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 第一回：四海翻腾云水怒 百年淬厉电光开

    风雷震九洲 作者:梁羽生

    第一回：四海翻腾云水怒 百年淬厉电光开

    风雷震九洲 作者:梁羽生

    第一回：四海翻腾云水怒 百年淬厉电光开

    九州生气恃风雪，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泰山之巅，惊雷b发，暴雨骤降，狂风卷石石粉落，黑云压山山yu摧，东方天际刚刚出现的一点曙光也被黑云遮掩了。但在这倾盆大雨之，却有一个虬须如戟的粗豪汉子，披襟当风，迎雷狂y，雷声虽响，却也掩不了他的声音。

    雷声轰鸣，电光疾闪，厚厚的云层，便似给炸开似的，一道电光，划过长空，宛如横亘天际的金蛇，突然咬穿云幕，钻了出来，照明大地！电光闪处，忽见有个人影向这虬须汉子走来，朗声赞道：“好诗好诗！萧大哥，你也好豪兴啊！”电光一闪即灭，但已照见了这人的形容，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士打扮，和那个粗豪汉子，恰好成为对比。

    虬须汉子大笑道，“叶兄弟，你也来了。我只道除我之外，再也没第二个人有我这g傻劲了呢！哈哈，东海浴日的奇景看不到，咱们却先变成落汤j了。”那少年笑道：“晴光潋滟，固饶佳趣，风雨晦冥，也未始不佳。泰山绝顶赏雷雨，那也是人生难得一见的奇景呢。”

    原来这虬须大汉名叫萧志远，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x怀壮志，游学四方，以武会友，这少年书生名叫叶凌风，是他新相识的朋友。虽是新知，但因志趣相投，早已是情如兄弟。他们结什同游，来泰山，观日出，不料恰巧就在黎明到来之前，碰上了一场大雷雨。

    两人在古松之下，风雨之，握大笑。叶凌风道：“萧大哥，原来你不但武功出se，还作得如此好诗！”萧志远大笑道：

    “我连g仄都还不晓，哪会做诗？这是江南才子龚自珍的佳句。”叶凌风道：“就是那有狂生之称的杭州秀才龚自珍么？”

    萧志远道：“不错，就是此人。日前我过镇江，正碰上镇江玉皇祠祭祀风神雷神的大典，那龚自珍也恰巧来看热闹，道士求他写了这首诗，焚化给风神雷神作为祷告的。诗虽焚化，们已是万口争传了。小弟不懂做诗，们这首诗足以消我x块垒，适逢雷雨，我就不觉对景狂y了。”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说话之间，已是雨过天晴。金霞隐现，银光闪动，从泰山之巅，眺望尔海，东海正捧起一轮红日，霞光灿烂，霄漠顿清。萧忐远拍笑道，“妙呀，雷雨之后，景se更为壮丽了！”叶凌风却忽地叹了口气。

    萧志远道：“贤弟因何叹气？”叶凌风道：“正是因听了此诗，有感而发。想吾原沦于夷狄，迄今已百有余年，多少志士仁人，曾洒热血，掷头颅，要把满洲鞑子逐出夫外，还我河山。但如今经过了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四朝，满清的根基己固，鞑子对付汉人的段也是越来越y狠了，镇压与笼络兼施，钢刀与纱帽井用，不知多少豪杰入具级，民气消沉，人心麻痹，小民百姓，敢怒而不敢言，这不正是‘万马齐喑究可哀’的局面？能不令人浩叹！”

    萧志远道：“这却未必尽然，九州生气恃风雷，你看在刚才那场大雷雨之前，岂不也是万木无声，尘埃不起，但一场雷雨之后，不就是污秽消除，生b发，百卉争荣？”

    叶凌风道：“话虽如此，但却不知何时始有这一场雷雨，洗涤膻腥，震荡九州？再说到人才方面，咱们同是武林人，就拿武林的人物来说吧，百年之前，有凌未风大侠的纵横塞外，震撼清廷；五十年前育吕四娘nv侠的夜人深宫，宝剑屠龙：即二十年前也还有金世遗大侠，行踪所至，群丑慑伏，氓山一战，令得清宫侍卫不敢再行走江湖。如今这些前辈英雄，死的死了，老的老了，剑气没埋，雄风消歇，言念及此，又能不黯然？小弟游学四方，寻师访友，除了与大哥意气相投之外，也还未碰过真正能令我心拆的豪杰。”

