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年唯兀 - 二

    穷年唯兀 作者:寡断

    二

    穷年唯兀 作者:寡断

    二

    这天晚上许兀看到时钟显示九点了，鬼使神差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便伸出手开始算数。

    掰着手指头数了六十分钟发现自己睡了三十六个小时了，所以她不想睡了，猛地从枕头上唤醒了头颅，愣愣地坐在床尾。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太醉生梦死了，太颓废了，太浪费青春了，活得实在太没有价值了，在一番思想自我批斗后，她自若地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人生的奋斗。

    由于睡眠沉淀了太多，她的眼皮第一次熬夜没有打架。房间里的灯没开，她借着屏幕昏暗的灯光，用因为打游戏而长了老茧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了一串密码。

    【系统提示】对不起，密码输入错误，请检查大小写是否区分。

    在五次尝试之后——

    【系统提示】对不起，由于你登录失败次数太多，系统怀疑是恶意尝试，请明日再试。

    许兀呆滞了，抿了抿嘴唇，揉揉眼睛发现这一切是真的，她仰天长啸，挥舞着手臂捶顿足，当她自虐完之后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赫然显示——23：59。

    许兀第一次在惨痛的经历后蛋腚了。

    她眨了眨眼睛，数字一跳——0：00。

    她从容地第六次输入了密码——

    登陆成功。

    许兀笑而不语。

    刚刚登陆便有一大票人找她，当然，大部分是留言。

    【淘糖驻儿】宝贝，你怎么还不上啊，想死你了。

    【指着太阳说】老大，你去哪了，兄弟们群龙无首快撑不下去了！！！！！

    【嫩牛】姐。。老草他欺负我……

    【老草】我和她吵架了。

    许兀的网名叫宝贝，因为一个较早加入游戏的仁兄告诉她宝贝、我爱你……寶貝、我愛你。宝梖、莪爱伱。之类的网名泛滥，为了证明很多人爱她，于是许兀用坚定的信念创了一个名为宝贝的角色。而为什么没有重名者，经过分析解释为——曾经叫宝贝那个玩家可能由于得罪了人被删号……

    后来某次网络人气评选大会上，由于玩家在论坛上高呼宝贝我爱你！所以宝贝成为了人气最高者，也获得了一套丰盛的装备。当时这个现象被室友总结为——因为人品极低产生物极必反的化学反应最终爆发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由于老头子叫她回家吃饭，所以许兀已经有一天半没上号了，她打开好友列表望了一眼本来比自己低级或和自己同级的人现在都超过自己了，暗叹：这社会竞争太强烈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然后瞥了一眼自己升入72j后平缓上升绝对没有下滑趋势的经验槽，泪了。曾经她和一群朋友还是游戏里光荣的顶级人士，服务器一刷新就把顶级从70刷到90，那些不务正业没有公德的人用外挂狂刷图，一下子把这些到了顶级就偶尔上线炫耀的人甩在了后头。当许兀从另一个游戏奋战回来想炫耀一会儿的时候，已经是80多j泛滥的时候了。

    她把对话框一一关上，冲进一虽险但经验值暴高的图里开始了追击回升。

    此时，宝贝认识到孤军奋战的残酷，和别人组队打图不仅不容易死，还能在后面看风景，关键的是有人会丢回血丹给你吃。她打开装备栏看看曾经积攒多年的回血丹一个一个少下去的时候，心痛如绞。

    杀了几次吃了无数回血丹用了三个复活丹后，宝贝周围放出一阵白光，头上的等级变为——73。

    许兀得意了，看看时间，已是清晨，便打算睡一会儿。

    怎料这一会儿也不短暂，醒来后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闹钟——八点三十。唉，才晚上八点半，有些早。

    从这作者幡然醒悟，许兀是一只把正常时间过出时差的猫头鹰。

    但她听见楼下小贩的叫卖声后意识到晚上的民众是不勤奋的，便拉开窗帘，在阳光的照下，她捂了捂眼睛，又想到自己是见得了光，便收回了手。

    许兀准备开机开始自己一天的征程，却猛然发现今天不是妇女节也不是愚人节，而是杯具日——九月一日。

    她吓得从床上进行了一次蹦床运动，电脑狠狠地砸在地上。

    许兀第一次没心疼电脑。

    她走出门之后发现有些不妥，掉回头思考了一会儿换好了衣服，刷了个牙便冲出去了。

    等她解决完应该向红色出租车还是绿色出租车招手的问题后忽然想到自己忘了学校的名字，连忙向司机大哥打听——“请问这儿有多少学校啊？”

    “……xx小学，xx中学，xx学院，xx大学……”终于，司机大哥的罗列被许兀打断了。她习惯地做一个掏手机的动作却发现什么也掏不出来，于是她有了回家的倾向……

    “请问您有孩子吗……”许兀弱弱地问。

    “有一个儿子。”司机大哥显然不耐烦了。

    “请问他在哪念书呀？”

