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路（青云婠） - 第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一章

    “娘，我们要去哪里？”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身鲜红的棉袄抬头轻声问牵着她手的妇人，眼里有些不安，却依旧乖乖地跟在妇人的身后，一步都不敢多离。

    妇人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紧了紧握着小孩的手，叹息了声，回过头来提了提背在身后的包袱，柔声对着小女孩说：“宝儿，咱们得离开这儿了，以后宝儿会吃很多苦，宝儿怕不怕？”

    名叫宝儿的女孩很是不解，她也跟着自己的母亲回头望了望如今已经紧闭着的大门，心里有些明白自己母亲说的离开就是要离开这儿了吧，可是这不是家吗？

    既然心中有不解，就要问出来，这是宝儿一贯的求知风格。

    “娘，我们不回家了吗？爷爷不要宝儿了吗？那圆圆也不要了？”问到最后，声音渐息，宝儿明显觉得娘亲不高兴了，耷拉着脑袋，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妇人以手掩面，别过了头，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过了半晌，妇人才放下掩面的手，蹲下身去抱那落在脚边的大包袱，蒙头朝前走。

    宝儿急忙迈着小脚步跟了上去，抓着自己娘亲的裙摆就紧紧握在手里。

    这时那紧闭着的大门的一侧小门开了条缝，出来个家丁模样的小厮，这小厮先是问了门口守门的，说了几句话，这才顺着门卫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宝儿紧紧跟着那妇人的步伐，不时回头看那曾经的家，却一次次黯然地转回了头。再一次回头，宝儿亮了眼睛，紧紧抓着手里抓着的裙摆，再也不肯前进一步。

    妇人被宝儿扯得踉跄了下，回过头来有些不悦，刚想开口训斥几句，就见宝儿指着来时方向，笑着对妇人嚷道：“娘，娘，是小全，是小全。”

    小全紧跑了几步，到了跟前，对着宝儿她们行了礼，“大，可算是追上你们了，刚叫你们，可惜没听见。”

    “哪还有什么大。”妇人自嘲一笑，整了脸色，“你来可是老爷子有什么吩咐？还是说……”妇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几个包袱，抱得更紧了些。

    小全做惯了下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随即展开一朵善意的微笑，“大说笑了，不管怎么说，大就是大。老爷子是嘱咐了声，只让小全来送送大，你看连马车都备好了。”

    宝儿看了那马车就想往上爬，只还记着家中规矩，没付诸行动。

    妇人看也不看那马车，只冷声对着小全说：“你替我谢过老爷子，但这马车就不必了，我三娘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若是怕我还赖着你们杜家，也不必如此，我自会走得远远的。”

    小全讪讪地笑了几声，连声讨好，“大说得是哪里话，这，这也是老爷子的一番好意。大这一走，路上还不知会有什么，都是弱质女流，碰上个万一，这，这……大就是不为着自己考虑，也得为大娘子考虑啊。”

    小全见三娘软了神色，忙趁机劝说，只把一路的凶险说了个尽，不是□掳掠便是杀人放火，即使如今太平盛世，也免不了这些事。

    “你不必多言，当初杜家既然决定赶了我母女出来，怎就没想过这世道的艰难，如今，何必还来假惺惺。”

    小全一时急了，这可是上头交代的差事，若是办不好，这不是回去领罚吗。待要再劝说，三娘却抱了宝儿一头钻进了马车里，又下车去收拾包袱。

    小全见此忙拦了下来，自己回头就拎了那大包袱，嘴里连道：“大坐好坐好，这重活便由小全来就好。”

    三娘由着他去，她也是想通了，早在杜家赶她出门的时候，她就面子里子都没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小全兴高采烈地抱了包袱上了马车，跟赶马车的马夫坐在一块，随口吩咐了声，马车便动了起来。

    马车外，两个男人在说说笑笑，马车里，母女两人却是相顾无言。

    宝儿挪了挪身子靠近三娘，见三娘未露厌烦之色，便又靠近了几分，最后挨着三娘弯曲的腿。

    三娘笑着揉了揉宝儿的头，把宝儿抱在怀里，免受马车颠簸。

    宝儿在三娘怀里蹭了蹭，露出个开怀的笑脸，随着马车的颠簸，渐渐迷糊了双眼。

    三娘看着宝儿犯困的模样，轻声哄着，直到宝儿睡着了，才把那挂着的嘴角放下，沉重地叹了口气。

    小全在外头跟车夫聊了许久，没了话头，沉闷坐着，有些不对味。想想里头这么久一点都没动静，不免觉得奇怪。掀开了帘子的一头，见大娘子睡着了，便对着三娘歉意地笑笑，轻声问道：“大，咱们这一行，先去西城，在那歇一两日，就是不知大是要往北还是往南。若是往南，可就走水路方便了，这样小我倒是不再方便送了，往北的话，小全倒是还能再送几程。大这是……”

