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八皇 -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渔翁

    轮回了数百次，王墨亲眼看着那第三魂，在这同一条河流内，数百次的轮回而过，尤其是在最后一次，他看到这河流上有渔翁钓鱼，那第三魂轮回的鱼儿，一口咬住了鱼钩，被那渔翁笑声中拽起。
    似乎，它轮回数百，等的，就是这个渔翁，等的，就是这一口鱼饵！！
    “内子临产，今日只钓这一条就回家！”
    那渔翁拽下斗笠，却是一个三十许岁的汉子，这汉子身材并不魁梧，反而有些羸弱，但神色却是透着洒脱，看起来不像是打渔者，更像是文人书生似的。
    他抬着手里的鱼儿看了眼，阳光晃在那鱼儿的肚子上，折出阵阵白芒，依稀一看，仿若不凡。
    男子微微一笑，便把那鱼儿放入盛水的瓦罐内，提着瓦罐，大步走去。
    王墨看着这一幕，他内心那猜测的答案弥漫心神，让他眼前似有恍惚，沉默中，他跟随那男子，只见这男子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在这河道岸边竹林内，便出现了一间很是简单的屋舍。
    那屋舍四周用竹木围成了一个院子，院子中还有一些家禽发出声音，围绕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争先抢食。
    那女子穿着素衣，但却掩盖不住姣好的容颜，此刻手里拿着一个簸箕，含笑中那簸箕内的杂食抓起向外散开。
    时而累了后，这女子便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按在腰上，额头略见汗水，抬着螓首，看向门外，似在等待自家男人的归来。
    此刻已是午后，阳光并不刺目，不多时，随着阵阵竹林内的脚步上详洽，那女子脸上微笑更盛。
    “青儿，我钓了一条鱼给你。”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嘎吱一声，竹门被推开，那男子提着瓦罐，笑着走了进来。
    “只是突然想吃鱼，忍忍也就过去了，你呀...”那女子眼中露出温柔。
    男子哈哈一笑，上前扶住其妻子，一同走入房间。
    半响后，炊烟袅袅而起，升的老高，远远一看，那烟丝如画，倒也别有一番田园之美。
    王墨的身影漂浮在那竹林内。望着这一切，沉默不语，他隐隐明白，这一次，恐怕是第三魂，最近的一次轮回了。
    三天后，深夜里，天地色变，风云倒卷，雷霆轰轰而过中，豆大的雨水哗哗落下，打在竹子上，打在屋舍上，发出啪啪之声。
    天地，似在这雨幕中被连接到了一起，随着时而划过天际的闪电，把这下方竹林的一切在刹那映照。
    那屋舍内大着肚子的女子，此刻躺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声音，双手死死的抓着被褥，在她旁边还有一个稳婆。
    房间外，那男子一脸沉稳，看着月夜之雨，但他死死握住的双拳，却是把内心的焦急表露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那女子难产的声音越加虚弱，传入男子耳中，让他的心在痛，但他的神色看起来，依旧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双眼露出了精光，抬头看着大雨洒落的黑色的天幕。
    “我彭仁自幼读书，明道理，知万物，为官时造福一方百姓，罢官后亦从不与人结怨，此生区区三十三年，自问没有做过任何愧对良心之事！
    老天，如今我子将出，你何苦为难于内子！”这男子右手狠狠的打在一旁的竹壁上，鲜血顺着其手指流下，滴落在地面，化作一片絮丝，被雨水冲淡。
    就在血融于水的刹那，天空雷霆轰鸣，在这轰鸣中，一阵婴儿的啼声从房间内突然传出，那男子全身一颤，沉稳的神色立刻被激动取代，猛的转身时，房间门被打开，那稳婆汗流浃背，但却带着慈祥的微笑，抱着一个婴孩走出。
    “恭喜彭公子，母子平安！”
    那男子激动中上前看了一眼孩子后，便立刻走入房间，相对于孩子，他更挂念的是其妻子，只见房间床铺上，那女子面色苍白，虚弱中却带着微笑，看着其夫君。
    “是个男孩。”女子轻声开口。
    “青儿你多休息，名字我已经想好了，男孩的话，就叫彭杰厚！我希望他长大后，杰出厚发，成大智风姿！”那男子哈哈大笑。
    在其笑声中，他身后被稳婆抱着的婴儿，似也不再哭泣，而是睁开了双眼，隐隐有奇异之芒闪烁而出。
    房间内的温馨，屋舍外的雷霆暴雨，夹杂在那男子的笑声中，传入此刻漂浮在房屋外的王墨心神，王墨身子蓦然震动起来，脑海中似这整个天地的雷霆全部吸收进来后同时轰鸣，让他身子一颤之下，连续后退了数步，呆呆的望着那屋舍内的火光，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尽管他之前内心已有模糊的猜测，但此刻这猜测被证实后，对他的震撼依旧如风暴一般。
