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 第三章 宿妓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1

    银簪

    面对苏轼的憎恶与逃避，我黯然神伤，自己竟然连个可以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最亲近的人远离了我，最信任的人抛弃了我，我能怎么样？

    望着池塘中自由自在游动的红鲤鱼，一群一群的，亲密相伴，我心中划过丝丝酸楚与伤感，眼泪忍不住流下了。一对儿……又一对儿……打在我手背上，也落在了我的心上，溅起了细碎的水花，也扰乱了我的心湖。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爱慕着苏轼，心里却放不下苏辙？我这算不算心理出轨？身为□，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坏女人？苏辙他不是风，我为什么还要对他心存依恋？我可以管住自己的身，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我该怎么办？他让我心安、给我一种亲人的感觉，我只是把他当作了亲人，难道这也有错吗？……苏轼，你既然爱我，却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我算是自由恋爱婚配吧，为什么时至今日，夫妻之间竟还没有信任可言？你对我的人品如此不信任，那么你到底看中了我什么？你如此玷污我的人格，你心里觉得很畅快吗？夫妻之间没有了信任，这样的婚姻能持续多久？想起历史上的苏轼风流花心、侍妾成群，突然间，我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了丝毫的信心，心中顿觉一片茫然……

    “你好像不开心？”一个关切的声音，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旁边。“你哭了！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脸庞被一双略带冰凉的手轻轻捧起，一双焦虑的瞳眸出现于眼前，清澈的眸中带着丝丝的怜惜。

    我忙挣扎着躲避，他却并不松手。拇指指腹轻柔划过我的面颊，试图拂去我的泪珠，擦干我的泪痕。可是，一波擦去，另一波复来。望着他满眼的怜惜与心疼，我忽然不能自己，泪如雨下。我就像受尽了委屈的孩童见到了亲人，我双肩抖动，哽咽出声。我一下子被带入了那个略显凉意的怀中，鼻涕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紧紧地抱住我，轻轻地抚着我的发， “别哭，乖，听话，有我在！……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我的脸埋在他怀里，双肩抖动，只是一味地摇头，泪依然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静静地抱着我，轻拍着我，像哄小孩一般，让我在他怀中肆意宣泄。我哭了个昏天黑地，把所有的委屈都化作眼泪，宣泄在了这个淡然沉静的怀抱里，这个让我心安的怀抱里。……

    曾听人说，眼泪是情绪的调节剂，眼泪中含一种类似于止痛剂的成分，能帮助人们恢复心理和生理上的平衡。还有研究表明，女比男长寿，除了生育带来的免疫力增强外，爱哭，情绪上的适当宣泄也功不可没。掉泪是疗伤的一种过程。

    果然，眼泪终于冲刷掉了连日来心头的郁闷与灰尘，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随着心情的好转，我的意识也逐渐清醒。竟然埋头在小叔子的怀中痛哭不已，还两眼红肿？我突然感觉羞愧难当，抬不起头来。

    苏辙好像觉察到我的不安，稍稍推开了一些。他微凉的手抚上了我的脸，带着怜惜，温柔地一点一点拂去我的泪痕，温润如玉的眸子那么执著、认真，好像在干着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不敢抬头看他，内心却一点一点地软化，心结也一点一点地释然。

    “给你！”眼前修长白皙的手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银簪，马莲花般的簪尾，珍珠样的花蕊，小巧的坠饰，那么的眼熟。

    我一怔，迅速抬眼望向他，他一脸的真挚，唇角含着恬静的笑意。

    我迟疑地拿在手里，抚着，把玩着，一丝笑意浮上唇边，难怪那天总感觉有双特别的眼神追随着自己呢。抬眼再看向他，我已是一眼的清明与晴朗，眸瞳对着眸瞳，深深的，开心的笑同时从眸底浮出水面，我俩会心地笑了。

    他淡淡的、清朗的男低音娓娓道来：“闭上眼，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幅特别的画面，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女却毫无形象地大嚼着烤羊。你真是特别呢！……那天，见你喜欢它，又没了钱，我就帮你买了。……后来，我每天出门到处去寻你。找遍了眉山的每寸土地，再也不见你的踪影，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知道吗？当时我心中有多焦急，好怕从此错过了你！……可是，就在我接近绝望的时候，你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成了我的嫂子。”

    他闭了闭眼，将眼底的痛楚散去，“你不知道，当时，我心中有多嫉妒，嫉妒得恨不能当即从他的手中把你夺过来。” 他有点儿自嘲地笑了笑。

    “我好痛恨自己，好像是自己太不小心，结果只是晚了一小步，就从此失去了赢得你的机会。如果，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嫂子，那该多好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你偏偏是我的嫂子，我最最亲密的哥哥的妻子，你让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们有缘相见却无份相守？……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我不自觉地追随着你，……有你的地方对我总有一种诱惑，一种抵制不住的诱惑，我管不住自己的脚了……现在的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他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眸瞳中复杂的情愫翻滚着，时而淡淡，时而滔天。

