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放开微臣 - 微服私访打鸳鸯(一)
公主!放开微臣 作者:秋若耶
微服私访打鸳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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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不被行刺的帝王不是好帝王。一朝天子一朝国策,必然不能够使所有阶级都拥戴。要想人人都拥戴你喜欢你,那只有一个可能,你不是帝王是银子。同理可证,被行刺的监国公主亦然。
每年总有那么几天,本非主观意愿带着刀伤或趴或躺在床榻上批阅宰相汇总上来的奏折。虽然公主府的护卫在年复一年的实战中大幅度提高着战斗力与营救力,但概率事件不可避免,一两次的刀子该挨还是要挨。
高唐给上的速效美肌膏据说可保愈后不留疤,药力发挥得轰轰烈烈,刺激得伤口一阵阵抽搐。我抖抖索索蘸着朱砂墨,再哼哼唧唧给折子写上朱批。大到边疆屯军屯田,各地青苗新政推行,北边旱情南边水灾,秋后处斩名单勾决,小到皇帝避暑行翻新,功臣赏赐夫人封诰,长安夜市几时宵禁,诗词歌赋韵律标准。都得一一批示。当然,还得接受言官弹劾行为不检的折子,一般本都批复:关卿鸟事。
才将床头尺余厚的奏折批了一半,从良来报,圣上前来探望。
小皇帝恰满十三,身量未足,与他胞姐洛姜不太相似,不过因了一母同胞,依旧是生得唇红齿白,一副纤弱美少年模样。这样一个模样,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那是多么可爱可怜、令人恨不得拥在怀里的小人儿。可偏生是个小人儿,这模样极具欺骗,他姑姑我深有体会。
眨眼间便有个垂髫小儿天真无害地出现在我面前,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对我打量片刻后,清澈的双眸挤出两滴晶莹的泪水,扑进我怀里蹭了蹭,声气叫着:“姑姑,听说您被行刺了,可吓死侄儿了!侄儿寝不安眠食不知味,想念姑姑得紧!”说罢,抬起睫毛犹带泪滴的眼,热切望着我。
我了他平日最爱梳的包子头,干干笑了两声,慈祥道:“陵儿一片孝心,姑姑是知道的。”
小皇帝继续热切望着我,嗓音很是怯怯,“听说上月有刺客在茅厕行刺姑姑。”
我继续慈爱地着他的包子头,“被姑姑不小心踢进茅坑里淹死了,死无对证,也不晓得是谁指使。”
小皇帝又怯怯道:“听说这月有人给姑姑汤里下毒。”
我抽着嘴角再笑两声,“你父皇曾说过,姑姑荼毒天下已练就百毒不侵之身。”
小皇帝露齿一笑,十二分的天真无邪,“那就好,侄儿可就放心了。姑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侄儿无依无靠可怎么好。”
我目光落在他致异常的发髻上,随口问道:“给陵儿梳发的人换了么?”
小皇帝委屈道:“从前梳发的人总要梳断朕几头发,朕气不过,她们还顶嘴说朕臭未干。”
我吸了口凉气,颤声问:“然、然后呢?”
小皇帝嫩声道:“朕让人割了她们的舌头,鲜红鲜红的,姑姑你知道么,人的舌头竟有那么长。”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
我定了定神,嗅着他身上尚未散去的隐隐香,不知不觉从他头顶收了手,“这月是谁给陵儿梳的发?”
“迦南。”
“手艺不错,要重重的赏。”
送走小皇帝后,高唐立即将小皇帝走过的路线重新勘察一遍,将我房间与床榻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无害。
高唐十分惊奇,“居然雁过无痕。”
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叹息:“这是有高人指点他,从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已经被摒弃了。留意新入叫迦南的那人。”
※
又休养几日后,始终不见简拾遗再来探望本,本一边心念着简相,一边心念着何郎,十分挣扎。诚然,食色也。又诚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本委实惆怅。
在高唐神医配的速效药下,我恢复得迅速。得以下地自由活动后,某日我鼓起勇气,带了从良临幸相府。
从良向相府门口长随亮了身份,门口几人扑通跪地。我令他们不得通报,本乃是微服私访。
相府宅院是我侄子赐的,规模自是不小,亭台楼榭样样齐备,不过却无过多装饰修葺,府里仆人也算不得多,一路撞见一个命噤声一个。穿过前厅,绕到后院,忽听得一阵女子笑闹声。
“这是相爷赏我的,你们眼热也没用!”
“你个小狐狸,几时魅惑相爷了?”
“哼,要说狐狸,谁比得过如意,把相爷哄得服服帖帖,什么都依了她。”
我站着听了一阵墙角,心头各种滋味轮番碾过。
却听里头又道——
“你们哪里知道如意因何得宠。”
“莫非姐姐知道?”