    在这一瞬间，王墨听不到了雷霆，听不到了那屋舍内的笑声，他的眼前更是一片模糊，在他的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回旋天地。
    “彭杰厚...彭杰厚...彭杰厚！！！”
    “第三魂，是彭杰厚！！！”
    王墨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发现，自己已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脑中一片混乱，翻起滔天大浪。
    他在追寻这第三魂前，也曾猜测过第三魂的身份，他想到过对方是凡人，是仙者，亦或者是凶兽植被，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第三魂，居然是彭杰厚！！
    居然是，他的弟子！！
    王墨面色苍白，身子不断地后退，他是第一个知晓第三魂身份的人，但这个认知，却是让他面临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杀，还是不杀！！
    天地轰鸣，雷霆更烈，那闪电划过，雨水似疯狂起来，更有狂风卷动水珠，如天河舞动。
    王墨永远也忘记不了，当年就是在这枚地星上，自己寻道迷茫，问询此地大智，什么是法！
    他问了所有能问之人，最终问到了彭杰厚，也正是此人，让自己在那个时候，有了明悟与突破。
    他更是忘记不了，在这枚地星地山峰上，自己盘膝打坐，彭杰厚尽管已然老迈，但仍然以凡躯坚持攀爬上来，在自己面前跪下，一心求法！
    “我这一生，自问知晓天地人伦，在学术上明悟一切，以教化世人为己任，此时，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是突然顿悟，原来，我，就是一条水中之鱼...”
    这句话，是当年彭杰厚求法，攀那山峰时，说出的第一句话，这句话，被当时的王墨听闻，他只懂了前面几句，但最后那一句，他没有详细的琢磨。
    在那个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去琢磨这最后一句话的念头，且即便是去思索了，最终也依旧不会有任何答案，只会化作寻常。
    但此刻，在追寻这第三魂的一次次轮回中，尤其是在这枚地星的河道内，在看到了第三魂数百次的轮回为鱼儿，在知晓了这第三魂就是彭杰厚的一刹那，王墨心神轰鸣，再次回想这句话，他怎能不明！
    “原来，我，就是一条水中之鱼...”王墨猛的抬头，看向那充满了温馨灯火的屋舍，神情苦涩，脑海中浮现谢青的这一句话语，他，明白了。
    为何在南柯内，他会遇到莫俞，由莫俞指引，成为人皇国乃至仙都星上的大智，这一切，皆是因果，在王墨认为自己因果大成之后，他还是发现，因果，就在那里，你看得到，摸不到！
    “当年我无意中点化了彭杰厚，收其为弟子，他是七彩仙尊第三魂，我与他，便因此事，结下了因果！此为因！
    也正因如此，在我南柯中，方有莫俞出现...
    现实中，他是我弟子，南柯内，我是他弟子，这因果循环，当为一轮回！我早该想明白才是...”王墨踉跄中退后一步，这一步落下，天地轰鸣，整个天空被撕开化作碎片崩溃，大地更是起伏波动，似有地龙翻滚，地面连同竹林，全部粉碎消散，雨水气化，雷霆骤灭，天地间只剩下了那一间屋舍，透出温馨幸福的火光。
    王墨退后了第二步，在其脚步踏下的刹那，眼前的屋舍，顿时一片扭曲，似出现了无尽重影晃动起来，让人分不清是屋动还是身动，随后慢慢模糊，最终完全消失不见，被虚无吞噬。
    王墨的身影也随之模糊，清晰时，他出现在了车继航第一重幻境内。
    车继航的双眼睁开，望着王墨，轻叹一声。
    脸上的苦涩依旧，王墨喃喃着唯有自己能听见的话语，退出了第三步，这第三步落下的刹那，这一重幻境的往昔皇宫，这被血色染红的天地，轰然崩溃。
    这场崩溃，粉碎了皇宫，粉碎了大地与天空，连同地面上的所有褐色血迹，全部化作一幕碎末，卷动而起，在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漩涡轰轰转动，越来越快，瞬间，立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鬼脸，那鬼脸狰狞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向着王墨与车继航二人吞噬而来。
    刹那间，就将二人吞入其内，消散在了虚无，一切，全部都散灭在岁月内，幻境，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