    萧志远道：“前辈英雄虽然或死或老，但也不见得从此便后继兀人？贤弟不用慨叹，”叶凌风道：“可惜小弟初出江湖，j游狭窄，世上纵有英雄，小弟也未曾相识，大哥，你是名门之唇，正派高徒，j游比小弟广阔得多，大哥你既如此说法，想必在你心目之，定有堪为咱们师友的英雄人物了？”

    萧志远略一沉y，终于慨然说道：“愚兄也谈不上j游广阔四字，但实不相瞒，我此行却是想去拜谒一位大侠的。这位大侠近年来虽然收敛锋芒，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迹，但也算得是当世一位英雄！”叶凌风道：“是谁？”萧志远道：“就是你刚才提及的金世遗大侠的衣钵传人，氓山掌门谷莲的丈夫江海天。”叶凌风道：“大哥是与他相识的吗？”萧忐远道：“我与江家，稍稍有点世谊。论起辈份，他是我的世兄，却未曾见过。家父本来早就叫我去拜谒他了，但他一直不在家，最近才听说他从塞外回来。”

    原来萧志远的祖父乃是青城派名宿萧青峰，萧青峰可说是江海大之父江南的第一个师父（事详《冰川天nv传》），所以算起来，萧志远和江海天乃是平辈。但萧志远随即说道：“这位江大侠现在大约已是四十左右的年人了，他年少成名，我可不敢与他妄扳平辈。”

    叶凌风道：“江大侠家居何处？”萧志远道：“就在本省东平县内的杨家庄，自泰山东去，不过百里路程。”原米江海天的外祖母乃是当年北五省武林领袖铁掌神弹杨仲英的nv儿，外祖父邹锡九入赘杨家，兼挑两姓，可惜膝下无儿，独生一nv，嫁给江海天之父江南。江南是个书童出身，无家可归之人，所以一直就在杨家这间老屋居住，那个庄子也仍然叫做杨家庄。

    江海天的q子谷莲是氓山派掌门，但因她是已婚nv子，依她前两辈掌门曹锦儿之例，每年春秋二祭，才上氓山，听取各支派的人弟子享报半年内的大事，其余时间，则住在夫家。至于玄nv观的日常事务，则由谷莲j给她的师伯辣仙姑谢云真料理。

    萧志远约略谈了一些江海天的家事，叶凌风听了，忽道：

    “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哥可肯应承？”萧态远道：“你我弟兄，还用得着什么客气，但说无妨。”叶凌风道：“江大侠的名头我也是久仰的了，只恨无缘得识当代英雄，我兄既与他有世谊，小弟也想随同拜谒，不知吾兄可肯引见？”

    他这个请求早在萧志远意料之，当下也就慨然答允，说道：“我虽然未见过江大侠，但也知他是个喜欢提携后进之人，贤弟x怀壮志，和他又正是同道人，想必他也会喜欢见你的，但去无妨。”

    叶凌风大为欢喜，说道：“朝y初出，正好赶路，那么咱们就下山吧。”他们是在泰山最高处玉皇顶看日出，正要下山，忽听得一声长啸，宛若龙y，萧志远吃了一惊，心道：“此人是谁，功力如此深厚！”心念未已，只嘶得东南西北，也接连发出了四声长啸，或似猿啼，或如虎吼，或似鸣金击鼓，或如刀枪铿鸣。