“你们没发现如意模样像一位公主?”
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聆听,莫非是本错怪了拾遗?他竟对本存了那样心思么?
“像谁?姐姐快说!”
“襄城长公主呀!”
咯嘣,本一颗玻璃心碎了一地。
说起来,简拾遗对洛姜与对我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但细细一想,还是有不同。
他是我和洛姜的师傅。
当年父皇尚在时,钦点了简大学士的公子入教习公主与皇子。我们天家,女孩儿跟男孩儿一样养,一样教,这也是女孩养得跟男孩一般泼皮无赖总是吓退驸马的渊源,此是后话略过不表。彼年我约莫十五岁,洛姜刚十岁。简大学士是翰林之首,学问极高,他家公子也是年轻辈里学问最好的。父皇极是喜爱简小公子,有意让我们公主皇子与他亲近,指望着近朱者赤让我们也染一染红。
简小公子比我们年长,彼时正二十有二,在父皇的旨意下,做了我们师傅。可我们帝王家的孩子,岂是那么容易服人的,更别说这么个俏公子了。
我跟洛姜暗地里没少干些泼皮事。鱼虫蛇鸟,捉到什么塞什么到小夫子的砚盒里,每每等着他开砚时看他吃惊的表情,然而我们从未如愿,简小夫子养起了鱼放生了虫掐死了蛇赏起了鸟。他的一系列出乎常人思考范围的举止,终于将我们制得服服帖帖,从此安心读书。
那时,洛姜读书笨得天怒人怨,一章论语都要简小夫子反复讲解二十遍才抬起一知半解的迷惘少女眼“啊”一声。其他人早听得腻了。我便趁此良机偷阅了京都贵公子系列的刻印小说,为此后调戏叶侍郎家的公子与林尚书家的公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等简拾遗教导完洛姜,转身便收了我的话本。
对此,我比较无所谓。许多次翘了课到叶侍郎家翻墙看叶小公子弹琴,到林尚书家蹲点看林小公子舞剑。
彼年记忆竟全是这种瓜田李下的事儿,让人颇不堪回首。唯一那么丁点堪回首的记忆跑不出简拾遗督促功课并传得我一手好字。回想起来,我对他存的那点旖旎之心,便是从他手把手教我写字时候起。
我描的字,全是他的形。少年时便醉在了他衣香鬓影中。
那时熏然不自知,依旧跑出去调戏诸家公子。
翻墙再回学,总能瞧见陪伴简拾遗的洛姜身影,二人并肩而立,玉兰树下的风姿堪堪一幅绝世画卷。每见此,我心中微有失落,但总觉得是因叶侍郎家墙头增高了几寸,我爬得辛苦的缘故。
※
相府的管家闻讯前来,见果然是如假包换的本后,立即跪了地,“不知大长公主凤驾莅临,老奴死罪死罪!老奴这就去通报相爷接驾……”
“平日,襄城长公主来时,可有通报过?”我站在廊檐下,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不、不曾……”管家伏在地上,拿袖子抹汗。
“为何本来了,便要通报?”我愈发失落,不晓得是不是话本上写的所谓失恋。
“大、大长公主不、不一样……”
我自然晓得自己不一样,连简拾遗都如此待我。
“简相在何处,领本前去,不得通报,也不得出声,否则,本阉了你做太监!”我说得云淡风轻,权倾天下就得有权倾天下的架子,荒暴虐就得有荒暴虐的样子。
“是是是!”管家额头汗如雨下,颤着身子爬起来领路。
从良此刻也不敢出声,默默跟在我身后,不晓得是不是思及了自己未净身就从净身房逃出来的黑历史。
我随着管家穿过一进进院落,终于在花木扶疏的小鱼塘前止步。管家抖着手指指向鱼塘对岸的一座夏日纳凉小竹屋,竹屋开着敞窗,窗前几竿修竹。池水浮光跳跃上翠竹,晃起一片斑驳的影像。
幽篁掩映下的窗前,一个竹青色布衫的清貌男子正俯身握着一个侍妾的手,缓缓书写着什么。侍妾眉目含情,后方握她手的人瞧不见,我隔着池水却一眼洞悉。细看那侍妾容貌,竟真有几分洛姜的神韵。
我站了许久,相府管家也滴了许久的汗。从良蹭过来,耳语道:“公主,捉奸要拿双。”
“本是来微服私访的,你见过谁微服私访还兼职捉奸么……”我转身往院子外走,三步后折返,直奔纳凉小竹屋而去,“本便是第一个微服私访还兼职捉奸的圣德公主!”
从良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小光芒,相府管家眼中明灭着大祸临头的小绝望。
“嘭!”本一脚踹开了虚掩的小竹门,一步跨入了小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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