    三娘看着宝儿香甜的睡容，不时轻拍几下，却未看小全一眼。

    小全讪讪了鼻头，就想放下帘子，却在这时听到三娘的轻声细语。

    “往北吧，总得劳烦你把咱娘俩安置了，你才好交差不是？也用不着多远，京都附近哪个城池都可以，你看着办吧。”

    小全等了许久却不闻三娘再说一句，只能自己琢磨着，琢磨不过来，也只能与车夫商量几句。

    ……

    宝儿醒来，只见得一片黑暗，下意识去握紧双手，却什么也没抓到。宝儿一时瘪了嘴，泪珠儿在眼眶里转，跳下床板便往外走去。宝儿找不到娘亲，找不到门，躲在角落里喊了几声“娘”，却也不见人应，没了办法，只能窝在一个角落里，似乎这样，才感觉黑暗不再那么可怕。

    三娘从外头回来，拿了盏灯，让随在身后的小二把吃食放在桌上，便遣了人出去，自己点了房内的灯，往床头走去。

    “宝儿？”三娘惊慌失措，声音满含惊恐，颤抖得不像话。

    “宝儿？你在哪？”三娘了尚有余温的被子，把整个床都翻遍，却还是没找到孩子。怕孩子睡着滚到床底下去，忙蹲下身子，钻进去找，可仍是没找着。

    三娘茫然地看了看这房子，一时软了脚，蹲坐在地上，哽咽地呢喃着，“宝儿，宝儿，我的宝儿……”

    “娘，娘……”

    细碎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三娘侧耳细听了许久，终于听出是宝儿的声音，忙循着声音寻去，见躲在角落里的宝儿泪眼汪汪的望着自己，顿时泪模糊了双眼。

    “娘，娘别丢下宝儿，宝儿会很乖很乖的，别不要宝儿，宝儿怕……”

    “宝儿不怕，不怕，娘在这儿呢，娘不会不要宝儿的，娘永远都不会不要宝儿的，宝儿不怕。”

    三娘把宝儿抱在怀里，才觉得心落在了实处。她已经什么都没了，不能再没有宝儿了。

    宝儿之前一直忍着没哭，等被三娘抱在怀里，却哭得声嘶力竭。

    三娘听宝儿的痛哭，心疼得紧，却只能把宝儿抱得更紧，以此来温暖彼此，却止不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宝儿的声嘶力竭终于惊动了旁人，同住在客栈的人纷纷探出头了查看，小全也探了出来，见是自家主子的屋子，忙上前敲了门，好言解释了几句，把围观的人给散了。

    “谁？”三娘在屋里头警惕地问了句，把宝儿抱得更紧了。

    小全听见三娘的声音，放了心，探问了几句，见三娘说没事，便也不再过问，回去歇着了。

    三娘止住眼泪，哄了还在哭的宝儿，见宝儿稍稍止了哭声，便拿了湿面巾过来替宝儿擦已经哭花的脸。

    宝儿任由三娘在自己脸上擦拭，只盯着三娘不放，手里也紧抓着三娘的衣袖不放手。

    三娘被宝儿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却也是心疼了，只由着她去，亲自哄着宝儿进了食，又百般哄劝才让宝儿闭了眼睛睡去，只那手却是怎么也不肯放开。

    三娘和衣躺在宝儿身侧，一边轻拍着宝儿的背，一边轻声哼唱，终把宝儿哄得有些松了手。三娘试着从那手中抽出那被抓得皱兮兮的衣袖，却发现，刚一碰，这手便又抓紧了。

    宝儿终是睁开了双眼，不放心地瞧瞧手中的衣袖，拿了平时绑发髻的绳子，把自己和三娘绑在一起才安心。

    “娘，您别不要宝儿，宝儿不回家了，宝儿只要和娘在一起，宝儿也不要圆圆了，好不好？”

    三娘终还是哭了一场，那是她一辈子的痛，想忘也忘不了，心里默默念着，“圆圆”。

    宝儿没听到三娘的回答，有些不安，睁着双眼，摇着三娘的手，只要一声承诺。

    三娘收了眼泪，连声应好，却不知这几声好里，包含着多少辛酸。

    第二日天蒙蒙亮，三娘便带着熟睡中的宝儿上路了，那绑着的绳子也还绑着，那小手也还抓着，只不过有些松了，可三娘也没把那衣袖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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