    萧志远练的是青城派正宗内功，也觉得耳鼓翁翁作响，颇为难受。从这五个人的啸声听来，竟似是功力悉敌，各具神通，难分轩轾。

    那四声长啸过后，只听得有个人朗声说道，“诸位果是信人，全都来了。林某在玉皇顶恭候大驾光临。”人影未见，声音已似就在耳边。

    萧志远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吃了一惊，连忙说道：“看来似是有人在此寻仇约斗，这类事情，局外人知道了，可是大大犯忌之事！但咱们要走也来不及了，快快躲起来吧。”两人刚在一块大石背后躲好，只见已有两个人来到了他们刚才所站立之处，一个披着斗篷，遮过了面部，相貌看不清楚。从背影看来，大约是个年汉子，另一个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那孩子道：“爹爹，你答应我给你帮。我已学会了九宫步法，那套五虎断门刀，我也已练得十分纯熟了。”那大汉叹了口气，说道：“孩了，你当这是好玩的吗？这次来的敌人个个都十分厉害。待会儿他们全都上来之后，我与他们一j上，你就立即溜走，东平县杨家庄有位大英雄名叫江海天，咱们与他非亲非故，但我相信他会照顾你，你可以去投靠他。”

    萧志远心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话当真不错。此人与江大侠素不用识，对他却是如此信赖。他要孩子去投靠江大侠，他本人大约也不是坏人了。”但萧志远却仍是大有疑h之处，这人既是自忖不敌，教孩子独自逃生，却又因何带他前来赴约？不过他要孩子等待敌人全都上来之后再溜，这却易解，因为叫方都有敌人，若然现在就溜，不论逃向何方，都会碰上敌人的。

    但敌人全都上来之后，一个孩子是否就能轻易溜走，这希望只怕也是极之渺茫了。

    萧志远正在琢磨那人的身份，一面也在替那孩子担心，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孩子已然说道，“爹爹，我决不逃！爹爹，你是英雄，我也要做好汉！”

    那汉子面se一沉，孩了知道父亲不肯答应，抢着说道：“爹爹，我不会怪你的，我一直也没有怪你！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是懂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爸爸，你是死是生，我都陪你，咱们也未必打不过敌人。”萧志远可是大为奇怪，这孩子所说的话令他如坠五里雾，对父亲还有什么“怪”“不怪”的？

    不过，他虽然不懂话含义，但这孩子却分明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

    那大汉似是怔了一怔，忽地哈哈笑道：“好，好，好一个父是英雄儿好汉！也罢，也正是覆巢之下无完l，我就答应了吧。

    但愿你死去的妈能原谅我。嘘，噤声！敌人来了！”

    只见四个敌人，j乎是同时到达。东面来的是个和尚，西边来的是个道士，南面来的是个黑衣武士，北面来的则是个面r横生，相貌凶恶的大汉。这四个人、萧志远只认得那个凶汉是江湖上著名的剧盗彭洪。

    这四个人来到了玉皇顶，仍然是分向四方站定，将那两父了围在当。和尚与道士同声说道：“林舵主真好胆量，你既同时约了我们四人，也请恕我们不能依照江湖规矩了。我们今日奉命而为，不得已而来杀你，你死了之后，我们必定好好给你念往生咒！”

    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倘若真有天堂地狱，我死了定上天堂，你们二人口念弥陀，身为鹰犬，那却是必坠地狱无疑的了。这往生咒留给你们自己受用吧！”那武上嘿嘿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死也不肯投降的了！你就不怜借你这个孩子吗？”

    那孩子把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斥道，“狗强盗，你上来吧！

    我死在你的里，也决不讨饶，谁要你的怜惜！”那武士大笑道：

    “这小贼种骨头倒是很y。好，那就成全了你们父子二人吧。斩c除根！”

    “斩c除很”这命令一下，那和尚抡起禅杖，道士拔出佩剑，迅即布成倚角之势，占好了有利的方位，向那披着斗篷的汉子进迫。那大盗彭洪却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忽地叫道：“且慢！”和尚、道士愕然止步，说道：“彭大哥，还不动，更待何时？”

    彭洪这才踏上两步，蓦地喝道：“你是何人？”那武士大吃一惊，叫道：“什么，这人，难道不、不是林清？”话犹未了，那汉于蓦地把斗篷卸下，哈哈笑道：“你们这才知道了吗？林舵主你们是追不上的了，还是让我姓李的陪你们练j招吧！”

