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 - 第六百零四章 敌不动 我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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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公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这帮“奸党”真是笨啊,明知对手掌握人事权还跟他们正面刚,不是茅房里提灯笼么。
    换个思路,换个角度,换个办法。
    先前教你们砍伐大树先砍弱枝,结果弱枝没砍成,反赔了一个宣党。
    这回教你们直接锯大树根,大家伙一涌而上,拔河似的两边锯,看这树根倒不倒。
    不倒也不要紧,只要这大树知道弱点在哪就行嘛。
    信中也不能说的太直接,王锡爵书信叫李三才这个不孝弟子偷拆的教训可不远。
    他这也是太把自己当根葱了,人几党大战,谁个会偷看你个在运河上的小太监书信呢。
    他相信李永贞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说白了,计察嘛,就是大家伙一块察。
    察出什么说什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个“察”,可不限于朝堂上的官。
    具体操作,就是四党的事了。
    魏公公自个还有一堆事要做,京里的事,说实在的,他也是有心无力。
    出出主意就行了,但发展到何种程度,就不受他控制了。
    就如同他怎么也没想到宣党会搬石头砸自己脚一般。
    明天就能到临清了,早先马堂任天津税使时就兼了临清税关,而这临清,是运河上和扬州齐名的肥关,有的是油水。
    如今新任临清税使尚未出炉,关卡仍由马堂的人管着。
    不过魏公公是什么人?
    大家一个单位出来的,临清税关再怎么瞎,也不可能跟他魏公公要银子。
    况,魏公公的打手凶棍不比你税关差。
    惹魏公公不高兴了,反手砸了你临清税关也不见得他身上掉根毛。
    这天夜里,大运河水哗啦啦的。
    公公的豪华座船里,也是哗啦啦的。
    听着外面的黄梅小调,抱着熟得很的佟佳氏,别提多美滋滋了。
    ………
    京中,李永贞收到魏良臣的回信后,琢磨了一会,便去找楚党的官应震商量了。
    官应震等人也觉得必须将风潮移向顾宪成,如此才能解东林的攻势。
    可突然之间,怎么能把矛头转向顾宪成呢。
    此时,天上掉下馅饼。
    礼部有个刚刚从广东调到京城的主事名叫丁元,此人是顾宪成最钟爱的弟子,曾常年跟随顾宪成出外讲学,深受其师看重。
    眼见“奸党”围攻孙尚书,丁元心怀气愤,于是挺身而出,声援孙丕扬。
    “汤宾尹等人罪有应得,申救者以邪攻正!”
    丁元喊出这句话是在礼部大堂中,很快就传了出去。
    没用半天功夫,丁元的背景和黑历史就被四党扒了个干净。
    此人不但是顾宪成的弟子,其父更是顾宪成的至交,于是,浙党率先借着丁元将本次京察和无锡的顾宪成及东林书院扯在一起。
    头一个上疏弹劾的,是浙党御史徐大相,他在上疏中写道:“今日天下大势,都趋附东林;今年察典之误,根子就在此。”
    这是点名道姓攻击顾宪成,一点也不藏着了。
    也是,东林党都借着京察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了,还有什么颜面可说的。
    徐大相上书后,楚党的官应震紧接着上书,书中写道顾宪成讲学东林,遥控朝政,结交淮抚李三才,倾动一时;而孙丕扬、王图、丁元等东林党人随声附和,此次京察大权全落在党人之手。”
    再接着,昆党和齐党也加入进来。
    桩桩无锡东林书院的黑材料被呈到万历御前。
    有说东林讲学所到之处,一喜一怒都关系到当地郡县官员的升迁或贬谪;
    有说每次招待费用至少索要二百两以上;
    又有说各地官员在执行公务时,言谈话语凡与东林讲学精神相违背的,必遭东林斥责。
    还有的说,东林书院专征浒墅桥税,以此作为书院日常经费,还勒令浒墅关使定期给书院送赞助费。若浒墅关不给,则东林书院必向府县施加压力,或罢关吏,或诬下牢。
    “要在党字上做文章,皇爷最痛恨的就是这个党字。”
    魏公公在给李永贞的下一封信中也是直言不讳了。
    围绕“党”字做文章,这文章做的可就大了。
    四党中人可都是会写文章的进士,一时间,数十道奏疏送到通政司,东林党算是被彻底定性。
    斗争焦点突然从京察转向无锡东林书院和顾宪成,让孙丕扬始料未及,急忙和秘密抵京的邹元标、赵南星商量反击。
    次日,即由东林党人、光禄卿吴炯上书为顾宪成及书院辩护。
    吴炯在上书中说道,当日顾宪成写信给叶、孙救漕抚李三才,确属出位,宪成也早已悔悟,今家居在乡,再无干政。
    故,今宪成被诬,必将造成天下都以讲学为戒,绝口不谈孔孟之道。长此下去,国家正气就会从此而消,于国于社稷此非小事!
    “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不动。”
    时刻关注朝中动向的魏公公如此交待李永贞。
    此后,朝堂就奇了怪了。
    只要孙丕扬他们一提京察,四党必攻顾宪成。
    而只要四党齐攻顾宪成,孙丕扬他们就没了动静。
    真是怪事。
    有好事者称当前局面,真是国朝两百多年来一大怪。
    北京就这么陷入僵持。
    南京那边,东林党却是一败涂地。
    京察分“北察”和“南察”,“北察”由东林党主持,“南察”却以浙党主持。
    主持南察的是浙党中人、南京吏部右侍郎史继锴,和北京的东林党孙丕扬一样,史继锴在评定官员中同样推行一边倒的方针。
    史大人不以官员操守来评,只以一个准则来定。
    即,谁当日支持李三才入阁,就在被察之列。
    因为东林党的焦点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北京,于南都并未放在心上,结果就是在南京任职的东林官员纷纷落马。
    呈现出北盛南衰的局面。
    魏广微没在这次京察中被波及,原因是他给史继锴送了礼。
    当然,魏广微不可能将这事告诉魏公公,此人只在书信中关切询问魏公公几时到扬州,届时,他必过江相迎。
    魏公公过临清关的时候,果然没有被关卡刁难,关卡上下反而对他魏公公很是恭敬,不但供吃供喝,临了还赠了一千两银子于魏公公。
    这让魏公公直感慨:到底是一个单位的,够意思。
    魏广微的信是在过了临清关第二天才收到,看完之后魏公公便准备提笔给这位未来干哥哥回信,岂料快马而至,传来一惊人消息。
    太子生母王恭妃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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