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家燕子傍谁飞 - 分卷阅读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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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家燕子傍谁飞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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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家燕子傍谁飞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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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自己在太子府受的那些苦,自然算不上每日快活。但她余光看到杜浒在一旁站立的身影,还是点了点头,道:“奉儿日子过得很好。杜架阁……待我如父,很照顾我。”

    欧阳氏轻轻一笑,“好,好,待你如父……你真正的父亲,还没忘了是谁吧……”

    奉书心里一凉,流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天天在想爹爹,只是他……我见不到他……”

    欧阳氏缓缓道:“你也不必太伤心了。世间一切苦,皆有其业因,既有因果,业既随身,逃是逃不脱的。我历尽辛苦,方才得以在此地安身,日日听闻诵经钟罄之音,欢喜平和,不愿再卷入尘世俗务之中了。你回去吧。”

    奉书抱住母亲双腿,哭道:“我不,我不!”

    欧阳氏抬起头,对杜浒道:“小女年幼无知,性情顽劣,还望阁下看在与拙夫过去的情分上,莫要太为难她。妾身先谢过了。”

    杜浒默然许久,上前将奉书拉了起来,道:“走吧。”

    奉书用力挣扎,满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娘……你不要我了吗……”

    欧阳氏眼中泪花莹然,轻声道:“痴儿!”从腕上褪下一串沉香念珠,放到她手里,说偈道:“静心守志,可至会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说毕,微闭双眼,神色平静。

    奉书泣不成声,只觉得脚下裂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将自己的身躯直吸下去,一路跌进阿鼻地狱,再也不得出来。

    身子忽然一紧,杜浒的声音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走罢!有人来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娘……”

    她伏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头,直到头晕目眩,可母亲再也没看她一眼。

    杜浒朝欧阳氏深深一揖,道:“夫人保重。”接着将奉书一把提起来,往门外便走。临出门时,忽然回头道:“不管夫人信与不信,杜浒对五小姐绝无半分恶意,纵使性命不要,也绝不会让她落入歹人之手,纵然千难万险,也定会维护她平安周全。”

    欧阳氏没有回应。

    奉书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出了佛殿,犹自呜咽不止。杜浒道:“别哭了。”

    她听到他冷静的声音,蓦然间愤怒涌上心头,甩开他的手,哭道:“她是我娘!你跟她无亲无故,可我是她亲闺女!她念佛念得糊涂了,你也不劝她!你还拉我走!她明明想我!她明明在哭!我、我要回去……”

    杜浒一把掩住她的嘴,低声喝道:“别人都在看你。”

    奉书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吞下哭声。杜浒把她拉到寺院后方,两排禅房后面的僻静之处,在一棵树下坐了,这才低声说道:“好了,可以哭了,小声些。”

    奉书听着远远传来的诵经声和木鱼声,心里稍微平静了些,倔强地摇摇头,抹了把眼泪,将母亲的念珠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杜浒用安慰的口气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夫人不相信我。她只道我别有用心,挟持诱拐了你,来逼迫她的。我们越解释,她越是慌乱。”

    奉书不信,“可,可她总应该相信我吧……”

    “看样子,这几年,前来威胁、逼迫、哄骗她的人不知有多少。她现在谁也不相信了。奉儿,这不是你的错。你娘还是挂念你的,只是不敢流露出来而已。”

    真的?奉书回忆着母亲的一举一动,摇了摇头。她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淡淡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藏在一副面具后面。除了那两句近乎于寒暄的问候,她不觉得母亲对自己哪怕有一点上心。

    杜浒耐心解释:“她既然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断然不肯表现得对你太牵挂,只怕我利用你逼迫她。我猜,她之所以甘于辛苦,忍受这样的生活,也有她的意图。人人都知道丞相和夫人伉俪情深,如今丞相命在人手,死不低头,自然会有人来打夫人的主意。那些找到她,对她有所企图的大小官员,见到南朝丞相的夫人过得这样狼狈,想必也不太好意思对她再严加相逼。”

    奉书明知他说得有理,却怎么也不愿点头同意。方才半个时辰内的大喜大悲实在难以平复。她将母亲的念珠套在手腕上,反复摩挲着,头脑陷入一阵空虚,小声说:“二姐和娘都已经想办法在大都安身立命,谁也不需要我救了。”

    杜浒苦笑道:“人各有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二小姐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为什么夫人不认她这个女儿了?你之前不是说,二小姐只是嫁人过日子了吗?”

    奉书一个激灵,想了想,道:“二姐……大约……嫁的不是汉人,所以娘生她的气……”

    “不是汉人?那是蒙古人?”

    “嗯,差不多吧……”

    “是蒙古贵人?皇亲国戚?”

    他怎么知道?奉书一惊,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看到杜浒立刻沉下来的脸色,随即又后悔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套自己的话?

    杜浒不依不饶继续问:“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是谁告诉你的?”

    奉书被他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盯着,只觉得全身发软,不由自主地就想把胡麻殿下的事和盘托出,可心里终究有一个角落告诉她,她丢不起这个人。

    倘若师父知道自己仅仅为了问一句二姐的下落,就大大咧咧地深夜进了蒙古男人的营帐,就算不会看不起自己,肯定也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

    她转了转眼珠,小声说:“师父那天不是跟我说过吗?嫁蒙古人也不是罪大恶极。我觉得你不会在意,所以才没说的。”

    杜浒一怔,这才想起她那天吞吞吐吐的一番提问,“好啊,也学会套我的话了。”

    奉书扭着手腕,不敢接话,一面偷偷抬眼看他。

    杜浒果然没有说什么指责柳亭的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以后你少和她来往吧。”

    奉书连忙说:“那是一定的。”和二姐多来往,意味着常去胡麻殿下府上做客。就算她梦游,也绝不会游到那个地方去。

    杜浒慢慢站起身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朝她一努嘴,“先离开寺院,咱们已经耽得太久了。”

    二小姐的事,既然知道木已成舟,不再需要帮忙营救,也就不操心了。反而是身边这个五小姐,让人操心的地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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