    这一下奇峰突起，不但彭洪这边的四个人大大吃惊，藏在大石背后的萧志远也是心惊不小。原来江湖上有个秘密的反清组织，名叫“天理会”，林清就是在会坐第二把j椅的头领。

    萧志远虽然不识其人，但却是早已闻名，对他颇为景仰的。心想道，“看这情形，这j个人乃是清廷的鹰爪。林清被他们追缉，难道天理会的总舵已被破获了？”这汉子义气g云，当真是令人钦佩！”

    和尚、道土大吃一惊，同声叫道：“是李成！”李成纵声笑道：“不错，这很出你们意外吧。我也想不到你们两位，千佛寺的高僧黑木大师，万妙观的主持白涛道长竟然都成了清廷鹰犬！”

    萧志远不识李成是什么人，但黑木大师和白涛道人这两个名字他却是听过的，可都是武林响哨哨的角se，他们对李成尚自如此吃惊，可知这李成也一定是来头不小的了！

    彭洪早已听出是李成的声音，倒不怎样吃惊，还在劝道：

    “李大哥，你替人代死，这是何苦？”话犹未了，李成已是猛地一声大喝，刀光出鞘，向他劈了过来，厉声骂道：“彭洪，你毁了绿林义气，甘作鞑子奴才，生不如死，还有何面目见我？”口说话，底丝毫不缓，一招“力劈华山”，刀光疾闪，己是朝着彭洪的天灵盖劈到！

    这彭洪是北五省的著名剧盗，武功委实不弱：就在这刀光一闪之间，他的一对判官笔也已掣了出来，左笔一招“横架金梁”，和李成的鬼头刀碰个止着，火花飞溅，彭洪的右笔已是一抱“卧观北斗”，铁笔横施，一招之间，连袭李成的处要害x道。哪知李成的刀法比他更快，鬼头刀被对方的左笔一碰，趁势反弹，己是转到彭洪右侧，恰巧又把他的右于笔荡开，闪电般的就是一刀斩下。

    彭洪的右笔余势未衰，倘若跨上一步，笔尖仍是够得上点李成腰部的愈气x，但李成那一刀斩下，却势必将他一条臂膊切下，彭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剧盗，但在这生死关头，却还当真不敢和李成拼命，只听得“当”的一声，彭洪y生生的一个“大弯腰，斜cha柳”，把前进之势改为后退，双笔齐挥。

    y接了李成一刀，蹬，蹬，蹬的连退数步，险险跌倒！

    李成没有去追，身形一起：斜掠而出，刀光闪处，又已和侧面袭来的白涛道人j上了。

    白涛道人是苏州万妙观万妙真人的嫡传弟子，剑法奇诡莫测，端的奥妙无穷，一招“举火撩天”，上刺李成小腹，李成尚未脚踏实地，陡地便是一个“鹞子翻身”，双足“十字摆莲”，j叉踢出，日涛道人身移步换，剑锋途一转，避招还招，反削李成膝盖，李成喝声“来得好！”脚尖着地，一个盘旋，闪过剑锋，一口气就斫了六六十六刀，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宛如繁弦急管，快得难以形容，刀光剑影之，白涛道人蓦地“啊呀”一声，倒纵出一丈开外，原来他头上所挽的蕾，己给李成一刀削去，头发蓬飞，要不是闪避得快，脑袋怕下给削去半边？

    李成的十六刀快刀刚好使出最后一刀，那和尚这才赶到，李成喝道：“好，再领教你黑木大师的疯魔杖法！”黑木大师外家功夫登峰造极，力大无穷，禅杖使开，泼水个进，李成改用游身八卦刀法，瞬息之间和他对攻了二十招，各自占不到便宜。那个小孩突然的来到了和尚背后，chou刀便刺他的右腿。

    那黑衣武十笑道：“这小鬼倒是胆量惊人！看在你这份胆量，我倒有意饶你x命了。”他人未赶到，长鞭已经抖开，向那小孩子霍地卷来，意yu将他活捉。

    李成叫道：“夏儿，小心了！”话犹未了，黑木大师已是一个蹬脚向后踢出，他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焉能给一个小孩于偷袭得？