    自从来到苏轼身边，我努力想要走近苏轼，却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缘故，让我总是不能深入地靠近他的灵魂，让我们有太多的误会，伤了他也伤了我。然而，我与苏辙，第一次见面，便有了一种相识、相知的感觉，第一次见面，两人竟已心有灵犀！难不成我与他是上世的爱人？我这样想着，嘴上竟然说出了口:“难不成我俩上世是爱人？”

    他眸光一闪，眸底惊异乍现，瞬间转而了然，笑颜大展，眸子亮晶晶地看向我。我重重地点头，“是的！……上世你叫凌风，我叫薛沁儿，我俩是真心相爱的恋人，心有灵犀的爱人。……对你，我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相识相知的感觉。……那以后，我就唤你风，你就唤我沁儿！可好？”

    看到他急切地点头，生怕晚了会失去机会般的表情，我又乐了，逗他玩，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想不起来自己上世的名字，而我却还记得？”我狡黠地笑笑，微挑眉头，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因为你，在奈何桥上喝了孟婆的迷魂汤。而我，比你聪明，偷偷倒掉了，没有喝！……这世，我又找来了。……可是，谁知，月下老人喝醉了酒，牵错了线……”本意是戏弄别人，却反倒让自己先感到了一阵小小的失落，我不由心下暗自叹息。“其实，我俩能有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已经很感谢上天的眷顾了，因为，至少，我还可以经常见着你！”

    “我俩上世是爱人，是心有灵犀的爱人，所以才有相知相识的感觉，才会一见如故。”苏辙低着头，喃喃自语。……良久，他抬起头来，眸底已是一份感动、一份相亲，还有一份释然。

    在苏辙身边，总是感觉很温暖、很亲切、很舒适，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天色已尽黄昏。

    等我回到小院，多日不见的苏轼竟在家中。

    他的脸色郁难看，眸光复杂难懂，只是恨恨地瞪着我，良久，却不开口。我，如坐针毡，莫名的寄人篱下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信任我，我本该生气的，可是，我却觉得不安、胆怯，我怕什么呢？他的眸中明显的厌恶让我的心一点点地下沉，他的憎恨让我更觉无措。他那怒气冲天的眼神中透出的厌恶就像一把利刃直刺我心脏，我仅存不多的可怜的尊严将被剥夺殆尽。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遭人厌弃的癞皮狗，再不赶快离开，恐怕从此连狗都不如了。人活着，如果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是真正的猪狗不如，我宁肯去流浪、去乞讨、去死，也不要被人厌弃着收留。

    想到这儿，我艰难地咽了口唾，作出了离去的决定。心，有瞬间的疼痛。我缓缓抬头再次看向他，心中暗作最后的告别。他眸中随即划过一丝期待，他还会期待什么呢？在我疑惑间，他眸中又很快被深深的失望与恼怒替代。他情绪的转换快得来不及让我思考，可是，我还能期待什么呢？

    甩甩头，我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他愤怒的强气压逼近了我，我来不及作出反应，他已率先冲向门口，愤愤然摔门而去。

    没有点灯，房中一片黑暗。我抱膝而坐，下巴抵在膝盖上，心中万般滋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这般的喜怒无常，对我忽冷忽热？明明知道他是爱我的，我却本没有机会接近他。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就是文人的敏感吗？

    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孤独感包围了我，就好像这月色，从上到下由四面八方笼罩而来，我竟无处可藏，更无处可逃。

    突然非常想念现代的生活，想念现代的家，想念妈妈的怀抱。

    曾几何，我庆幸自己来到了古代，来到了这个不用像打仗一样生活的地方，我可以随心所欲，干一切自己想干的事情。

    我可以躺在床上睡一天的大觉，没人会数落我；我也可以去花园种花、浇水，满足自己内心的田园情结；我可以写心爱的毛笔字，画喜欢的国画，秀一秀古代文人骚客的风雅；也可以什么都不干，在花园中，凉亭里，品茶观景赏花；在吊床上，闭上双眼听鸟鸣，感受丰富的负氧离子和明媚阳光，放松神经享受生活。那样的感觉实在太美，一种全身心的休闲欢愉，让我生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感到过无聊。

    相反，我再也不用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天不亮就必须起床早读，再也不用整天忙忙碌碌赶着去上学，像个读书机器一般，整天不是读书就是读书，埋头于枯燥的书本中，连个抬头看世界的机会都很少。再也不用硬着头皮去应付一些不相关的人，不用猜测别人的心思，不用像个傻瓜一样干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整天像个不得空闲的机器。曾几时，我为自己今天的生活而深感庆幸。

    却原来，离开了苏轼的关爱，这里的一切全是虚的。

    此刻的我，突然好怀念现代的日子，虽然枯燥，却很充实，至少无闲暇去打理心情；突然好怀念现代被社会浪潮推着走的日子，不需要去想，只需要认真努力地去做；突然好怀念现代的电视、电脑、mp4、随身听、电灯，无论哪一样都可以帮我摆脱眼前的孤独与寂寞，让我忘记一切的不快乐。我好想妈妈爸爸，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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