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路人是蟑螂 - 偷窃者断手
从此路人是蟑螂 作者:橄榄树
偷窃者断手
从此路人是蟑螂 作者:橄榄树
偷窃者断手
第二章:偷窃者断手
开心的日子也不是没有的。毕竟年纪小嘛,悲伤跟欢喜一样,都是来的激烈,去的也从容。
梅琳她们几个姐妹常常跟随妈妈一起去一个年长的姨娘家里做客,因为那个姨娘多年寡居,没有子女,很喜欢她们这一班女孩子。常常不厌其烦的给她们讲一些骨兰经里面的故事,或者是用一种纸符给她们占卜一下婚姻爱情什么的。
当然,这个占卜是绝对的秘密,不可以跟任何外人透漏风声的。
因为在沙大,唯一合法的宗教是一丝蓝教,所有沙大公民自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自动成为沐斯林。其他宗教信仰或者巫术都是违法的。被宗教警察知道了,有被逮捕的危险。
梅琳的全家,自然也都是忠实的一丝蓝教信徒。几个姐妹也没人真的相信老姨娘的胡说八道。但是大家都喜欢她神神秘秘,装腔作势的搞那些鬼画符。又是要生辰八字,又是要各人画自己的自画像,或者看指纹等等,每次一折腾,就是几个小时,不失为是她们单调生活中一项开心的调剂。每次算命,她们都可以叽叽咕咕的笑上大半天。
而且,老姨娘的家里,没有男人,连男仆也没有一只。伺奉她的是几个也已经上了年纪的埃及女仆。所以,那里没有男人的威胁,是地道的女人天下。连比较保守的大姐二姐到了姨娘那里,也会偶尔摘下蒙头的面纱,享受几分钟难得的通畅呼吸。当然,窗帘是一定要拉下来的,因为家里跟来的男司机会在外面车子里等候她们。
也是那个时候,大家逐渐发现了漫荷画画的天份。她一水彩笔,不但把自己的自画像画的栩栩如生,还闲来无事勾勾沫沫的给老姨娘,妈妈跟几个姐妹们都描了几张图,无师自通,却很有那么一股子灵气。
一次大姐把漫荷给她画的像拿给了大姐夫看,大姐夫都点头称赞说是很有味道呢。
大姐夫可是在意大利留过学,专攻艺术的。虽然他回到沙大之后,就再也没有从事过艺术创作,而是基本上改行成了一个倒卖艺术品的商人。但是要不是他人际关系好,又富的流油,凭他一届商贩,没有王室血统,父亲又怎么可能答应把大姐许配给他?
说到血统,梅琳一家是沙大家族的直系王孙,在沙大王国是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的。
她的曾祖父沙大在七十几年前统一沙大,是建国鼻祖。沙大一词在阿拉伯文中是“幸福”的意思,arabia是沙漠的意思,沙大阿拉伯连起来,就是“幸福的沙漠”。
曾祖父建国之后先后通婚了300多次,产有王子公主几百人。梅琳的父亲就其中一个王子的长子,当今在位的老国王跟梅琳的爷爷同父同母,是父亲的嫡亲叔叔。妈妈虽然也有王室血统,不过却是沙大国王跟一个外族女子通婚的后代,跟父亲的地位比起来要差了一点。
至于像梅琳这一代的王子公主,更加繁荣昌盛,估计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王室家族的人口数目是国家机密,从来没有发布过的。不过父亲有次无意中提到大约王子的总数快到五千人了,因为国家财政支出急剧飙升,老一代王子们正讨论着是否要减少给普通王子每年的生活补贴呢。
父亲具体做什么工作梅琳并不大清楚,反正他在很多建筑公司跟银行里都有股份的。而每年国家财务部给父亲这种嫡系王子的生活费也相当可观,大约有几百万美金。哥哥仲玛作为王子自出生之日起每年也有几十万美金的补助好拿。公主自然是没有钱拿的,因为女子在家吃父亲,出门吃丈夫,不用工作,自然也不就不在资助范围之内。
大约这跟哥哥在家里的独特地位不无关系吧,毕竟一出生就有了如此明显的尊卑之别。家中的钱当然是父亲在掌管。不过梅琳倒是一点都没在乎过,因为不知道用钱来干嘛。反正她跟姐妹们很好奇的口红啊、指甲油一类的东东都是违法的,其它一切衣食用度,自然有母亲来妥善安排。