    黑木大师头也不回，一个蹬脚向后踢出，恰好对准了这孩子的前心，变成了凶狠绝l的“兜心腿”，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光景，骨骼都还未长得坚实，若是给这“兜心腿”踢，焉能还有命在？

    这刹那间，躲在大石背后偷看的萧志远吓得j呼叫出声来，正要出去，身形未动，场的形势已是忽地一变。那孩子灵之极，就在这x命俄顷之间，突然身躯一矮，竟从那黑木大师的胯下钻了过去！黑木大师武功虽是高超之极，但却从来没有和小孩子打过架，这一种小孩子“钻狗洞”的顽p打法，对他来说，却变成了一招意想不到的怪招。

    这孩子不但只是从他胯下钻过，还顺给了他一刀。这一刀正刺黑木大师的脚踝接臼之处，孩子虽是年纪小，气力弱，刀锋划过，也挑开了一条软筋，痛得黑木大师哇然大呼，不由自己的身躯倾侧，向后倒跃。

    那武士的长鞭正好卷到，他本米是算准了距离，要活捉这孩了的。哪知变出意外，黑木大师往后一退，鞭梢正好卷着了他的痛脚，黑木大师一个踉跄，骂道：“你不长眼睛吗？是我！”

    那武士满面通红，抖开长鞭，呼的一鞭，又朝看那孩子打去，这一鞭他已是绝不留情，鞭风呼响，鞭梢竟是向着孩子的颈项卷去，是金龙鞭法一招迫魂夺命的“锁喉鞭”！

    黑木大师更是怒不可遏，他一腿受伤，纵跃不便，蓦地把禅杖当作撑竿，在地上一顿，登时便似巨鸟腾主，饥鹰扑兔，禅杖击下，竟然也是对准了那孩子的天灵盖。

    李成大怒喝道：“好狠的强盗，这样对付孩子，你们还是人吗？”疾的一掌拍出，用的一g巧劲，把孩了推卅，恰好避过了那一鞭一杖。

    黑木大师一杖击下，孩子已经避开，李成便替代孩子成了他的目标，这一杖凌空下击，加上了俯冲的力道，实是威不可当，李成横刀一扬，刀杖相j，“当”的一声，李成借着那g猛劲，身躯也是倏地弹起，刀光如练，已是朝着那黑衣武士杀到。

    黑衣武士长鞭翻飞，使出了“回风扫柳”的连环鞭法，唰、唰、唰鞭打出，李成腾挪闪展，衣袂飘飘，黑衣武士的长鞭施展开来，周围丈之内，都是一p鞭影，却连李成的衣角都未沾着，但李成的快刀却也近不了他的身子。这武士原来是清廷的大内高，一身本领，决不在白涛、黑木、彭洪诸人之下。

    李成蓦地刀央掌，一托鞭梢，一招“顺水推舟”，刀锋贴着长鞭便削过去。这一招用得险狠之极，登时把那武士“回风扫柳”的连环鞭法破了。但那武士也极为了得，虽遇险招，丝毫不乱，倏地将长鞭一缩，抖起了一个圈圈，攻守兼施，布下圈套，只待李成的宝刀劈到跟前，他长鞭收紧，便要反夺李成的兵刃。

    李成却不再与他缠斗，他用意只在破那武士的鞭法，好脱出身来，当下刀锋一转，倏地便如燕子掠彼，斜飞出去，又截住了彭洪。原米彭洪正在追赶他的儿了。

    彭洪叫道：“擒贼先擒王，先对付这老的要紧。”白涛道人道“不错，我再来领教李舵主的快刀刀法。”这白涛道人本是正派人，虽受清廷收买，多少还有点羞耻之心，不愿去和一个小孩子为难，同时，他因为刚才输了一招，心还不f气，定要再用本门剑法把李成打败，才肯罢休。他只要挽回面子，虽然是以众凌寡，那也顾不得了。

