤

    第四章（一）

    佳音一到杂志社，岚岚就凑上来：“劲爆消息！要不要听要不要听？？”

    佳音明显不在状态，“……说。”

    “……”

    岚岚：“你可以不可以不要一副皇太后指挥太监的架势。”

    啊敬站旁边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

    岚岚回头瞪了她一眼，对佳音说：“‘苏青青’定下阿珂演了，我天，太爆冷门了。星凯也容得下这个二线小女星在自己家门口耀武扬威？我们家田木能忍得下这口气？到嘴的鸭子还给飞了。”

    佳音没力气和她们说笑，趴在桌上恹恹然。

    啊敬说：“星凯当然捧自己人，只不过鸢尾那个脾气，估计谁也奈何她不得。现在消息都已经发布出来也改变不了了，若一定有变那就是阿珂自己的问题……”

    “她能有什么问题？估计她现在做梦都能笑醒。”

    岚岚扁扁嘴，“不过佳音啊，你昨晚干嘛去了？昨晚想和你说联谊的事，是个男人接的你家电话。”

    电话？佳音迷迷糊糊抬头，还没有反应过来

    哇！啊敬嚷嚷：“你家里有男人，你男朋友？老公？”

    旋即又说：“不对啊！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没看见有男人来找过你。老实交代，你该不会是养了男宠在窝里吧？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快牵出来溜溜！”

    岚岚：“……”

    唐姐叼着糖路过，“……”

    “岚岚给你报名了联谊party，你既然有了男人还要干嘛啊？名额不要浪费了，不如让给我吧？”

    岚岚看着杂志社门口，“你就不怕咱们的小李同志吃醋？”

    啊敬：“他吃醋？他有本事比得上那些青年才俊，再说吧。”

    只一句话，岚岚就成功的离间了杂志社堪称情侣典范的两人。

    “佳音？你怎么了？”岚岚看着啊敬追着小李出去，这才发现她已经愣了好久了。

    佳音的脸色仿佛见了鬼，她颤抖着重复了一遍岚岚之前的话：“你说，打我家电话是谁接的？”

    岚岚被她的样子彻底吓到，“是个男人啊，你到底怎么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

    “就要他转告一下联谊的事情也没说什么……哎，你去哪里啊？……”

    佳音脑子轰轰地，冲出杂志社招了一台的士，说了地址就靠在窗户上看着不断后退地景色发呆。街道两边种的是再普通不过地樟树，叶子绿油油地，即便是到了冬天也是一树枝繁叶茂。在伦敦的时候，住的地方也中了樟树，品种不同，样子长得却差不多。

    有一天，应嘉见她老是看着才说了一句：“是从中国移植过来的。”

    她这才晓得，南橘北枳，能存活就很庆幸了。

    可他却不是很赞同，说：“小心照看，会长的很好的。”

    原来像苍天般的大树也有脆弱的一面，离开扎已久的故乡，稍有差池就会成为一截枯木。

    其实人何尝又不是一样，像她一样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a城来到伦敦，这个都市的寒冷简直可以冷到人心里去。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只是不忍看见那张满怀期望的脸，开始的时候，妈妈总是说：“佳音你试一试、再试一试，总会跳过去的。”她咬着牙，在跳马上忍着腰上的剧痛跳出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动作，她已经尽力，尽自己最大的力，可是每一回在跳下来的时候就会跌倒。一次、两次、直至每一次，她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她知道哭不能帮助自己跳好每一套动作，也不能让妈妈满意。所以，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可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跌倒，摔到体无完肤。

    最后一次倒下的时候，妈妈已经没有站在原处，少了她的注视，佳音有了点轻松，可汗水交融着泪水就这样汹涌而至，偌大的体育馆里只回荡着她细微地啜泣，那么小，却因空旷而被无限放大，像天坛的波音传递似乎可以传到整个世界去，可她的心又怎么容得下这万千世界？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那双熟悉的白色皮鞋，她终于抬头看他，阳光从他后面照过来，他周围散发着一种迷离的光，她都看不清他的脸。隐忍许久的悲痛终于在此时再也无法克制，她茫然趴在他肩头，痛哭失声。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陪着她。

    她吃不下任何东西，看见食物都没有胃口，每天只是喝一点水。消瘦的太快，不过三四天下巴就削了好几圈，他端来饭菜，哄她吃，可她看见那些东西就抑制不住想要呕吐，呕出来的也只有胆水，她腹中早已没有任何东西。眼泪总是在清醒的时候悄悄而至，不打一声招呼，仿佛这几天要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尽。他不说什么，只是让她哭，等她哭完再去做一份。他是不是个好厨师她不知道，但他的确不会做中国菜，每一次不是切到手，就是飙到油，她虚弱得坐都坐不起来，可是看着他小心翼翼端着一碗西红柿炒蛋过来时又忍不住要流泪。