    “y中学。”

    “哦，那就去那吧。”许兀镇定地把手放在大腿上，眼睛望向前方，贵妇状。

    当司机大哥把她送到某中学门口后，她立刻确定了。因为学校门口有无数家网吧、游戏机厅，只有老头子会对这情况放任不管，可能他是幕后股东。

    但许兀在得意后脸青了——口袋没有手机显然也没有钞票。

    “小姐你是家长吗？”司机大哥看了一眼三位数的计程仪，有了热情。

    许兀的热情被浇熄了，她长得就是一副早婚早孕的女人吗？还是太沧桑了？“不，我是老师。”

    她可以看见司机大哥的脸瞬间青了，作者认为这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孩子，许兀否认了，她说是因为司机大哥后悔自己几十年前没有这么优秀的老师教育。

    “那您不用付钱了。”大哥内牛满面。

    “怎么好意思呢……”许兀心里笑嘴上说。

    “我孩子还得您教育呢……但是……”

    “那谢谢您了。”许兀淡然地打开车门撤退，把那句“但是您要是真不好意思就算了吧……”活活地塞回司机大哥嘴里，大哥瀑布泪……

    许兀在网吧门口游荡了一会儿想进去但是口袋没有钱，她意识到自己的任务，便一蹦一跳地进了学校。网吧的网管抬头看了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学生，留级留这么多年了还想逃课……

    门卫大哥却没有这样的感慨，他把许兀拦在了门前——同学，现在几点了你来吃午饭吗？

    许兀倏忽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在大学谁敢拦她，重点是她住在宿舍。小学的时候许兀曾经迟到过，门卫大哥的严厉让她灰常愧疚，于是坐在校门口哇哇大哭，一直哭到门卫大哥烦了就放她进去。许兀每次想起这事都觉得很心酸。

    于是她把一辈子从门卫身上得到的委屈释放了：“我来吃午饭你管啊这里食堂我家的是你的嘛是你的嘛叫我同学你算啥呀你才同学你全家都同学我是老师没看到我脸上写着嘛老师瞎了你的狗眼啊？”

    门卫大哥心中泛起一阵酸意，没作声。

    “我最恨门卫了你懂嘛我小时候的尊严都给你们这些人弄没了你们这些人就懂得拦手无寸铁的学生有本事拦校长啊他整天迟到你不管啊点头哈腰的！”

    门卫大哥抿了抿嘴唇：“同学……”

    “都说了我是老师你才同学你全家都同学！”

    “可是我们这没你这个老师呀……”门卫很迷茫，总体来说他是最没脾气的人了。

    “我不能新来吗这里老师都得在这教一辈子教死啊难道你就在这站死没新的门卫啦？”许兀很暴躁，门卫觉得这是经期紊乱的症状。

    “您请进，以后随便几点来，可以来这吃晚饭。”门卫一脸堆笑，他不想耗下去。

    许兀昂首阔步跨进校门，她信步走进校长室。

    “哇，午饭还没开。你来得有点早。”许渊捂住了电脑屏幕。

    “又挂了吧？我是来吃早饭的。”许兀讪笑。

    “所有老师都自我介绍完了，现在在发新书，你赶紧去熟悉环境。”许渊依旧捂着屏幕。

    许兀懒得揭穿他，慢悠悠地走出校长室，她停在写着“七·一”班的牌子前，然后走进去，只看见一个大叔在那里整理一沓教科书，洒着满地的集装箱。

    “呃……请问这里是七一班吗？”

    “变成校务室了，七一班在正楼上的教室。”

    她又跋山涉水走到楼上的一个似乎是七一班的教室。

    “请问这里是七一班吗？”她站在门前。

    教室里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微微点了点头，转过头对全班同学说：“这是哪位同学的妈妈？”

    许兀悲愤了：“呃，我是新来的老师。”

    女教师用手抬了抬眼镜，用眼睛裸视许兀，打量她那条破旧的牛仔裤，又转移到脚下的半拖半扣的塑料洞洞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教室里的学生爆发出热烈的笑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生大声说：“她是我妈！”

    同学们又大声笑。

    许兀再次悲愤，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无聊吗……

    她走进教室，忽然觉得立场不坚定，究竟是母亲还是教师呢。但这点不够纠结，她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哪科老师。

    “老师，您是生物老师吗？”坐在第一桌的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抬头柔柔地问。

    许兀很开心有个很聪明很善良的孩子。

    “嗯……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生物老师，我叫许兀，请多多……”她想说多多指教，却怀着对鬼子的愤恨改口，“包涵……”

    想必那位女教师是语文老师，她尴尬地伸手扶了扶眼镜，把那句“见过第一面就多多包涵的吗……”咽了回去。

    “老师你很虚无吗？”那个男生又大声说。

    “你闭嘴我就不虚无了。”许兀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刻不做声了。

    吃软不吃硬，许兀嘀咕。

    女教师再次扶了扶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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