    那黑本人师却因为被这孩子刺了一刀，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人的亏，怒火难消，j是向那孩子追逐。但他一足受伤，一瘸一拐的，却哪里追得上这伶的孩子？

    那黑衣武士笑道：“黑木大师，何必与一个小孩子计较？你去对付正点儿吧！”黑本大师心道：“叫人斩c除根的是你，如今故作大方的又是你，哼，还不是因为我刚才无心之失，骂了你那么一句，你就暗和我较起劲来，总要编派我的不是了。”

    但一来因为这黑衣武士乃是他们的首领；二来他也实在迫不上这个孩子，正好藉此下台；来他被黑衣武土这一句话提醒，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故而心虽是对这武士很不f气，还是伙从了他的命令，转过身来，助彭洪、白涛，围攻李成。李成被彭洪的一对判官笔和白涛道人的一口长剑紧紧缠住，脱身不得，虽有上乘轻功，已是难施。黑木大师虽是纵跃不灵，李成轻功使不出来，也占不到他的便宜了。

    这一场恶战，看得萧志远惊心动魄，场任何一个人的武功都要胜过他许多，他有心出去，却又怕帮不了李成什么忙，心里想道：“幸好现在他们已放松了这个孩子了。我不如把这孩了救了，赶快逃跑，好坏保全他李家一脉。但这孩子强项得很，却不知肯不肯听我的话？”心念未已，只见那黑衣武士已抖开长鞭，截住了这孩子的去路。

    李成叫道：“夏儿，快跑！”但已经来不及厂，那武士长鞭翻飞，宛如怪蟒盘空，毒蛇匝地，一团鞭影，已是将这孩子的身形罩仕，这孩子东窜西避，身法灵活之极，但仍是摆脱不开，只听得唰唰j声鞭响，这孩子的衣裳已是化作pp蝴蝶，眼看就要在长鞭chou击之卜，t无完肤！

    李成急怒j加，猛地喝道：“无耻恶贼，我与你们拼了”急怒之下，气力陡增，神威凛凛，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每一刀都是拼命的招数，刀光闪处，“咔嚓”一声，那和尚跳跃不灵，先着了一刀，自左肩斜削而下，一条臂，被剖作了两边。但就在这同一时间，白涛道人一招“白虹贯日”，自侧面袭来，李成来不及回刀招架，肩上也着了一刀，血流如注。

    如此残酷的恶战，不但j战双方紧张，躲在大石后面偷看的萧、叶二人，也是心捏着冷汗。两人紧紧相靠，萧志远只觉叶凌风的身躯微微发抖，心道：“叶兄弟初走江湖，j曾见过如此阵仗，难怪他害怕了。”

    萧志远心里也是害怕的，但眼见李成父子身处险境，一g义侠之气，却不禁b然升起，叶凌风一看他的神se，已知他的心意，俏声说道：“大哥，你，你要出去？”萧志远道：“不错，你我兄弟一场，拜托你给我梢个信儿，告诉江大哥今日之事，告诉他白涛、黑本二人已是朝廷的鹰犬了。”原来萧志远明知一走出去，即是九死一生，故而以后事相托，这也是照顾他的把弟，免得他陪着自己送命的一番心意。

    就在这时，只听得“呼”的一声，那黑衣武士一卷一收，长鞭在那孩子身上绕了一匝，将那孩子提了起来，作了一个旋风急舞，哈哈笑道：“李成，你还要不要你的儿子？”原来他见李成拼命厮杀，自己这边人四联而攻，虽然可以稳c胜券。

    将他置于死地，但只怕也难免有所伤损，何况黑木大师已先着了一刀了。故而还是采用原来的计划，捉他的儿子，胁他投降。

    那武士笑声未毕，萧志远蓦地大喝一声，猛的就从大石后面扑了出来。他明知那些人武功远胜于他，但此时此际，他已根本把生死置之脑后了。

    萧志远把生死置之度外，想也没想就跑出去了。这刹那间，叶凌风却转了好j个念头，先是想道：“我今年不过二十岁，正有会可以拜在名师门下，练成绝世武功，前途似锦！为一个不相识的人送命，值不值得？”心念未已，萧志远早已跑了出去，叶凌风陡地脸上发烧，随即想道：“萧大哥可以舍己为人，我怎可以贪生怕死，让他一人送命？罢了！罢了！大丈夫死则死耳。