她们固定的居所是在首都瑞亚丹,不过在其他几个大城市里都建有雷同的别墅。每栋别墅设计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前面是男会客厅,父亲的办公间、睡房,以及仲玛的房间,中间是厨房,一大片空地,角落里有佣人的帐篷,后面则是花园,女会客室,妈妈的睡房跟一众姐妹们的房间。
其它城市别墅房间里的家俱都跟在瑞亚丹的一式一样,衣橱里甚至备有各人一式一样的衣物。因为父亲喜欢不管到了哪一个落脚之地,都有家的感觉。虽然对梅琳等姐妹来说,这大大减少了出去度假的新奇乐趣,不过她们就算有意见也只能偷偷在肚子里嘀咕罢了。不过比起普通人家来说,他们家每个别墅几乎都有一座小城堡一样大,玩起捉迷藏来还是很过瘾的。
梅琳共有姐妹二十几人人,其中7个是妈妈生的,兄弟九人,只有仲玛才是妈妈的儿子。她常常不敢相信自己跟仲玛曾经在同一个妈妈的身体里享受过同等的待遇。
以父亲的显赫地位,快50岁了,仅仅娶了四方妻子,算是比较少的。其他的跟父亲同龄的沙大家族叔伯们,结婚十几次甚至几十次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父亲多女少儿,却没有一娶再娶,妈妈暗中还是比较开心骄傲的。
妈妈是头房正妻,其他三家人的生活用度也是由妈妈来打理安排的。四家人各有自己的住所,在城中各据一方,平日里很少碰面,没有穷人家里四房妻子挤在一栋房子里的尴尬。父亲的惯例是每个月依次在四个家中轮流住上一周,赶上有事出国或者哪个子女婚嫁,就由妈妈来重新调整安排日期。
妈妈格温顺,跟父亲的火爆子是两个极端。她从来都不偏不倚,不会特意多安排了父亲到自己这边来住,父亲对妈妈从来也都很是放心。漫荷基本上就是继承了妈妈的子,而梅琳的脾气却是跟乃父大有一拼,可惜真主弄人,偏偏把她生成了一个女儿身。
漫荷迷上了画画,妈妈也由得她去。还托付父亲在出国的时候带回了几本艺术书籍。平时在沙大是买不到的。因为海关对一切入镜的书籍控制的都很严厉。父亲身份显赫,随身携带的东西自然是不在检查范围之内的。
不过书是买了回来,却也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她们待字闺中的姐妹几个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是上过正规学校,受过系统教育的,英文的书本就读不懂。
因为父亲坚持嫡系王室家族的传统,女子只需学会背诵、默写骨兰经,温顺贤惠,处处遵从男主人意愿就好。像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一样,出去抛头露面(即使是蒙着黑布)到鱼龙混杂的地方上学,可是很丢王室面子的事儿。妈妈几次劝说,都无法让父亲改变主意,不过最终点头允许了讲授骨蓝经的老仆给梅琳等几个尚未成年的女儿也顺道讲解一些地理自然等科目的启蒙知识。英文的日常用语就由大姐给补习一下。大姐是沾了大姐夫的光,常有机会出国,因而专门请过外文家教。
漫荷虽然一时半会儿还看不懂书上那些外国文字,却依然欣喜若狂的终日翻看那几本艺术书刊,有空就照着葫芦画瓢的去临摹书上的景物。
如此这般,转眼三年时光就流了过去。
梅琳天天看着哥哥仲玛被司机专程接送去上学,心底一坛老醋越酿越纯,常常酸酸的冒泡。
仲玛那个家伙不但不感恩,还常常万分不情愿的要家里的总管大叔三催四请才肯出门。回家后还nc的跟妈妈抱怨这个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师居然敢叫他写作业,真是眼睛长在后脑勺上了等等。
梅琳每次听见都会肝火上升,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愿意去,就换了漫荷去。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蹲着茅坑不拉屎!”
而仲玛总是轻蔑的龇牙一笑,“瞧瞧咱们幺妹,不上学都会作诗了,上学了想干嘛?学查数吗?怕嫁个穷人要去放羊数不过来吗?哈哈哈哈哈!”
