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下有火 - 分卷阅读8
锄下有火 作者:孢子叶球
分卷阅读8
,而后再逐一讨论可行性,最终确定下来除了秋穆之外的十四个人。
秋穆注意到,她们在讨论发动某人的可行性时,不光是分析这个人受秋云山的迫害和想要反抗她的意愿,还谨慎地讨论了这个人的自身的言行品质与可信度。因为村里的确有些人好吃懒做、惯会耍嘴皮子,这些少数被认为是“流氓”的家伙们平时只要有好处就谁都敢骂,而如果是在群众大会上让她们来说话,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敲定下来这十四个合适的人选之后,张兴满便给队员们分下任务,两三个民兵队员一组去找一个人做思想工作,以促使她/他克服内心对封建统治者和敌伪人员的恐惧,来在群众大会上揭发秋云山。
秋穆也被分到了一组,是和李有河一起,找一个叫做王小树的年轻贫农做工作。
经过刚才会议上对王小树这个人的讨论,秋穆大概知道了她的情况。王小树今年十九岁,曾经有一个姐姐叫王大树。姐妹俩曾经继承了母亲留下的二十七亩地,之前因为手脚勤快耕作得良好而生活相对无忧,但因为荒年欠了高利贷,而姐姐王大树又去世了,当时王小树年纪尚轻无力承担,便不得不用其中的二十四亩地做抵押给了秋云山,自己只剩下了三亩。
而王大树的死因也是与秋云山有关的。王大树之前娶过一个夫郎,那个男孩子长得很漂亮,结果被秋云山看上了。但秋云山还算是比较顾忌王大树,因为这个年轻的姑娘平时勤劳能干,在乡亲们中人缘很不错,如果她明目张胆地对王大树下手而夺走她的夫郎,至少会引起村里严重的不满。于是秋云山利用与伪村政府勾结的职权,强行征走王大树去南边儿修炮楼,而后设计让她在工地上“意外”死亡,把她的尸体扔进了河沟里1。由此,那个漂亮的大树夫郎成了寡夫,而小姨子王小树又尚且年少,无力保护姐夫,秋云山便把这个男人强占了。
如果说大树夫郎仅仅是被强占了,那倒也算不上多么稀奇——丘阳村里太多这样的事儿了——问题是他被秋云山强|奸之后竟然还怀上了孩子。秋云山的夫郎因此对他心怀嫉妒,在一次大树夫郎去捡穗子2的时候借口说他偷了人家田里的农具,而叫村警来打了他。当天大树夫郎便流产了,因为卫生条件差又缺乏营养而身体虚弱,他没过多久就也死了。
失去了姐姐和姐夫,又失去了家里大部分的田地,当时还年少的王小树不得不在农闲时到镇上去做学徒工3以求得一碗饭吃。好在她因此学了几手做木工的手艺,回到村里勉强还能维生。然而因为秋云山害死了她的姐姐姐夫又夺走了她家的地,王小树对这个汉奸地主的愤恨是众人皆知的。
只是大家也都知道,王小树这个姑娘生性胆小。她之前之所以到镇上去谋生,也是怕秋云山再来迫害她。然而由于秋云山对她家的迫害的确很深,民兵队决定还是要做小树的思想工作,让这三桩丑陋的罪行得以公之于众。
秋穆跟着李有河来到王小树家,发现她家的六间房子之中有三间的屋顶都塌了,院子里散落着不知是哪年的落叶,一分多的菜地已经荒废了,里面腐败的葱叶子也没人清扫,一些损坏的农具随意地被扔在角落里,其中的几根木头被砍断,大概是用作木工使用的木料了。这副景象一点儿也不像是曾经能娶得起夫郎的中农家庭,反倒简直像是已经被荒废而没人住了一样。
一个年轻姑娘坐在院子中央,正用黑而干瘦的手拿着锯子锯木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上面全是木屑,身上穿的土布衣服上明显地有五六个补丁,裤腿一条长一条短,还光着脚,露出颜色较浅但和她的手指一样干瘦的脚趾头。
王小树听见有人进来了,便连忙放下手里的锯子,起身向里屋走去。李有河连忙上前去拦住她,不由她分说便好言劝道:“小树,你先听我讲讲嘛。”
王小树退后了一步,畏缩又有些固执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说,你不能叫我说。秋云山得打死我,你这是在杀我。”
“秋云山不能再打你了。”李有河说道,“我们会送她去人民法院,到了那儿她多半儿就要被枪毙。”
“那你们先……先把她枪毙了,我再说。”王小树有些惧怕地说道,“否则我害怕。”
“哎,我们都没怕呢,你究竟怕个啥子。”李有河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儿,“到时候就算鬼子回来报复,也是先打我们。”
结果王小树听到鬼子回来,竟然吓得叫了一声,转身又往屋里面跑去。李有河再追过去,却是晚了一步,被王小树一把关上门插上门闩子锁在了外面。
注释:
1情节设定来源于《翻身》中的真实记载,当时伪军普遍存在征用普通村民去修筑炮楼等军事设施的现象。
2捡穗子:即在收割过之后捡拾那些收割时遗漏下来的谷穗,不一定是在自家的田地里;通常情况下都是老人、小孩和妇女所做的事儿。法国画家米勒的著名画作《拾穗者》即描绘了在欧洲乡村的这一场景。
3做学徒工:当时做学徒工的待遇非常差,基本相当于是给师傅当仆人,做各种杂活儿、伺候师傅一家等等(基本相当于本文中秋穆在秋金元家干的事儿),具体学手艺多数都是“偷学”。可以参考《凡卡》。
☆、第七章:思想工作
王小树插上门闩子,终于松了口气儿,转过身却又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她看见那人的个子高高的,身上穿的衣服乍一看也是好得很,差点儿没误以为她的秋云山而尖叫起来。然而王小树看到那个人清瘦的脸颊和俊秀而温和的眉眼,才意识到她不是秋云山,而抑制住内心的惊惧,问道:“你是谁?”
“我叫秋穆。”秋穆温和地说道,“我是和有河一起来的。”
“你也是民兵队的?”王小树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啊,不,我是刚刚才回到丘阳的。”秋穆回答道,又转移开话题,“你是做木工的,对吧?我也学过几把木工手艺。”
王小树没有立刻回应,秋穆便继续说道:“我看你的手法挺熟练的,就是那把锯子太旧了,齿都钝了。这样锯起来又慢,到时候又还得花时间刨它。怎么不换锯条?”
“我哪有钱换。”王小树低下头说道,语气里不由得染上了一些不满与遗憾。
“你给人家做木工活儿,赚来的钱连锯条都买不起么?”秋穆问道。
“买是买得起。”王小树说,“可是我还欠着钱呢。”
“你欠谁的钱?”秋穆问道。
“秋……秋云山。”王小树说到这个名字,声音里又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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