    焉能负了侠义二字！我今番若不出去，即使以后武功盖世，那也难免抱愧终生！”如此一想，心意立诀，跟着也跑了出去。

    那黑衣武土突然见大石后面跑出两个人来，只道是李成预先伏下的党羽，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萧志远已飞身扑到，把一扬，一道寒光向那黑衣武士飞去。他发出的是一柄可以断金切玉的匕首。

    黑衣武士狞笑道：“好叮，教你打吧！”他的长鞭已卷上了那个孩子，正在作着旋风急舞，当下长鞭一抖，要把那孩子当作抵挡暗器的盾牌，不料萧志远发暗器的法精妙绝l，那黑衣武土的长鞭又因为卷住一个孩子，十一二岁的孩子身t虽然不重，也有五六十斤，坠着鞭梢，也是沉甸甸的，饶那武士本领高强，鞭上坠了重物，舞动起来，总是不够灵活，只听得一p断金碎玉之声，那黑衣武士本来要用孩子来抵挡暗器，却不料萧志远这柄飞刀恰好在缠看孩子腰部的那一段鞭梢斜削过去，只是分毫之差，违那孩子的pr也没有触着，就把那一段鞭梢切断了。这也是因鞭梢较y，易于切断的缘故。要是削着长鞭的部，他的匕首虽能断金切玉，但在那武士沉雄的内力反击之下，就未必能一举断之了。

    那段鞭梢一断，孩子的身躯疾飞出去，跟着就要摔到一块大百头上，这一摔下，怕不要脑桨迸裂？李成失声惊呼，疾冲出去，这时正是他刚刚削去了黑木大师的半条臂，打开了一个缺口的时候。但距离尚远，哪来得及？

    眼看那孩子已是如流星飞坠，就要碰上那块凸出来的岩石了，斜刺里忽地抢出一人，却原来是叶凌风在石后跃出，刚好迎上，叶凌风双一张，将那孩子接了下来，蹬、蹬、蹬连退步，“蓬”的一声，背脊撞上一棵大树，这才煞得住身形，只觉双臂酸麻，浑身的骨头都似要裂开似的，那黑衣武士内力的强劲可想而知。

    叶凌风本是仗着一g气跑出去的，受了这么一撞，一g气登时泄了，心想：“我救了这个孩子，也总算是尽了我的力了。”

    叶凌风把孩子放了下来，连忙叫道：“萧大哥，你保护这孩子下山去吧！”他不好意思自己逃跑，却借着保护孩子这个题目，叫萧志远和这孩子逃跑，听来不是为本身打算——似乎他只要别人逃跑，自己还要留下来似的。——其实正是为本身打算。

    试想萧志远若然接受他的提议，护这孩子下山，又焉能让他一人留下，当然是叫他同走的了。叶凌风的想法是：敌人太强，与其一齐白送x命，不如给李家留下一株根苗，敌人们主要目标是李成，他和萧志远护这孩子下山，敌人想不至于分兵追赶。能够为一位英雄保全后裔，那也无负于侠义两字了。

    这想法是有自s的成份，但也不能说它完全不对。不料这孩子却倔强之极，他一落到地上，立即使向叶凌风一个鞠躬，亢声说道：“多谢恩公，我不跑！我爹爹不跑我也决不逃跑！”话声来了，又舞着短刀，向他爹爹那边跑过去了。李成这时正自飞步跑来，白涛道人与彭洪二人，如影随形的跟踪追击。李成身上已受了两处伤，虽然仍是身矫捷，已不似刚才那么跑得快了。

    萧志远这时正是陷于苦战之。险象环生，稍一疏虞，就有血染尘埃之险，已是根本不能分神说话了。那黑衣武士的虬龙鞭一丈多长，削去了一段鞭梢，也还差不多长达一丈，他摔脱了那孩子之后，鞭法恢复了原来的灵活，勾、锁、卷，拉、击、扫、椎、磨，“神鞭八决”使得精妙绝l，猛袭过来，迅如暴风骤雨，萧志远全神应付尚自艰难，还焉能再把他的长鞭削断。