经过多次历练,梅琳已经学会了无视仲玛的恶意挑衅。至少在表面上,她不过是望望天、耸耸肩、翻翻眼睛而已,要报复也最好是背地里做。
三年下来,她已经偷了仲玛一只钻石表,几辆玩具跑车,一个酷酷的会飞的蜘蛛人和一支金笔。这些都是仲玛非常喜欢的东西,梅琳得到机会偷出来,不是砸了后毁尸灭迹就是一声不响直接仍进马桶冲下去。她虽然自己也喜欢,但却没胆子敢保留,不然被找出来是要惹乱子的。
梅琳知道真主阿拉是禁止偷盗的。不过她的行为不算真偷吧?她不过是想看看仲玛为喜欢却不可得的东西发愁是个什么样子,想看看父亲发怒惩罚仲玛会是什么样子而已。
可惜另梅琳失望的是每次过不多久,仲玛都会得意洋洋的又拿着新买回来的钻石表四处炫耀,而且,一旦哪样东西丢失了一份之后,他居然会无耻的跟父亲去讨要备份,一次干脆买两个。唯一没买到的是那个蜘蛛人,因为在沙大买不到,蜘蛛人、蝙蝠侠一类的带有灵异成分的东西都是违禁物品,之前的那个是爸爸出差带回来的。
不过那只金笔估计是个价值不菲的东东。当哥哥把备份的两只金笔又搞丢了之后,父亲终于不再视而不见,而是发了一场大大的脾气,勒令总管大叔彻底整顿家纪,调查究竟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安分。查出来就按偷窃罪处理,那可是轻则断手,重则杀头的罪名。父亲还说,如果查不出端倪来,就把全体下人一次换新。
梅琳是听妈妈来后院传话的,她当时就大惊失色,满面煞白。她的意气用事,貌似闯下了弥天大祸了。
在下人当中查,自然是查不出的。但换掉全体下人可等于剥削了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饭碗啊,有些下人还是妈妈从娘家带过来的忠心可靠的老家人。本来就年事已高,干不来什么重活了,真要被清到大街上去从新找雇主,那是没可能的事儿。而退一步来说,如果总管大叔迫于压力,为了避免一场多人的浩劫随便找个什么人来顶罪,那不也一样是她的罪孽吗?
可是,要梅琳自己在父亲的气头上去承认错误,那可也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弄不好,万一父亲真的受够了她这个女儿,说不定也会下令切断她一只手的。梅琳双腿发颤,手腕抽筋儿,几乎已经感觉到了隐隐的切肤之疼。
那天晚上,久违了的噩梦又回来光顾梅琳。梦中一个没有脸孔的巫婆举着血淋淋的大剪刀向她下身挥落,而她居然无力挣扎,不能躲避,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剪刀寒光闪闪的切下来……
梅琳尖叫一声,翻身爬起。满头大汗淋淋,泪水簌簌而下,咸咸的一直流到嘴里。
一个睡在她卧房外面守夜的菲佣侍女听得声音,悄悄推门进来,也不出声,默默洗了一把湿巾,过来给梅琳擦了擦额头。然后又转身到床尾,轻轻的给梅琳按摩脚底和小腿。
过了好一阵子,梅琳才逐渐放松下来,看了看这个不多话的年轻菲佣,“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我叫香草。”
“今年多大了?”
“15岁了”
“是刚来我家不久吗?”
“已经有一年了,不过一直在厨房里帮忙,这几天才换到后院顶替一个回乡探亲的埃及大娘。”
“你为什么小小年纪要出来做工?”
“要补贴家里,我妈的病,要好多钱才能治,而我们那里很难赚钱的。”
梅琳叹了口气,相比之下,她们姐妹的生活基本上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朽生活。不用做工,也不用担心父母有病会没钱治。却为什么她依然如此的怒火满腔郁闷不平?
对,似乎就是“不平”这两个字在作祟。她宁愿生在贫苦之家,宁愿也出去吃苦做工,如果那样就能够换来父亲对她们姐妹的平等对待。幻想着父亲穿了寻常百姓的布长袍,温柔的抚着她的头,梅琳总算是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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