    他只说：“我做了很久。”

    她颓然倒在床头，不知道日子该怎么样过下去，仿佛是黑暗的尽头，人生再也没有意义。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睡着，醒了便望着不晓得是日出还是夕阳的太阳，朦朦胧胧又睡过去，梦里总是有个人在哭，轻轻的哭，声音那么小可她还是听得见，她想叫它不要哭，心里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人踹不过气来，呼吸都是一种奢侈，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氧气是这么可贵，在空气含量中也不过那么微弱的百分之二，以前那么随处可见，现在却那么稀薄，她的手开始乱抓，企图找到一救命的浮木，她实在是难受，难受的好像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她猛然醒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将头上的枕头扯开，“你做什么？！”

    他的十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然而太分明就有羸弱的味道，那样地苍白的指甲紧紧地扣着软枕，脸上有着不可言喻的冷漠，夜色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与白天的关切分明是两个人。

    “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

    她看着他很久，他眼里有着深深地无奈和痛彻，他将这些隐藏得那样好，若不是他们是同种人她本看不出平静的如同死水下面的微微涟漪。她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嘴唇上已经起了一层死皮，眼底透出那漫无边际的绝望，早已不是那活泼爱笑的的罗佳音。她将头深深地埋入膝盖，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不再哭，这几天连水都没喝的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

    她不是没有想起过年生，可这个时候能记起的只有他那句“你给我滚……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她竟然不晓得人可以心灰意冷到这个地步，连昔日的温暖就可以狠狠地抛下，她已经完全记不得那些美好的过往。这就是上天给的惩罚吧？

    他把她的头发整理好，梳成一个羊角辫，他说：“她以前就喜欢这样扎。”

    她知道他在说谁，她也知道他嘴里的她最爱吃的就是西红柿炒蛋。

    心痛再次袭来，他的她，她的他，早就远离他们千里之外，那些美好日子如天人永隔，再也回不去。

    他轻轻的抱着她双肩。

    “她走了，你也要走吗？”

    “你要是走了，就带上我一起吧。

    “反正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些话，那是两个绝望的人相依偎着，在这寒冷的伦敦互相汲取着对方的体温取暖，若是有一个离去，另一个也会受不了这天寒地冻很快就会死去。对于对方，都是异国唯一的温暖，怎么能舍得，怎么能够看着对方去死呢？

    “小姐，已经到了。”

    佳音如梦初醒，从包里掏出钱，眼睛却模糊地看不清计价器上的数字。

    小区不远处有个小餐馆，烟囱冒出袅袅炊烟。

    她站在门口，这里曾经是她的家。

    “以前放学晚了，爸爸总在家里做好饭菜等着她，每一次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就来开门然后把她抱在怀里，说：“我的小佳音，回家了。”爸爸总是这样喊她，小佳音小佳音。开始的时候，她听成了小脚印，就呵呵直笑，爸爸却板着一付面孔说：“你难道是大脚印？”说着把自己的脚和她比，历经沧桑的脚似乎走过很多桥走过很多路，连茧子都有岁月的痕迹。

    时间真是一个残酷的东西，它给了她美好的童年，却在转瞬间又将之夺走。

    爸爸离开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一生回家再也没有那一句迎接她的‘小佳音’。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想做个小佳音，小小的，有爸爸，有妈妈，而她只是受尽宠爱的小佳音。

    她回国之后第一刻就是回到了这里，没有钱买不回当初的家，只能租下。

    她对他说：“你看，这是我以前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

    他们去买了很多东西来装饰空荡荡的房间，仿佛这样就可以填满整个空虚的心房。

    可是，填的再满也填不了那一声小佳音。

    他唤她，“佳音。”

    “小佳音……”

    刻意压制下去的眼泪如此容易卷土重来，她抱着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只是叹息，“小佳音，这样叫你好不好？”

    门没有关，她轻轻推开就看见他坐在长椅上。早上的阳光如此温和，纱窗没有关上，投下一片片斑驳。他的身上有一张报纸，很旧了，纸片都已经泛黄，修长的十指扣在上面是如此的不协调，可他还是这样轻轻的搭着，害怕窗外一阵风涌进来就会将它带走。

    她说：“我回来了。”

    他睁眼，阳光正对着眼睛，迷蒙着说：“小佳音？”

    她笑，“是我，我回来了。”

    他只是看着她，“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她说：“怎么可能，这里是我的家啊，我走得再远也得回家的。”

    他望着她没有说话，她终于忍不住要哭，死死咬住唇，可还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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