    那武士的本领是胜过萧志远不止一筹，幸亏萧志远也有一样本门绝技，他青城派以剑术著名之外，还有“天罗步法”，也是武林一绝。

    青城剑法与峨嵋、武当、氓山派齐名，武林人士，人所熟知，但“天罗步法“则是碰到强敌时，才用来保全x命的，这是青城派不传之秘，轻易也决不肯施展，江湖上见过这种神妙步法的人，那却是寥寥无j了。萧志远是青城派名宿萧青峰的长孙，“天罗步法”自是十分纯熟，他的剑法，那黑衣武士可以随拆解：这天罗步法，黑衣武士却没有见过，一时之间，就不知如何破它了。

    萧志远剑随身转，步似行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那黑衣武士暴风骤雨般的鞭法，竟不能沾着他的衣角，萧志远还能够时不时出真不意的还击两招。但萧志远看似从容，其实也是步步凶险，必须着着小心，一点也不轻松！

    叶凌风见这孩子小小年纪，如此刚烈，心暗暗惭愧，重新鼓起勇气，飞步追上前去，叫道：“小兄弟，我助你一臂之力！

    李英雄，萧大哥，咱们并肩子杀下山吧！”

    李成被自涛、彭洪二人绊住，且战且走，还差十数丈之遥，未能与儿子会合，黑木大师突然抢过他的前头，蓦地将禅杖脱掷出，喝道：“小贼种，洒家超渡了你吧！”

    那孩子伏地一滚，禅杖贴着他的头顶飞过，叶凌风正在他的后面，眼看就要给掸杖撞个正着，那禅杖来得迅猛之极，要闪躲也已来不及了。

    叶凌风心头一凉，正自暗叫：“我命怵矣！”忽听得“当”的一声，只见李成的身子似箭一般的s来，刚好及时赶上，一刀拍下，将那根碗口般粗大的掸杖打落了。

    李成身上本来已受了两处伤，虽然不是要害，但激战没工夫敷上金创y，血流不止，气力已是大大减弱，这种一拍，差不多已是用尽他全部气力，掸杖虽然拍落，他也立足不稳，晃了一晃，就“卜通”地倒下去了。

    吆喝声，黑木。自涛、彭洪人同时赶到，黑木被削去了半条臂膊，对李成父子恨入骨髓。一见李成倒地，方即扑上去便是猛地一掌！

    黑木大师练的外家功夫造诣非凡，气力极大，虽然折了左臂，右臂单掌之力，仍是足以裂石开碑。李成被他一掌击背心，痛彻心肺，仗着内功深湛，一口真气护着心头，虽是双眼发黑，神智尚未迷糊。

    剧痛之，李成蓦地想道：“我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回去，却不能连累了这两位义士！”一咬牙根，也不知哪里来一g气力，突然一个“鹞子翻身”，把黑木大师揪翻，压在他的下面，喝道：“出家人如此狠毒，我佛难容！”双用力，叉着喉咙，“咔嚓”一声，把黑木大师的颈子y生生拗折！

    李成拾起了鬼头刀，托地跳起，只见彭洪一对判官笔盘旋飞舞，正在把叶凌风迫得步步后退，险象环生。另一边，白涛道人，也正在追赶他的儿子！

    彭洪一面加紧攻击，一面喝道：“叶廷宗，你这小子也敢来多管闲事，还不快快撤剑求饶？”叶凌风心头一凛：“他怎么知道我的真名？”但这时已是生死夫头，他虽然不愿别人知道他的真名，这点小事，那也不足介怀了。倒是生死大事，迫得他不由得不心里想道：“是拼了一死做个好汉呢？还是觑颜求活，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正是：

    一失足成千古恨，舍生取义要思量。

    yu如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回：四海翻腾云水怒 百年淬厉电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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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四海翻腾云水怒 百年淬厉电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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